小肆回说：“梁府的消息来的迟些，不过，外头倒是传开了，说是昔日护国公得罪的人，伺机报复的。”
梁载冰是曾是三军主帅，是战场上的死神，若说有敌国亦或是贼人来报复，也说得过去；加上其治军严谨，难免有那起子小人挟私报复，也不是没有可能。
“让小莲重点查一下那封信的来历，另外，注意顾……”
她本是要小肆注意顾丽珠的动向，看看此事是否与顾丽珠有关。但又一想，这个顾丽珠早不是从前的顾大小姐那般小打小闹的，落到她手里，她们未必有应付的能力。
小肆应了声，静等了片刻，没再等到首领说什么，便嘱咐了芸儿一些话，自去了。
顾姝仍是躺在床上，想着穿越到昙国后的种种，百感交集，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只夜里醒来吃了一口米糊。
到十七日一早醒来时，墨子良正坐在床前看折子，见她醒来，说：“护国公已经振作起来，正在操办梁夫人的后事；朕已经命束竹阁的人前去国公府保护，不会再让护国公受到伤害了。”
顾姝点了一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心里却是十分的担忧。
想那梁载冰虽为三军主帅，但回到家里俨然就是一个妻管严，他该是何等在意梁夫人的？再加上女儿之死的真相……
这双重打击，便是换一个中年男人，都未必能承受得住，何况是耄耋老人呢？
只怕他也是在强撑一口气吧。
见她不言语，墨子良只当她还在为着昨日的事生气，只得道：“梁夫人曾随军参战，在军中颇有威信，此番她去世，势必会给玉兰关造成影响。朕这些日子会很忙，实在没有时间顾到你，梁府如今也正忙着，你去了反而是添乱。若你想为梁夫人尽孝，待过了这些日子再去。”
顾姝仍是淡淡地应声。毕竟她不是真正的顾二小姐，没有那份血缘关系，只能身受，无法感同。
更何况，站在一个杀手的立场来讲，与其在灵前哭的天昏地暗，倒不如尽心尽力地找出凶手，才能告慰亡者在天之灵。
退一万步讲，她身边还有个顾丽珠够她担心的了。
然而，她的反应落在墨子良眼里，显然是对这个安排的不满了。正待要说，那厢洪松在外头说：“皇上，几位尚书已经到上书房了。”
他只得起身，将芸儿唤了过来，嘱咐她照顾好主子。又同顾姝说：“你好生歇着，朕得空便来陪你。”
说着，也不等顾姝反应，便折身要去。
“皇上，”顾姝半起身，将人唤住，说：“多谢。”
墨子良微怔片刻，随后展颜：“夫妻之间，何须如此？”
待皇帝一走，顾姝仍旧躺回床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呢喃道：“芸儿，就说我为外婆之死悲伤过度，卧床不起。”
芸儿虽然不解，但还是照着对外宣称了。
梁夫人逝世的消息一出，颌宫的沸腾了，再听说皇后悲伤卧床，一瞬间更是流言四起。
毕竟，这些时日皇贵妃风头正盛，无论是说话还是办事，都显得比傻子皇后要精干的多。
更何况，顾太后对皇后的态度明显转变，改为力挺皇贵妃，这风向就是瞎子都瞧得出来。
再说年前皇后回宫和皇帝大吵一架，连除夕都在冷宫度过，全仗着有了孩子才被皇帝接回鹤龄宫。
若是她腹中的孩子有闪失，那么离她失宠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当然，这紧紧是那些不明就里的小宫女私下议论而已。
林、唐两位常在作为扩充后宫装样子的存在，更是深知皇帝为了皇后做的那些事；更何况，比起心思狠辣、倚靠顾太后在宫中生存的顾丽珠，皇帝自然更倾向于一颗心全挂在他身上的顾二小姐。
而居在清辉宫的陈、温两位贵人，压根没想过要在后宫争宠。只要能让她们继续雕刻小玩意儿、探究奇怪地方，她们什么都不在乎。
当然，顾姝毕竟一直在向二人抛橄榄枝，且还曾经无条件相信陈贵人，将她从皇贵妃的夹板下解救下来，恩同再造。
因此，二人便时常来鹤龄宫请安，一待便是一整日。
而文秀公主虽然新婚在即，因自己本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下头预备的人又多。作为玉太后派来探看小孙子的‘特使’，也时常来鹤龄宫。
墨子良白日里忙着朝中的事，经常与朝臣们推演玉兰关外的情形，又要关照梁府的事。时常回到鹤龄宫，顾姝已经睡下了，不忍叫醒。
间或有空回来瞧，顾姝也经常在睡觉，两个人隔三差五才能见上一面，彼此见了也没什么话说。
如此到了二十六日，顾姝成功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腰量壮了一圈儿。
幸好内务府早已备好了她的孕装，一早芸儿便去内务府取，回来时脸色不怎么好，连顾姝特意给她留着的桃花酥也不感兴趣了。
顾姝自己吃着芙蓉糕，见她闷声在里间整理衣衫，便提高了声音问站在窗口浇花的小肆，“看来咱们的芸儿姑娘红鸾星动了，也不知道是看上了哪家儿郎，连糕点都不在乎了。”
