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德里斯的脚步随之前进在石头地面上发出咔哒声。约瑟夫瞪着她。她身上套着一件束缚紧身衣。层叠的红色皮毛和黑色丝绒挂在她的肩膀和手腕上，溢到地面。她左手拿着一根象牙和钢铁的手杖，顶上是墨玉圆球。手指戴满了戒指。她的头发如鬃毛般挂在窄脸周围。
“我说真的，”她说，她的视线盯着契约。“你不应该来这。不是现在。你是挺快的，而且发现了很多，与我预计的相比。这迫使我在此状况下即兴发挥。我的错，但你一直很快，即使有时你会得出错误的结论。但是，有些事咱们应该谈谈。”
沉默和寂静延展着。
约瑟夫还在瞪着伊德里斯，检查着她的脸。如此熟悉，但如此错误只因不应该在这。
视线边缘，他看见科列格精准的改变姿势，查看恩娜刚才所处的地方。
恩娜……恩娜在哪？他看不到她。
“你不是她，”契约对伊德里斯说。
“因为我可能与密会上塔利托的幻影一样是假的，还是因为你宁愿不相信这就是我？”
“因为伊德里斯死了。”
“那咱们为什么还要讲话？”她说着向前迈了一步。她的手杖在石头地面上发出喀啦声。“你为什么不开枪？”
契约没有动，但赛维丽塔改为前冲，宝剑举起。
“别打扰我们，亲爱的，”伊德里斯对赛维丽塔说，依然保持着冷笑。“他想谈话，即使他自己什么都不说。”她看向契约。“你想知道，不是吗？你总是在意真相，契约。”
“伊若……为什么……”约瑟夫听到这些词然后意识到它们从自己嘴里说出，从他控制下沸腾的困惑和震惊中迸出。
“审判庭的问题，霍列夫，是我们有力量，但我们因所见而盲目。我们习惯于阻碍救赎。而这不允许发生，现在不行。游戏桌需要清理。”
“但屠杀还是失败了，”约瑟夫说。“不是每个人都死了。”
“而幸存者们现在在做什么，除了争吵和彼此监视之外？”伊德里斯说。“你觉得那是失败？”
“我们在这里，”约瑟夫咆哮。
“你们确实，你们在这里的原因是为了答案。”她再次看向契约。“我把它们给你的原因，是因为你要做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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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船只位于传感范围边缘！”维奥拉听到喊声，转向传感器军官。“猎鹰级，传感信号特征匹配在伊若遭遇的敌方飞船。那是真理永恒号。”
“它的武器已点燃，”另一个军官喊道。“它正冲向小行星。速度很快。”
所以某人黄雀在后了，维奥拉想到。瞬间她好奇是否一直在等待着他们。还是小行星设施上的某个人关闭了那里的能量，并将船派出去藏起来。这是合理的：如果不是等着他们来，那里的任何人都不会有时间离开，但他们还要把那里变成一个陷阱。这似乎也奏效了。
在球形全息投影中小行星是一片闪烁的聚合体。沃特匕首形的轻巡洋舰，第六锤号，正朝它切过去，时有时无闪烁着的干扰下传感器读数努力维持着真实。小行星远端，勇猛火焰号是个拦在来袭敌舰路上的闪烁标记。但勇猛火焰号并未移动或开火。
“上啊，指挥官，”维奥拉朝勇猛火焰号模糊的图像嘶叫。“你在干什么？”来自米拉萨的那阵慌乱思维，完全消褪之前，重新回到她身上。泽克指挥官有问题。
“咱们进入炮击和传送范围，”她说，恰好此时全息投影坍塌在一片静电音的尖叫中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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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林德在书柜边侧滑并停步。另一道书架的峡谷在他面前张开。他正在自己太空服内出汗。肺部的呼吸沉重。就像他已经跑了几个小时，即使他离开导航员和格拉维乌斯-4-罗只有几秒钟。在那短暂的时间里，他沿着书架间不同的通道拐了三个弯。它们都应该让自己与契约及其他人的距离更近，但他没有找到他们。他能听到似乎很近的远处声音，但他们离开了，而某些东西告诉他，如果跟着他们他不会离得更近。那感觉起来是错的。不，那就是错的。
