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县丞这几日很不开心,大家伙都不敢招惹他。原因很简单,谁都猜得出来。
何止海已经被调走了,上头没有再调一个知县过来,这个意思不就很明显了吗?绝对想要从大通县内部选一个知县。
方县丞还是很自信,这大通县中还有谁能比自己更有资历担任县令呢?这绝对是没有的事情,就在自己满目期待上头的命令时,他王玉才成了知县。
这可就相当打方县丞的脸了,要知道他连酒席都摆好了,下属已经叫了好几天知县老爷。
现在不都成了笑话一般,就为可气的是王玉才成为知县。他凭什么?这让方县丞相当不服。
命运总是玩弄着方县丞,他可能不知道,新知县的低一把火就是要烧他方家的门户。
听文阁
“先生,这是我的想法,你认为呢?”
“玉才啊!看来去了一趟方家集,你收获良多啊!年轻人就该有点冲劲,新政,新政在于新,而不在于墨守成规。”
“先生说的是,之前是我考虑太少。所处山中,反而不识山。倒是要让山外人来点拨,让学生汗颜了。”
“你也别谦虚了,古今多少豪杰抖是如此。处于山中,又怎么会看清山呢?想要更了解山,还得多出来看看,这山的不同景色。”
“先生说的是,受教了。我明日便会准备好一切,也希望先生能够相助。”
“你我师徒,不必说这些。说起来,倒是委屈你了,让你坐在这个位置上,让你难做了。”
“我想,对你于崖河师兄和圣家,我还是乐得清闲。”
这句话没有把陈鲁逗乐,反而让他心疼起来,自己的几位弟子都是不容易,自己这把老骨头,还是得替他们多分担一点。
大通书院内
允正礼已经完全融入这个新圈子,他感觉十分有意思,因为都是同龄人,而且没有身份束缚,不同于大夏城里大家对于他的唯唯诺诺,这里充满了新鲜感。
不过,对于明谈恪消失了一天,他还是有相当大的意见。他觉得明谈恪和王玉才肯定背着自己,去做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这令他十分好奇,可惜先生对他更是好奇,给了他相当多作业。每次他有意见反应,先生总会用一句话堵住他的意见。
这句话给允正礼造成很大的压力,他觉得自己还是要多加学习,不能沉迷于这些小孩纸家家玩乐当中。
“谈恪,我问你一件事儿,你必须老实答应我。”
明谈恪不理解这位侯爷,说话这么客气的嘛!跟以往不同,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就应该警戒起来,严防死守,死不答应。
“你说,咱们谁跟谁,都是睡一屋子下的,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说你前几日,跟王玉才跑去哪里了。这么神秘吗?能不能说说。”
说说?这么意思很玄啊!他这是什么意思,怀疑到什么?问题是我也没做什么坏事,要是回答自己去方家集问问农户生产生活情况,我估计这家伙也不信。那么就是考验我编故事的能力。
“其实,我是不想说的。你竟然这么问了,就一定要替我保密,你知道吗?不对,是替王玉才保密。”
“你要是相信我,你就说吧!我一定替你保密。”
“其实,是王玉才在外有私生子。”
“什么!”
允正礼的声音都发颤了,他都不敢相信王玉才是这种人。再者说,王夫人这么好一个人,王玉才怎么,怎么敢干这种事情。
“我当初跟你一个反应来着的,恨不得直接打死王玉才,替夫人报仇。只是,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啊!你赶紧说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允正礼不满意明谈恪这种吞吞吐吐的样子,恨不得直接打开他脑袋瓜子,找找里面到底是些什么?
“唉!就是为了夫人,我才答应替王玉才保密来着的。我跟商量好,把这个孩纸寄放到别人家里,永远不跟他往来,不把这件事告诉夫人。”
弃子,这给允正礼造成相当大的冲击。王玉才完全不像这种人啊!还是说他太爱夫人,不愿意给夫人带来伤害,这种可能性明显更大,比较他们俩的确挺恩爱的,有时候自己也是看不下去。
“你可千万不能跟别人说,尤其是夫人。你也晓得夫人待我们多好,我也迫于无奈才答应王玉才的。”
允正礼没敢回这句话,在他心里,他一定要打击报复王玉才这个小人,竟然敢这么辜负夫人。
明谈恪当然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就是允正礼是这种人,他才特地遍了这一个谎话来骗他的。
而且允正礼这个人自尊心特别强,王玉才找他算账的时候,他肯定不会把我供出来。否则他要怎么说?自己被明谈恪王八蛋给骗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玉才和方县丞相同,都不清楚,他们会遭受到怎样一个浩劫。
傍晚时分,明谈恪留在书院替先生打扫卫生,还提前跟夫人提了提,今晚晚些回去。
允正礼时刻躲在房门边偷窥着,企图给予夫人支援。
丝毫不知情的王玉才回家了,他今天很奇怪,往日互相打闹的明谈恪和允正礼怎么不见踪影,反而是夫人一个人静静坐在饭桌上,神情有些不对。
王玉才有种不详的预感,这来源于男人的第六感。但是当他看到夫人眼角带泪的模样,什么第六感都丢了。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王夫人没有被这句话给感动,相反怀疑王玉才做贼心虚。女人的第六感,也总是时刻发挥着效应。
“玉才,你要是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不必瞒着我。你我夫妻多年,你不该瞒着我的。”
我有什么话,我能有什么话。我的话,不就是你为何这样。王玉才感到相当不理解,夫人这是怎么了。
“夫人,为夫能有瞒你的。我的所有事情,还有你不知道的吗?”
