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进入时，灰色尘埃如缓慢的落雪般降到大厅各处。耸立的墙壁伸向高处，圆形的屋顶，将空间等分的三排粗如泰坦腿部的立柱从地面上升起。入口是一对大型防爆门，通往宽到三辆战斗坦克可以并排驶入的通道。很久以来，这间大厅里容纳的都是货柜之类普通或令人安心的东西。一簇簇暗淡的光球在铁链上摇摆。螺旋排列的笼架围绕着立柱。屋顶上挂着更多骨串。排排架子之间，颅骨堆一个叠一个的分布于地板上。形体柔软的事物悬浮于填满液体的罐子里，某些比指尖还小，某些有雄性格洛斯兽那么大，它们膨胀的本体压在玻璃上。
石板铺装于圆形底座，它们的平面上刻有连通周围边缘排水孔的沟槽。约瑟夫注意到挂在石板侧面夹板上的暗银色镣铐和锁链。他从门中走入时，化学品、尘土和干燥纸张的味道冲向鼻子。他的靴子在降落的灰层中留下指头深的脚印。黄铜外壳在他脚下打滑并发出叮当声。一段原本是高耸书架的焦黑废墟矗立着。
恩娜和科列格在更远处，恰好位于消失于书架迷宫前的视线边缘中。他们都蹲伏着，准备好武器。
契约在更远处的地方停下，他的头和灵能机炮对着一片沉寂缓慢的移动。约瑟夫眯起眼睛。大厅是安静的。看到远处一片冷光时他正要迈步——大厅更深处的一道光亮。
“你们看见了吗？”
“是的，”让剑从背后的鞘中滑出并向前走去，契约说。赛维丽塔的细剑已经在其手中，但约瑟夫能感觉到她更接近契约时焦点的改变。约瑟夫随他们前进，目光扫过书架。某些书用链子锁在书架上，但其他的肯定是重力关闭后从自己的地方被挤出来的，因为现在它们乱成了一堆。最近的书卷之一敞开着，变色的书页皱褶而折叠。蛛网般的墨水和符号遍布于黄色羊皮纸之上。约瑟夫听到肩膀后一阵耳语喘息声，打了个寒颤。羊皮纸上的画面在他眨眼前都印在其视野中。
“知识的罪恶啊……”他经过散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的一叠蜡片时自言自语道。厚尘块随着他的移动盘旋到空气中。
“依然没有尸体，”恩娜在通讯线路上说。“周围有很多黄铜和弹孔……”
约瑟夫没有回应。
恩娜和科列格在前面，沿书架间的狭道前进时做蛙跳式互相掩护，仅位于视线的边缘。
“我看到光了，”科列格的声音突然响起。“看起来像是火焰，微弱。还有噪音，机械的，有节奏。”
“前进至视线清晰的位置并保持稳定，”契约说。约瑟夫看向自己的主人，觉得见到他脸上的肌肉已经绷紧。
“就位，”科列格说。
“就位，”恩娜重复。“我能看见光。”
“那是什么？”约瑟夫问。
“那是根蜡烛，”恩娜说。
“恩娜，科列格，你们的视频传输时断时续，”维奥拉观察着两个屏幕图像上出现的干扰。其他的显示出通道、船内空间以及房间里的模糊画面。契约小队的正在处理，她能从其中大部分接收到清晰的信号，但界面已经开始断流及丢失图像与通讯。
“女士，”太空女主加斯特喊道。“我们正从多维传感光谱上发现异常。”
她看向传感器阵列的直播画面。琥珀色的符文在小行星基地的模糊图像上旋转。能量排放警报直升至红色，消失并闪回绿色。热排放飘忽于大量数字之间。她的思维将其一饮而尽，去寻找那最终没能发现的规律。
“咱们的传感器运转正常吗？”她喊道。
“理想状态，”加斯特回答。
“发射回收船。所有船只高度警戒。”
“沃特大人，”她在通讯线路上说。
“听到了，女士，”沃特说。“我正在观测同样的传感异常。”
“咱们已经失去了对那设施的主通讯链接。我正在命令回收船前往。”
“等等，女士，”沃特说。“暂停回收船。”
“什么？为什么？”
“因为时机不对。这是个命令，维奥拉女士。”
通讯链接切断的同时，维奥拉唇间吐出咒骂。
“暂停增援。”她摇头并诅咒。沃特突然轻易同意契约领导首次入侵，好像并不出乎其意料。那就像是早有预谋。“将第六锤号覆盖进咱们的传感器。我要随时知道它在哪以及在做什么。”
“领主审判官的船？”加斯特问道。
“是的，”维奥拉叱道。“领主——杂种——审判官的船。”
*维奥拉，*米拉萨的思维之声突然传入维奥拉的脑海。
维奥拉打了个哆嗦并抓紧自己。
“别这么做！”她喝道。加斯特看向她。维奥拉向太空女主摇了摇头，集中精力让自己的话仅呈现在脑海中。米拉萨还在勇猛火焰号上，那艘船上契约随从中的唯一成员。别这么做，她想道。这有情况——
*我听到了一些东西，*米拉萨的思维之声说。*那来自小行星基地。那是亚空间的。那——*
那是什么？维奥拉在思维中竭尽全力控制自己，并为感觉到米拉萨的心灵感应言辞消褪而高兴。
*那是首歌，维奥拉。*传送中流露出恐惧，受到控制但不容否认。维奥拉感觉浑身毛发立了起来。干扰在舰桥的屏幕和读数上出现并扭曲。静电音自通讯链接喘息而出。
唱歌？
*哀号、歌唱、啜泣。维奥拉，那是……那是死亡之声，它们正在呼唤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