“愚蠢的，愚蠢的主意，”他对自己嘟哝着，即使在讲这话时也不确定他说的是自己追赶契约的决定，还是整个前往小行星的任务。二者都应该是启动前就被放弃的好选择。
他从大腿的束带上抽出一枚手雷。
可是，他现在到这了，那他就不会让这成为未解之谜。他不会死在这，他也不会让那个服侍契约的蠢货流氓集团和他一起死在这里。
他摸索着那手雷，对笨重的太空服手甲指头无声咒骂。他把针刺枪夹在手臂之下，双手拿着那颗手雷并按动撞针。
大量提图斯.叶莎尔的声音打开了他体内的某个开关，并让他跑进成堆的半烧毁书籍：自从他们将他从其家族在巴克卡上的太空大宅中带走开始，导航员就一直在喋喋不休着毫无逻辑的凶兆。他不情愿带他们来到小行星，还抵制登陆。但那正是所预料的，塔利托是个怪物，而提图斯.叶莎尔最清楚不过。你不会愿意走进怪物的巢穴，即使是死的，除非你没有选择。通过亲身经历柯林德能理解。但导航员咕哝的歌唱里有其他的什么东西。
恐惧。
截然原始的恐惧。
柯林德看着书柜倒下的方向，他确信契约一定在那边。那是一道烧焦木头和铁的悬崖。他举起手雷。
屋顶挂着灯的光和架子消失。弥漫的暮光掠过她的视野。一直在下降的灰和尘如苍白的雪。远方的事物蔓延为阴影。更远处，寂静的闪电在书架的墙壁上点亮。
木头的刮擦和嘎吱声来从他身后。柯林德僵住了，他手中的手雷死沉，意识到自己的手枪还在手臂之下。他浑身颤栗。他裸露面部上的空气突然感觉变热，就像熔炉的门刚刚被打开。尘与灰是他视野中唯一移动的东西。嘎吱的刮擦声再次传来，更近了，轻柔而微弱。他慢慢喘出一口气。层层落灰在他面前移动。
愚蠢，他想到。真的非常，非常愚蠢。
他转身，在针刺手枪从自己手臂落下时接住它并举起枪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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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接到扫描控制台上的机仆在勇猛火焰号的舰桥上喋喋不休。舰桥军官们在大喊。
“未知船只！”
“它从哪来的？”
“其武器激活并锁定。”
“护卫舰，猎鹰级！”
“它正在接近！”
凯德.泽克在沉重的喘息，头颅内疼痛剧烈，她浑身冰冷而慌乱蔓延。
“你的命令是什么，指挥官？”那是卢诺的声音。她认出了它，但它来自远方，而她的手指，她的皮肤，她的身体感觉不像是自己的。
她试图讲话，但痛苦穿透头颅，记忆涌向她，恐怖而绝望的画面，冲入的同时烧毁了现时。
*指挥官，听我说，你需要听——*
但那艘幽灵船正颠簸脱离太空冲向她，它的船体咀嚼并流血，而她可以看到其心脏的恐怖，并听到寂静空气中召唤的声音。
“救命。如果你能听到……哦。神皇，救救……”
“指挥官？”喊声充斥着她的耳朵，世界停止。“敌舰正在靠近。你的命令是什么？”
眨眼。
她坐在空荡，黑色房间里的一张白色椅子上。它的墙壁是方形和平整的，而且没有任何舱门和窗户的痕迹。她看向自己身后。
“对不起，”一个声音说。凯德的头猛的转了回去。一个女人坐在她对面。红色长发垂在她右肩上。她的眼睛是黑色的，她的嘴唇是一道细线。她看起来年轻，但也不是。她在座位上改变姿势时，绿色丝绸裙子的褶边发出沙沙声。“你想离开我并没有很多选择。”
“我在哪里？”凯德问。
“物理上你还在你在的地方，勇猛火焰号的舰桥上，手中握着手枪，正要一枪打在你少尉的脸上。”
“我——”泽克开口。
“精神上，好吧……咱们可以说你在一个安静的小空间里，这是我在你思维中挖掘出来的。”
“我没有——”
“灵魂上？好吧……那是我没资格评判的问题。”
“我……就在那……”凯德颤栗，感觉瞬间两种记忆在她意识中交融：毁坏的舰桥和勇猛火焰号的舰桥。
“但凭经验我可以说你处于危险的境地，”那个红发女人说。
