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芸毕竟不是个傻子,一路上从头到尾的跟着,徐清宜虽然不说找的是谁,但是她总往那些穿着打扮像苏御的男人身上看,青芸心中便猜到了几分。
徐清宜没有想到青芸竟猜了出来,倒颇觉得意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微闪了闪,一言不发。
青芸见徐清宜没说话,接着又问道:“可是您找苏夫子做什么呢?这里离京城那么远,你若是有问题要请教,大可写信告之,为何偏要在今天出来寻他?这里……又是男人最多的地方,咱们稍不慎,便会染上一身闲话。”
徐清宜心中苦笑,写信,那信都不用出山门,就会被截住,能不能传到苏御手中是一回事,能不能清白脱身更是一回事,她的好姐妹可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且今日她原想着自己一人出行方便,并未考虑到青芸也会跟来,因而束手束脚,反而于事不宜。
倘若不告诉青芸实情,一路上遮遮掩掩,不是更不好吗?
徐清宜顿了顿,开口道:“青芸,其实……”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惊喜道:“清河先生来了!”
清河先生就是苏御在外的称号!
他来了吗?
徐清宜一个激灵,立刻站了起来,青芸也跟着马上站了起来。
“青芸,此事说来话长,等回头我再跟你解释,我们先出去!”
青芸马上点了点头,徐清宜等不及,快步上前一撩帘子,两人便走了出去。
只见很多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跑去,那场面,堪称壮观。
徐清宜看不到前面,便随手抓住一个人:“这位兄台,请问清河先生在哪里?”
那个人急匆匆道:“别问我,我哪知道,跟着跑不就得了。”说着,挣开徐清宜,就混入人群中跑过去了。
青芸气道:“这人怎么说话的?谁蒸下馒头等着他不成?姑……公子,不如我们再找人问问吧。”
“他们也都是从众跑着罢了,问也白问。”徐清宜回头看了看,找着一块高脚凳,站在凳子上展目看了看,只见四面八方的人都跟无头苍蝇似的,跑来跑去。
但是又有一股人数较多的人 流,朝着文道会中心聚去。
徐清宜低头一想,苏御是来“文道会”讲学的,他的名气满溢天下,倘若是一般的地方,必不能容纳那么多人。他若来,必定是去最大的地方。
整个文道会,最大的地方,莫过于红擂台了。
红擂台,立于文道会的中部空地,是“文道会”用来比试的最大的擂台,因为擂台脚全部都用红绫缠缚,远远看去,道好似一片火红似锦,所以又叫“红擂台”。
“走,我们去红擂台!”
徐清宜说着,便跳下凳子,带着青芸穿过人 流,另辟蹊径,寻着侧路,前往红擂台。
“姑娘,你小心点,别摔着了。”
徐清宜走得很快。
此时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刻,已是黄昏,天边彩霞大片大片铺陈,浅红浓紫,五彩缤纷。骄日流黄,添上几许温柔,广袤天地,让人心旷神怡。
徐清宜迎着黄昏,走得香汗淋漓。她的一颗心子在胸腔里怦怦乱跳,一边疾走,一边用手按住胸,暗中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着急,见着他,让他走……”
深深呼吸,又无端紧张起来。
不知道苏御是不是会相信自己,会不会离开文道会。
“姑娘,我们快到了!”
确实是好多人,徐清宜擦去脸上的汗水,远远的只见红浪翻滚,烈火艳艳,一人站在台上,白衣蹁跹,玉树临风,瘦削而又坚定的身影,不是苏御是谁?
“苏夫子果然在这里。”
青芸低声说了一句:“这里人多,公子先别过去,免得被人踩着了。”
徐清宜仰望着红擂台,仿佛没有听见青芸在说什么。
人太多了,根本挤不过去,苏御正在台上讲学,可惜她们站得太远,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话。
“苏夫子!”青芸大喊了一声,可是苏御并没有动静。
“他听不见,我们要到前面去!”徐清宜果断地判断。
“公子,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先去探探路。”
青芸正在找突围的路,怎么都不行,正想告诉徐清宜稍晚点再试试,回头一看,方才站着的地方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徐清宜的人!
姑娘没了,青芸猛然意识到,浑身颤抖,吓出了一身冷汗!
姑娘肯定自己寻路过去了,可是人这么多,水泄不通,她力气单薄,到底要怎么过去啊!青芸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又悔又急。
“公子……”青芸到处找徐清宜,被人挤来挤去,忍着心急加大了声音:“公子,徐公子,你在哪里?公子——”
可惜青芸的呼唤,徐清宜已经听不到了。
她奋力朝着红擂台走去,纵然是水泄不通,她也要走出一条生路来!
