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知道他问的是哪件事。
她毫不费力的从司卿云手里挣脱出手腕,语气颇为平淡,“相比死,我更怕疼。”她坐了下来,离他那么近。
“那一枪即便我想要躲,也躲不过,它最终还是会落在我的身体上,与其承受无绵无尽的痛苦,不如只承受那一瞬的疼痛。你说,对吗。”
在她心里,生死是多么小的一件事。
司卿云的眉头深深折起,声音沉重而带着异样的劲道,“东方玦,我不允许你这么做!你的命不止是你一个人的,还是那些爱你关心你的人的!你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吗?”
东方玦的嘴唇微微张开,这样的司卿云她从来没有见过,甚至还没有人对她这么说过话,一时盯着他俊美无俦的脸陷入沉默。
与她对视,司卿云总是会率先败下阵来,他不自觉的移开视线,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儒雅清润,“我想伯父伯母他们一定更希望你活着……”
东方玦牵了牵嘴角,“好,我下次注意。”
司卿云也跟着笑了,那一笑如拨云见日,配上他俊美如妖孽的颜值,让东方玦看愣了几秒。
如潮的阳光从落地玻璃窗打进来,击退了室内的寒凉,那股暖流从头到脚流淌着,一直流进了心田。
口腔里回味着淡淡的馨甜,心跳也跟着变得更加有力。
他觉得,有些话,是时候说了。
“玦儿,其实……”
咔嚓!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紧接着清脆悦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卿云哥哥,我来看你了!”
东方玦和司卿云同时看了过去。
不过两个人的表情大相径庭,一人平静无波,一人神色带恼,还透着一丝丝尴尬。
靳文裳的表情先是微僵,而后笑了,“原来东方总监也在啊。”
东方玦点头微笑,然后起身,“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转过身毫不迟疑的离开了。
司卿云动了动嘴唇,一个字也没蹦出来,只能目送着她拉开门出去了。
靳文裳软绵绵的声音在身侧传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司卿云很想说“是”,可是他又没有理由怪罪别人,有些闷闷的侧过身,“我累了,你早点回去吧。”
靳文裳盯着他的后背,死死的咬着唇,自己像感觉不到疼痛,眉眼间带着钝痛,没有画浓妆的脸多了分清纯,透着在她身上很少见的楚楚可怜。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人关注,就连她自己也顾及不到。
因为,她的眼里、心里满满的只有眼前人。
……
离劫持案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司卿云的伤基本好了,已经可以正常主持公司重要事宜了。
那夜司马夜被打伤后,范酒派人把他送进了医院,给抢救了回来。
不过那枪正好打在了他的右肩胛骨上,今后他怕是再也不能上手术台了。
司马夕来找到他,跪在地上求他放过她哥哥。
这件事让司卿云至今还心有余悸,司马夜伤害了东方玦,所以轻易放过是不可能的。最重要的是他得征求玦儿的意思。
电话里,东方玦沉默了一瞬,说,送他出国吧。
司卿云苦笑着摇了摇头,沉默了很久。
最终让司马夕转告司马夜,今生就不要再回国了。
司马夕哭着离开了。
一辈子够长,被发配出国,再加上他的右胳膊废了,不知道他有一天会不会后悔那天所为?
就让他后半生在异国他乡去想,去忏悔他的过错吧。
前几日习女士突然打电话,说是家里做饭的阿姨有事请假了,而习女士又说最近几天胃不舒服,这一时也找不到合心合意的阿姨,东方玦就把唐妈接回本家了。
这样一来,东方玦又成了孤家寡人。
早晨她照常出去跑步,天快亮时回来冲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下楼,厨房餐厅静悄悄的,那抹烟火气早已消失殆尽。
唐妈离开的第三天了……
东方玦打开冰箱。
里面塞满了唐妈离开时准备的东西,她从里面拿出一个面包,走到厨房的面包机前准备热面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喜欢吃生冷的东西,饮食不再随便将就。
“叮咚”
有人按了门铃。
她把还没来得及放进面包机的面包放在一旁的碟子里,走过去开门。
门一拉开,就看见男子英俊帅气的脸上正带着温和的笑看着她。
东方玦有一瞬间的恍惚,怔了怔,问:“你怎么来了?”
司卿云从背后提起来一个食盒,“我那边做了早餐,要不要一起吃?”
