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睁眼时,发现自己被关在监狱里,花晚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不知何年何月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世事难料,在花晚昏迷过去的这几天,朝局大变。
毫无疑问,在花晚行刺陛下之后,肯定是要先审查了。这个时候,溪风出面了,长跪殿前求刚刚苏醒的皇帝陛下不要斩杀花晚,放花晚一条生路。
据说,初一那天,京城下了一场很大的雪,纷纷扬扬的。这个原本身体不好的琰王,即使在吐了血之后,依旧不屈不挠地跪着。
等到地面上的血已变成了冰,从大殿里终于传来了命令。
琰王终于昏了过去。
“先查明此事,再定夺花晚之罪。”
之后,皇帝派了顾老将军去调查此事。顾老将军带着太医前往牢狱为花晚诊脉,带回来两个好消息。
“老臣推断果然没错,琰王妃被下了云阳蛊,若听到相对应的云阳曲便可完全受控于人。这个金钗便是证据。同时前日老臣率人在御音阁里发现了这张烧毁到一半的曲谱,经乐曲者分析,此曲谱确为云阳曲谱。
“还有太医诊出琰王妃已有一月有余的身孕。
“云阳蛊乃唐门秘蛊,而蛊虫若要进人体,自是不难,但同时要受云阳曲的操控,只能是顾家血脉。”
在龙床上闭目的南宫权艰难开口,“讲讲吧,云亭···”
曾经的唐门正是由云阳一族掌控,多年前,由于前任族长暴毙而亡。尚且年轻的的接班人被驱逐,由如今胡家的岳丈接手,既是如此,云阳蛊便也落入他们之手。但是他们万万没有预料到,当时的接班人改名换姓,上了战场,立功无数后成了将军——顾亭。
很久了,很久没有被叫过云亭了。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动作。胡相多年来拉帮结派、收受贿赂的证据一一被摆在了台面上,胡家满门抄斩、除了被打入冷宫的皇贵妃以及被罚面壁思过的煜王。
这一切来得太快,没有任何征兆,胡家多年家业轰然倒塌。树倒猢狲散,当年,胡家的攀附者一个个的胆战心惊,唯恐刀落在他们头上。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据说,那一个月,长安城的雪和雨都是血腥味的。
花晚无聊地望着墙壁,反正也没人管她。这里的伙食意外的不错,狱卒对她也态度端正,搞得她还以为自己不是坐牢,而是养胎。
门开了,花晚惊得站了起来,难道今天就行刑?
自从花晚得知自己刺伤了皇帝陛下,整个人就不好了,一天天的担心,不知道王爷有没有因为自己受到什么牵连。
“还请王妃跟老奴走一趟。”
乾清宫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花晚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芒在背,丝毫不敢出什么大气。虽说这不是第一次命悬一线,但是,她还是紧张得全身发抖、眼神飘忽,死死地捏住溪风差人送来的锦囊。
“妾身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必如此拘礼,起身吧。”南宫权脸色苍白,却因此格外地惹人亲近。
“是。”
但花晚可不这么觉得,内心那个波涛汹涌、七上八下的,冷汗直冒了一背,反正低头沉默肯定不会错。
“夏花晚,你可知罪?”
花晚汗颜,他们知道了?!完了,数罪并罚!这几日风风一直没有来信,难道?不可能,虎毒不食子,如今天子再怎么愚昧不省人事,怕也不会对自己亲子动手。不行,不行自乱阵脚。她立刻跪了下来,重重对着帝皇磕了下去。
“妾身自知罪孽深重,但是姓名乃父母命,不可移。妾身实名苏花晚,乃苏州知府之女。”
“不知你可知一人?”南宫权顿了顿,盯着花晚说出了一个名字,“夏以”
“妾身孤陋寡闻,不知夏以为何人?”
“哼,还说姓名乃父母命,不可移。连自己亲身母亲的名字都不敢承认。实在是云门不幸!”