越是这么热闹、拥挤的场面,越是危险,天马上要黑了,苏御独自一人站在台上,正是一个绝好的活靶子。
徐清宜心中着急,心中默默念着:苏御,你千万不要出事,等着我,等着我……
“哎,是谁啊,挤什么挤!”
“没看到这里已经挤得不行了嘛,这么喜欢清河先生,怎么不早点来占位置?”
“又是清河先生的一个狂热的尊崇者,无脑,虚伪!”
“找揍呢!别让我再看到你!”
徐清宜弱小的身子在人群里穿梭,被人辱骂,甚至还有人想揍她,幸好她逃得快,不然定是吃尽了苦头。
可是挤了许久,离苏御,仍是那么的遥远。
天边的彩霞慢慢开始变灰,太阳也落了下去,尘世间余下一片灰亮,红擂台上的苏御仍然站得那么好看,还不知道危险的到来。
徐清宜像一条在大鱼中间挤着的小鱼,费力地游着,前面有好几个身材魁梧的护卫,护着自家主子,她委实挤不过去,看着天越来越暗,她忽而浑身不自在起来。
她眼睛好,已经看到人群中,已经有人在动作了。那些人看着锐利,警惕,狡猾,互相递着眼神,慢慢朝着苏御逼近。
这就是要杀苏御的人吗?
徐清宜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夫子——”
正在台上讲学的苏御,忽而停了下来,朝徐清宜的方向看来,借着虚弱的光亮,他只看到那些满脸带着期待的书生以及彪悍的护卫,不由得暗自疑惑。
他的学生见到夫子停了下面,在台下发出询问:“夫子,怎么了?”
苏御摇头,轻笑道:“没什么。”
奇怪,刚才好像听到了清宜的声音。
不过,她怎么会来这里呢?这么热的天气,她一定在府里,梳洗完毕,请过安,舒舒服服地吃着冰碗,躺在竹床上,让丫鬟给她摇扇子,驱除热意吧。
错觉,一定是错觉。
已经一个月未见到她,竟然随便听到轻细的嗓音,便误以为是她。
苏御心中暗笑,这小丫头,真叫人不省心。
徐清宜原本看见苏御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便激动地又叫了几声,可是苏御好像并未看到她,也难怪,前面有几堵人墙,苏御怎么会看到她呢?
可是徐清宜没有办法,她的小胳膊掰着那些护卫的胳膊,企图分开:“对不起,借过一下,对不起,请让一让……”
那些护卫瞪了她一眼,且护卫的主人也看到她了,原本因为被人打扰就很恼火了,蹙着眉正准备呵斥,一看到她的眼睛,便嘻嘻笑道:“哎哟,小美人,你的脸怎么弄成这样了,准备去哪里呀,小爷送你过去。”
说罢,嘻嘻笑着伸手来摸徐清宜的脸。
徐清宜打下他的手,面若冰霜:“我不是兔儿爷,你看错人了,请让一让。”
那人被拒绝,听到徐清宜又这样说,不由得恼羞成怒:“哼,小爷看上了你,你不是兔儿爷,也得是!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徐清宜立刻后退一步,怒道:“凭什么抓我?”
那人冷笑道:“你打伤了小爷的手,还想跑么?”
这是要强取豪夺了!徐清宜在袖子中摸到弩枪,将枪钉准备好,一面周旋,一面四处寻着机会逃跑。
其中一个护卫便要来抓徐清宜,徐清宜毕竟人小,退无可退,一只胳膊便被牢牢抓住,挣脱不开。
眼看着那四周游散的人,已经逼近苏御了,徐清宜一不做二不休,立刻大叫道:“救命啊,杀人啦,有人强抢啦——”
周围的人一听,都不想惹事,纷纷往周边退开,指指点点。
那人见如此,立刻做出一副凶狠的神气:“看什么看,谁强抢了,这小子冒犯了我,我教训他一下而已!”
“你根本没受伤,还派护卫抓住我,趁着人乱好带走,不是强抢是什么?你,给我拿开你的脏手!”徐清宜仰头,理直气壮地要求。
趁着那护卫也在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脏手拿开时,徐清宜拔出钢钉,在护卫的胳膊上狠狠一扎,那护卫吃痛,嚎叫一声,松开手来!
徐清宜连忙跳下来,朝着红擂台跑去,只听后面小爷气急败坏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给我抓回来!妈 的,给脸不要脸,今天我一定要扒了这小子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