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以后,请您不要再来打搅他了。”
东方玦的脸色蓦然白了,她从不相信通宵不睡觉会让人头晕,但是她此刻确实有些眩晕。
她把目光看向床上的男子。
司卿云有些莫名奇妙的瞪了她一眼,瞥开眼又咬了一口苹果,汁水流到了手上,司马夕赶忙抽了纸巾,为他擦拭。
司卿云微笑着看着她的侧颜,眸中的光,比初晨的太阳还耀眼。
那种眼神东方玦再熟悉不过。因为司卿云从前每次看她的时候,都是这种眼神。
这是老天在跟她开玩笑吗?
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让她永远也不要醒来!
她有些站不稳,向后退了一步,像是在寻求依靠。腰正好撞在了桌角上,可她就像是感觉不到疼,因为此刻没有什么痛能够敌得过心口那处的万分之一。
在转身那一刻,她的眼眶烧的厉害,她眨了眨眼,有苦涩在口腔里的蔓延开来。
门咔嚓一声关上,司马夕拧着眉:“她好像哭了……”
司卿云将咬了几口的苹果放在了桌子上,翻身躺在了床上,“不是还要准备下个星期的订婚礼吗?都早点回去忙吧。”
司马夕和宫枕词对视一眼,司马夕笑着拉着宫枕词的手,“那好,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和阿姨回去了,有事给我们打电话。”
听见他在被子里“嗯”了一声,二人才拉开门出去了。
房间瞬间陷入了安静,司卿云缓缓拉开脸上的被子,露出他那双有些空洞的眼睛。
他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天花板,一眨也不眨。
没错,他根本就没有失忆。
但是他是真的差点死了,是车内的安全气囊救了他一命。
他突然觉得好累好累……
他不想继续了,不想继续爱她了。
他一直知道她是个绝情的人,他也做好了被她绝情的准备。
可他接受不了她对他的亲近,然后疏远。
那种心里落差,那种落差,足矣击毁他所有的信心。
就让一切都就此结束吧。
最起码他娶了一个爱自己的人。
他也需要爱啊。
他闭上了发干的眼睛。
她哭了……她是为他哭?
还是因为失去了这段感情而哭?
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既高兴,又心疼。
可是现在,他不会了,心好像一下子空了。
他就像是被活生生剥了壳的虾子,环抱着双臂蜷缩成一团,等待着这一天的结束。
什么时候回到的圣豪,东方玦自己也不清楚,她打开热水,钻进了浴室。
她冲了好久好久。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心口的压抑刺痛消散一点,又或者,这样才能让她真正释放出来。
她不习惯哭,可是她站在花洒下,泪就不自觉的淌下来,无休无止。
直至眼睛红肿的快要睁不开。
她想,等会该睡一觉。说不定这是另一个梦呢?
自己存在在这个梦中走不出了,只有再做一个梦,才能证实这个梦是假的。
她擦干身上的水,头发也没吹就躺在了床上。可是这个时候又没有丝毫的睡意,眼睛干巴巴红通通的睁着,怎么也闭不下去。
脑中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他下个星期就要订婚了。
他要和别的女孩在一起了,一想到此处,胸口又是一阵闷闷的钝痛。
那个给她做过饭的男孩,再也不会属于她。
那个对着她温柔的笑的男孩,再也不独属于她了……
他会给他的家人妻子做饭,会细心的照顾他的另一半,会和他们永远在一起。
她尝过他的甜头,那么细心,那么体贴,那么温柔,这样的他就像是一个宝藏,现在被她弄丢了。
这时电话“嗡嗡”的震动起来,东方玦心口一跳,以最快的速度拿起电话,但在看到来电显示后,愣了愣,挂掉了。
很快那电话再次震动起来,东方玦撩开湿发,有些不耐烦的接了起来。
“哎呀你可让我好找,终于接电话了!”
东方玦现在谁也不想理,甚至语气有些冲,“有话直说!”
电话里传来温秉言叹气的声音,踌躇了一瞬才说:“听说司卿云要订婚了……我看了请帖,新娘不是你……”
东方玦的心像是再次被人用刀刺了一下,“是。”
“你们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不是之前已经确定了关系吗?这么快就分了?”