主子这两日渐渐能说笑些，芸儿本是高兴的。若是平常听到这话，定然乐的与主子拌嘴，哄的她开心。
可今儿，她实在装不出笑脸来，只恨自己没那毅力拿针线将嘴给缝严实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出什么来。
小肆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半晌，仍旧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平素这两个小丫头，总是想方设法地逗弄顾姝，今儿她主动挑起话来调侃，这二人却没一个捧场的？
“你们两个，又有什么是瞒着我？”顾姝狐疑地盯着小肆，“赶紧从实招来，别逼我动刑。”
小肆还未酝酿好说辞，外头彤儿进来，捧了一大叠的文件，说：“才刚欣悦宫的栀子来了，说这些是皇贵妃更改的宫中旧习，需要娘娘过目。”
顾丽珠惯会做表面功夫，顾姝是知道的，只让彤儿将那堆东西放在案几上，继续吃着自己的糕点，盯着小肆。
彤儿将文件放下，从里头抽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来，又说：“栀子还说，敬事房的记档，还需要娘娘立即核对。”
“这东西不是由……”
顾姝一句疑惑的话还未说完，芸儿已经从里头冲了出来，从彤儿手里抢过了记档，说：“娘娘如今不宜操劳，奴婢替你看吧。”
小肆业已提着花洒赶了过来，目光紧紧盯着那本记档，看到芸儿抢了过去，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看到二人如此反常的举动，顾姝心里，隐隐猜到了些什么。打发了彤儿出去，排干净手上的糕点碎末，直接朝芸儿伸手，“拿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芸儿知道拗不过她，只得将记档缓缓地递了出去，担忧道：“二小姐，莫大人说了，现在的你可万万不能动怒。”
顾姝神色如常地将记档翻开，一连翻了几页，都是她的名字。直到，她在上头看到了顾丽珠的名字，动作便停了下来。
这些时日，她总是睡得很沉，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他在身边低语，睁不开眼，却很安心。
可昨儿夜里，她做了一场噩梦，半夜醒来。听说皇帝没回鹤龄宫，歇在了上书房。
她还想着要芸儿送一条毯子去，却又担心扰了他睡觉。
现在看来，嘉囿皇帝哪里需要她一条毯子？欣悦宫有的是取暖的炭火，若是炭火不够暖，不还有皇贵妃吗？
顾丽珠的身材她是知道的，曼妙火辣，惹人遐想。那样的软玉拥在怀中，区区春寒又怕什么？
想到此处，她便淡淡一笑，将记档搁在案几上，继续吃着糕点喝着暖饮，沉吟着说：“你们想瞒着我的就是这件事吗？”
芸儿与小肆对视一眼，前者说：“奴婢只是想着，二小姐犯不着为这些小事操心。”
顾姝点头，“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芸儿仔细瞧着顾姝的脸，见是面无表情，心里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二小姐到底是在意呢，还是但真不在意呢？
默了片刻，她便上前将那些记档与文件都抱了起来，勉强笑道：“这些东西，奴婢替二小姐看好了。”
顾姝仍是点头不语。
芸儿将那些东西抱到偏殿，放进柜子里上了锁，才又出来，却见自家二小姐已经不见了。便看向小肆。
小肆往里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燃了安息香，已经睡着了。”
芸儿便拉着小肆到外间说话，“这半月来，二小姐整日不是吃便是躺着，几位娘娘来了还坐起来说说话。”
小肆的眉宇也皱了皱，说：“若是总堂主在这里便好了，她的鬼点子一向多。”
二人正说着话，忽见彤儿又从院子外急忙忙地奔了进来，说：“芸儿姐姐，松香在外头求见娘娘。”
芸儿与小肆大惊失色，彼此对视了一眼。
小肆问：“宫禁森严，她是怎么入宫来的？”
彤儿回说：“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人就在门外，被打的遍体鳞伤，就剩下一口气吊着了，一个劲儿地喊二小姐，说是救谁……”
芸儿道：“救人要紧。”说着话，便吩咐彤儿：“你找几个人，将人抬到后头的房子里，悄悄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瞧瞧。叮嘱下头的人，务必管好自己的嘴，不准让二小姐知道。”
彤儿连忙应声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