他棱角分明的脸俊美而阳光,就像是带着某种温度,让人感觉到温暖。
他似乎还是那个曾经给她做过饭的大男生。
东方玦笑了笑,“进来吧。”
即便有人曾经凭借她的信任,想要做出伤害她的事,她还是有勇气再相信下一个人……
还是说,她对他真的有些特殊呢?
两人走到餐桌前,司卿云打开食盒,里面的饭菜还热气腾腾,两个素菜,两个鸡蛋,还有小米粥。
司卿云如在自己家里一般,找出碗筷,为东方玦盛好粥放在她面前。
他炒的菜自有他的味道,之前东方玦一直没有察觉,今日夹了一筷子吃下去,竟有些触动。
两人坐在一起,就像是四年前一样,安静,祥和。
用过早餐,司卿云收拾完碗筷,利利索索的走了。然后两人互不打扰的各自上班去了。
次日,司卿云又带着做好的早餐过来了。今日他上身穿着一件米色休闲毛衣,下身穿着一件灰色休闲裤,看起来就像个未出校门的大学生。
东方玦还是放他进来,就像是某种默契,饭桌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吃完饭后收拾了餐具,各自去上班。
如此到第四日的时候,司卿云这次来带的不是做好的饭菜,而是带着些新鲜的食材来的。
说,在他那边做了再带过来挺麻烦,不如直接在这边做。
东方玦也同意了。
就这样,在不为人知的背后,身价不可估量的顶尖企业家司卿云司总,每日早晨都会在一位女孩家做一顿家常早餐;而珠宝设计行业的翘楚美女总监,每日都会有一位俊美温柔的男子为她做一顿可口的早餐。
一个月后的一个早上。
东方玦告诉司卿云这段时间不要过来了,她要去外地出差了。
而且时间可能有些长。
司卿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温柔之余并无多少吃惊。
当天下午,东方玦坐上飞机去了P省。
紧张的忙碌了两天后,公司的领导以东方玦为中心安排了一次全员旅游,就在本省。
坐上大巴,经过两个半小时的路程,终于到了旅游景点。
这里是P省最著名的旅游景点,有山有水,风景秀丽。而且这里处于南方,到处郁郁葱葱,山清水秀。
正是因为这里是著名景区,所以游客的数量可想而知。
几位年轻有为的负责人陪同着东方玦走在古色古香的长桥上,所望之处都是人们黑漆漆的头顶。
忽然,视线里出现了一张熟悉而惊艳的脸庞,东方玦的眸光第一次因为一个人而颤动。
她淡淡垂下眼帘,转开头,就像是什么也没看见。
她有些心不在焉,跟着人流,没有了目标,他们去哪里,她就跟着去哪里,不想停下,或者,停下……
静静的停下,想一想,但要想什么呢?
又不知道,好像想的有很多,多得找不出头绪来。
一切真的会因为死亡而结束吗?
不到半年时间了啊……
这一生这么快吗?
眼底猝不及防的出现两只黑色皮鞋,紧接着东方玦的脸撞上了对方坚实的胸膛。
旁边的同事那句“小心”都没有喊出来。
不是因为对方走的多快,正是因为那位帅哥明明走的很慢,东方总监还是撞在了他的身上。
更有可能是被这位大帅哥的神色给吓到了。他的浑身透着一股阴郁,更像是……悲伤,一双剑眉紧紧锁着,一路目不转睛的来到了东方总监面前。
东方玦回神,抬起头来,男子也正看着她。
这么近距离,他似乎更加帅气好看。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庞上,鼻间是他清新淡香的男子气息。他的眸像是世间最好的墨,倒影出她此时怔怔的样子。
东方玦后退了两步,还是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在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忽然,上一秒还神色复杂紧绷的男子忽而温和阳光的笑了,带着些惊喜,“我到这里谈个项目,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真是有缘……”
东方玦身侧的几位同事面面相觑,从这位大帅哥走过来时的样子看,并不像和他们东方总监偶遇啊!
却又不好说出来,默默的跟在两人的身后继续向前走着。
东方玦并没有看到来时的司卿云是何神色,并未细想,笑了笑,很浅,“那你去忙吧,一会儿我们要回市里去了。”
司卿云愣了一下,笑说:“那好,我先走了。我住在东砾国际酒店,有事的话可以过来找我。”
东方玦终于露出吃惊的表情,问:“你也住那里?”
司卿云眨了眨那双清澈而又幽深的凤眸,有些诧异的问:“你也住在东砾?”
东方玦神色已经回复了平静,无波无澜,转过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似乎什么也不重要了,什么事也没有深究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