“玉才,你就老实说吧!该知道我全都知道了。你要再瞒下去,你我夫妻缘分就此尽了。”
王玉才慌了,夫人到底是怎么了。藏私房钱的事,还是去茗眼楼的事,再或者是赌博的事。不应该啊!要真是这些事的话,按照往常她就直接拿起扫把打人了,怎么还会梨花带雨的模样。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认错吧!
“夫人,为夫坦白从宽。就是藏了一些私房钱,还有就是玩了几把钱。这些为夫会改正的。你就别这样子,为夫看着都心疼。”
“仅此而已吗?可我听说的不仅如此,你还是欺骗我,你背弃我们以往的誓言。”
“好吧!还有去了几次茗烟楼,不过都是带着任务去的。绝对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夫人你就放心吧!”
王玉才把这些话一口气说完,闭着眼睛,他觉得他的夫人会打他。
可没曾料想,王夫人哭的更大声。一副让王玉才我见犹怜的样子,他更心疼,该招的,我都招了啊!夫人还有什么不满的,这让王玉才很是困惑。
“玉才,玉才。我真的没有想到,除了这回事外,你还背着做了这么多事。我真是太失望,看来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夫人。你竟然还不肯说实话,那么你我夫妻今日也就于此了。”
“别啊!夫人你倒是明说,我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为夫好改正,你难道如此不相信为夫吗?”
王玉才已经跪下去了,他的真不知道,他干了些什么?让他的夫人如此伤心,还是说出了什么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王玉才现在慌的很,根本理不清情况。
正义的允正礼实在不看下去,他对王玉才脸皮之厚感到不齿。直达现在不可爽快承认自己对不起夫人,还为自己开脱找理由,这种人哪里来的资格做他师兄。
“王玉才你就别掩饰了,你有私生子的事情,我都已经查清楚了,你没想到吧!”
私生,私生子。王玉才当场就震惊了,这都哪跟哪,私生子都跑了出来。这饭能乱吃,话能乱讲嘛!
“你话说明白点,哪里来的私生子。你要敢乱说话的话,我管你什么侯爷,就直接把你吊在县衙门口,谁来都没有用。”
“你就是威胁我,也没有用。你的真面目早就被我看穿了。你是不是前几日消失一日了,我不管你跟夫人说你去哪里,你就是去把你的私生子给藏起来了,对不对?”
王玉才都快气笑了,他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吗?牛头不对马嘴,还是现场临编的。
“你说说,那你怎么知道我有个私生子的。你倒是说啊!我倒是要听听你的见解。”
王玉才说出这句话,完全是咬牙切齿说的。他觉得自己不能够接受这种侮辱,夫人都气成这样了。今天要教训这个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允正礼被这句话难住了,自己要怎么说,明谈恪说的?不行啊!这不就是卖队友了嘛!他允正礼这点义气还是有的,那他应该怎么说呢?
“当天,我早就发觉你不太对劲,我自己跟着你的,紧接着就发现你的真面目。”
“哦!你当天还跟着我咯!那我当天去哪,你倒是说说。我倒是想明白,我那个私生子跑哪里去了。”
这话,让允正礼怎么回答。他根本不知道王玉才去哪儿,他也不怀疑明谈恪是骗他的,从他当日的行为,以及王玉才的为人,他完全有可能干出这些事儿。他一直坚信这一点,所以他要保护好夫人的知情权。
“反正,我就是看的。王玉才,你要是个男人,就痛快承认这件事,你这样完全就是小人之举。”
王玉才完全被小子的思维逗乐,你这样让我怎么承认,一口一屁话,完全没有根据。
“我跟你老实说吧!我当日的行程,先生也是知道,你要和我一起去找先生对质吗?你总不能怀疑先生也是跟我一伙的吧!”
允正礼懵逼了,他自然清楚先生的为人,不可能为这种事情来帮王玉才,甚至第一个把王玉才废掉就是先生。那这算怎么回事,自己被明谈恪耍了?允正礼的精神受到很大的暴击。
当然,他自小也是机灵惯了,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下要是不跑,等会就真的要被吊在县衙门口。
王玉才看他跑的飞快,脸都黑了。刚想追过去,把他吊着县衙门口出出气,可是还想到有位大爷还在哭着,就转过身来。
王玉才竟然不敢相信他的眼睛,他的夫人一脸忍住笑的样子。他觉得世界不太美好了。
“夫人,你这是在欺骗我的感情,你知道吗?你知道我多担心吗?