她知道自己怕是再也瞒不过了,听闻前几日胡家倾覆,一时变天,那就直言不讳罢了。她再磕一头,双眼紧闭,任由眼泪直下,道,“夏以确是家母。当初我父一族惨遭覆灭,避于外公门下。父母婚后亦是琴瑟和鸣、相敬如宾,怎知南方狄人入侵,父亲上了前线。几月后,唐门派人将外公家·····母亲与随身家仆外逃。好不容易避难至苏州,母亲却因生我难产,而去世。后来,苏州知府心疼女儿,不愿女儿远嫁,我恰养父母惨死,遂同意狸猫换太子。
“还望陛下恕罪!体谅苏知府一片父母之心。且苏知府已经命陨,望陛下莫要追究,留苏家全族上下百余人性命!”
“为何不顾及自己性命?”南宫权难以捉摸的眼神更深了。
“花晚已是无父无母之人,贱命一条。何况确实花晚欺君罔上,此罪该罚。花晚听凭陛下处置!”
“你从未寻过你的父亲,怎么会说死了呢?”
花晚像是被扼住了咽喉,很久才回复,“寻过。但是听闻顾将军育有一子,母亲便是心都寒透了。正因听闻这个消息,母亲才早产。后来母亲虚弱到实在回天乏力,便嘱咐养父母,愿我一生平安喜乐,就不必····”
“不必什么?”站在一旁全身颤抖,连胡子须都激动得上下抖动的顾老将军终于开了口。
“不必攀附权贵,谄媚于人。”
顾老将军神情黯淡,一片伤情,只是这是在乾清殿,靠着支着手里的剑才稳住了身子。莫说顾老将军,南宫权的心也惊了一下,他素来了解顾亭性格刚烈,没想到顾夫人亦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难怪花晚也是那么直截了当、不屈于人。只可惜自己没有女儿····真是羡慕顾亭呀,还好就快见到风风了。
“你已有月余的身孕了,还是先起来吧。”
一旁的林公公十分得时机地上前搀扶跪了许久。
“你的罪,等溪风从南方前线回来再论。先给南宫家添丁进口才是你目前的当务之急。母后念叨你的紧,见过母后,就早点回王府休息。”南宫权将眼神转向顾老将军,“有空也可以去威武将军府,与你年迈的父亲叙叙旧。”
“是,妾身告退。”
等花晚离开大殿,南宫权挥挥手,仅留下了顾亭一人。
“顾亭,你觉得——我儿子这招如何?”
“看似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不过也算是后生可畏了。”
“哈哈哈····”这个帝皇鲜少笑得如此尽兴,“还是要多谢顾老将军的好女儿救了我这心思深沉的傻儿子。不过没想到,顾老将军的女儿同顾老将军一般由血性。怕是我这儿子日后肯定被管得牢靠。”
“陛下,还是先别担心微臣。若这误会,陛下再不跟琰王殿下解释清楚,怕是陛下性命堪忧。”
“不必了。”南宫权眼里的光一下就灭了,“随他去吧。是朕无能,才害了他们。”
顾亭不知道该说什么,明面上自己是随他与先皇后出生入死的臣属,实际上多年交情,只是在儿女这件事上,自己又有什么发言权呢?
慈宁宫
“来,让哀家好好摸摸哀家的重孙。”
太后娘娘直接上手了抚摸着花晚的小腹。一旁的嬷嬷们也是一脸期盼,毕竟这宫里也是许久没有新生命诞生。
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就意宫
一面容全然被毁得女子两只手紧紧拽着被子,咬住嘴里的棉条。
“小姐,我们还是叫太医吧。不然小皇子和你都会有生命之忧的!”宫女望着被女子肚子撑起来的被子颤颤巍巍地说。
“我爹请来的郎中到了没?”
女子表情狰狞,吓得跪着宫女不敢抬头,只能弱弱地回。
“没”
“还不快去迎接,看我死,你就痛快了?别想”女子死死地拽住宫女的衣裳,眼睛睁大到铜铃般。
宫女只能惊恐地去殿门等着,双手合并,她也不知道自己该祈祷什么,是让这个女人快死,自己早点解脱;还是郎中即使到了,救下两条命····
等待总是漫长而又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