温秉言的嗓音有些担忧。
东方玦用手捂住红肿的眼睛,神色疲惫极了。
“他不爱我了,就这样。”
她说的干脆,可温秉言早就听出她说话闷声闷气,显然是哭过。
终于有一个人,可以让她落泪了。
温秉言忍下那一腔的酸涩,声音低柔了几分,“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东方玦捂着眼,眼睛又干又痛,脑中有些乱,“可能会出国吧。应该今后会很少回来吧。”
温秉言哑然失笑,“什么时候走?我送送你。”
东方玦随便想了一个时间,只要不是在司卿云订婚之后,哪天都可以。
“后天吧。”
温秉言:“那好,几点的航班到时候告诉我,我送你。”
东方玦“嗯”了一声,就掐断了电话。
这通电话似乎让她心里的郁气疏散了一些,睡意也跟着袭来,重新躺下,没一会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天外一片漆黑。
她拿起手机一看,凌晨三点,上面还有几个柏雪和习浅的未接电话。
如潮的痛涩再次来势汹汹的在胸腔蔓延开来。东方玦才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梦。
那个爱她如命的男人,真的离她而去了。
她从此以后,还是孤家寡人。
她不知道那夜没有让她死的意义何在?
过了这几百世,当她再一次以为自己拥有了爱情之后,老天再次和她开了一个可笑的玩笑。
次日天亮,她给习浅和柏雪纷纷回了电话,并说明她的打算。
这两个人都是极了解她的人,知道她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她也只是告诉她们结果,并非和她们商量,只让她自己看着办,唯一样,就是要经常回来!
习浅表示,如果东方玦定居英国,那她也要跟着过去,大不了不要那份退休金了。
第三天,温秉言提前到了圣豪。
东方玦打开门,温秉言还是老样子,只是他今天穿的休闲服,挺居家的。看起来少了几分商场里的低沉稳重,倒像是一个邻家大哥哥。
邻家……
东方玦目光不受控制的看了一眼隔壁的房子,自她回来后里面就没有人出现过。
她眸光暗了暗,侧身让温秉言进来。
她好像憔悴了很多,眼眶还有些粉粉的,浓密的睫毛低垂着,修长的脖颈下,那双锁骨更加凸显,她萎靡的样子,就像是被斩了双翅的天使。
她原本强的无懈可击,原本肆意的不顾人情世故,原本活的逍遥洒脱的她,竟然也被情,折磨到一蹶不振。
她最起码还和他在一起过一段日子,可他呢……
温秉言替她提着行李,出了门。
东方玦折过身看着这幢自己住了两年时间的房子,不免有些酸涩。
这里,曾是她一度以为的家啊。
这里给她留下太多回忆,具体是什么她记不太清,总得想起来,最起码有点甜丝丝的。
“走吧。时间不多了,你过去了还得检票。”
东方玦收回了视线,向着温秉言的车走过去。
机场里。
东方玦笑着对他说谢谢,虽然笑的有些苍白,可温秉言知道那是发自真心的。
温秉言顿了顿,说出来想了一路的话:“想不想知道他还在不在乎你?”
东方玦的神色微僵,随即自嘲的笑了,“他都不记得我了,又何谈在乎?”
“登机的时候快到了,我走了。”
她拉着箱子折过身就要走。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呢?就这么走了,你甘心吗?”
甘心……
何谈甘心,这段感情,她本来就没有付出什么,不配谈甘心。
但是她突然想试试。
……
欧洲威名远扬的品牌婚纱店中国分店里,今日迎来了两位长相非常出挑的年轻人。
女孩看起来二十三四岁,美丽大方,举止言谈温雅动人,一件抹胸婚纱穿在身上,就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子。
不时有店员偷偷的对着她拍照。
毕竟这样的美人实在少见的很。
男人也很年轻,不过他周身无形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压迫感,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者日积月累的聪明和冷静,不自觉与一般人拉开了距离。
女孩是个文静的性子,不过可见她今日很高兴,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的照着,嘴角也一直扬着。
相比于女孩的开心,男子似乎有些发愣,有些心不在焉。
司卿云没有想到。自己会走到这一步,他终于要结婚了。
可是新娘,不是心里奉养了多年的那个人。
之前他想的很好,只要过了这一关,他就可以彻底摆脱那场沉重卑微的爱。
可是他错了。
他想过结婚,可那个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东方玦。
没有她,他这婚结的毫无意义。
活着也毫无意义。
从七年前他就开始想象东方玦穿上婚纱的样子,当其他人穿着婚纱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只觉得无比刺目,刺目的他眼眶酸涩。
他无法接受别的女人和他试婚纱。哪怕他一再提醒自己,夕夕也是一个不错的女孩,而且还对司家有恩。他应该报答她。
可是越在这个时候,他越想她,想得他心仿佛在流血,就像是有一只手撕扯着他的胸膛,疼的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
听说她今日出国了,说是以后会很少回来。
他就这样……永远的失去她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