王玉才看到她夫人演技爆发的样子,神情有多不满就有多不满,他觉得相当委屈。
王夫人并不觉得,要不是今晚允正礼告诉自己这件事情,她还真不知道,王玉才还瞒了她这么多事情。
“你还好意思说,私房钱,赌博,茗烟楼是怎么回事,你现在不会给我装傻了吧!”
王玉才真想一头撞死在柱子上算了,真的是太过大意,真是关心则乱,自己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想都不想,就知道有问题。一定是明谈恪这个家伙,他利用允正礼搞的鬼。
王玉才只能给自己夫人一个灿烂的笑容,企图揭过此事。但这得看王夫人的意见咯!
明谈恪是偷偷回来的,他能想象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更需要小心翼翼,不仅仅是王玉才,还有允正礼。自己已经做好了全副武装,来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
结果他还是被逮到了,就是被王玉才抓到的。王玉才黑着一张脸,让明谈恪心里很七上八下。但是他还是要装作很镇定的样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跟我来一趟吧!”
“我还有点急事,要不明日再来,行不?”
“你看我这是跟你商量的样子吗?我让你来,你就来。”
王玉才的完全没有感情色彩,就是冷冰冰的感觉,明谈恪觉得今晚一定很难过,但是他为什么觉得很值呢?这真的是很自想矛盾的一件事。
县衙书房内
王玉才走进书房,就落座了。什么话都没说,什么话都没讲。就这么默默无闻看着明谈恪,看着他心里发慌。这是什么情况,新型的极刑。
王玉才盯了明谈恪半响,然后才发出幽幽的叹息声。
“你个混小子,要不是明日有急事,我今日肯定办了你。”
明谈恪有点兴奋,这就过关了!王玉才这么好说话的嘛!明谈恪有些不知所措,他觉得今日的做法真的太对了,连时间点都是那么及时。
“不过,你小子就想这么算了,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今晚,给我来打下手。”
“师傅,瞧你这话说的。你有需要,我什么时候,不是随叫随到。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这一次,小子我一定好好改正。”
“你要是还嘴贫的话,我就直接把你吊在县衙门口。要不,试试。”
“不必,不必。还是正事要紧。”
“会算账吗?把这些账本对对。”
“学过几手,看看账,算算帐还是成的,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明谈恪的神情就像一个狗腿子一般,仿佛能给王玉才算账就是他的无限光荣。
不过,王玉才早就知道这小子还会算账,不然也就不会叫他过来。
明谈恪心里还挺舒服的,不就是算算帐嘛!这活简单,只要王玉才不找他今日算账就成。
就是看到账本的时候,明谈恪有点答退堂鼓的打算。这账本也太多了吧!这得算到什么时候。
“相公,县衙不是有专门的账房先生吗?这么多账,我一个人可算不来。你能不能再请一个高手过来。”
“要是交给别人放心,我还会请你个小孩。明天就要用,今晚给他算完,你自己看看我桌前,不也是一大堆文书等着我处理。”
明谈恪心里苦,但是他不敢说。给自己加油,鼓鼓气,就开始算账的漫长一夜。
明谈恪起初没觉得这账本有什么问题,就是寻常开支的往来。数目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到底有什么好算的。
等他算过一个半时辰,整个账本的数字都没半点出错,就是正常县衙收支往来,他有点怀疑王玉才的智商,是不是想用这个来整自己。
漫不经心再拿一本,定眼一看。不对啊!这本刚才不是刚刚算过吗?对对日期,中和十一年。
等下,他刚才不是把中和十一年的账本算完了吗?他打开里面的收支,心里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明白王玉才让他算账的目的,就算他年纪小,也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这么多账本,他觉得今晚都不用睡觉,早知道应该找他拿辛苦费的,这么大的工作量。
王玉才没有时间关心明谈恪的想法,随着越来越多证据收集。他觉得这些人简直是洪水猛兽,都已经明目张胆成这样。
之前几任知县已经不是称不称职的问题,而是应不应该治罪。也就何止海还想要有作为,准备许多材料,不然今日自己也不能顺利找到突破口。
现在唯一要担心就是明日的安全问题,狗急还要跳墙,更何况人。
明谈恪迷迷糊糊才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盖上一件衣裳。往四周看看,并没有发现王玉才的身影,应该是早就走了。
他依稀记得自己忙到差不多黎明,才把所有算数都交给他。当时搞得王玉才都不太好意思,这算使用童工吧!
“看你忙的这么晚,今日的事情就揭过去了,下次不要再犯了。不然,就真的把你吊在县衙上面去。”
就算不好意思,王玉才还是要保持自己的骄傲,一定保证自己在孩纸们心中的威严。
“王师傅,这都黎明了,你跟我说今日的事情,那都是昨日的事情。”
“那你要不给你买个烧鸡,就当给你奖励?”
“行啦,我也不是那么不识时务,也是辛苦你了。当了县令大老爷,就忙活这样,也是不容易。”
王玉才没有接他这句话,也就笑笑,有些事明谈恪现在不懂,以后他会懂的。
“王玉才!”
“嗯?”
“明日,万事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