“你是那个灵能者，审判官带过来并留在船上监视我们的那个东西。”
“是的，”那个女人说。“那就是我。虽然脱离肉体我看起来略有不同。”
“发生了什么？”
“你正要显现潜伏的灵能，”米拉萨说。“除非我能帮助你，你会毁了我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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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应该杀死那个圣人，契约，”伊德里斯说。“咱们的主人是对的。人类需要救世主。其无法拯救自己。帝国的力量只是自欺欺人。阿根托试图创造救世主的行为是正确的，咱们阻止他是错的。他真正的罪责只是视野太窄了。”
“为此你杀死咱们的同僚，使用起敌人的武器，并诅咒了自己。”
“咱们为什么存在，老朋友？审判官存在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所有数以千计像咱们一样的人，回溯到创建咱们的命令——它们的目的是什么？审判庭的目的是拯救人类。并非保护帝国。并非为权贵所限制，或者做那些被认为可以做的事。如果人类幸存了下来，咱们就成功了。其他任何东西都是在和毁灭讨价还价。”
“你没有拯救任何东西。如果你真的是伊德里斯，那你正在毁掉自己所做过的一切善举。”
那是她吗？约瑟夫想到，依然无法看向别处。
“对此你并不相信，”伊德里斯对契约说。“我了解你。之前你不相信，现在你也不相信。”
“我相信皇帝会再次崛起，但你相信什么？荷鲁斯派……塔利托死前这样称呼你们。”
“亚空间一直在那，契约。咱们对抗它，但咱们对抗的是自己。它的力量就是咱们的力量。它无法被击败，但它能被掌控。它必须被掌控。”
那不可能是她，约瑟夫想，而在脑海中他看到的伊德里斯和之前是一样的。如此机智，如此凌厉，如此专注……
“不切实际，愚蠢，疯狂，”契约说。
“阿根托不这么认为……你也不会。有皇帝的力量，但由亚空间赋予形体和目的的是什么？圣人的奇迹和关于神圣救世主的梦境，它们只是一股亚空间潜力。所有圣人都是巫师，契约。所有天使都是恶魔。”
可能是她，约瑟夫想。他的目光未找到那面容有伪装的迹象，而那些话……并非它们的意义，而是从她嘴中脱口而出的方式，它们的力量……可能是……
“而你希望我同意你的说法？”
“我在给你选择。我说没预料到你会出席伊若密会时，并非在说谎。我不得不即兴发挥才能让你活下来。我不希望你来这，但我确实希望你能和我达成共识。之前咱们做了错误的选择。你明白的。那次失败让你成了寻找救赎的忏悔者，但那让我——”
“一个恶徒，”契约说
“那让我明白了自己必须牺牲的东西，如果我要做审判官应该做的事。”
契约扬起了他的头，凝视着。
“是这样吗？”
“这不是纸上谈兵。并非是盲目相信未来。我们要做需要去做的事，即使没人愿意去做。这是我们的时代，契约。所有灾祸和灾难，所有的血腥和恐惧都在这个地方。这是我们一直等待着的。我们所有人为之奋斗的救赎将在这些血腥的群星中诞生。我们会确保这件事。”
契约的嘴唇扭曲出一副冷笑的表情。
“而你说我是那个变成狂热分子的。”
伊德里斯轻轻的摇了摇自己的头。
“你需要选择。你需要选择，现在，你想站在哪一边。我在伊若上救你是因为我希望在正确的时机把你拉过来，但你在我准备好之前就到了这，而且某些非常不愉快的事情将要发生。如果想活下来你必须相信我，契约，而且你必须现在就相信我。”
“杀死塔利托的是你吗？”仍然一动不动，契约问。“还是三巨头其他人之一？”
“三巨头？”她无奈的轻轻笑了笑。“多么过度戏剧化的头衔。塔利托自己编造的。那个男人一直三之有二是傻子。但，是的，最后处死他的是我。那时他已无可挽回。不能容忍没有宏伟愿景的力量。”
“然后那力量……”契约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经台上的书。“在你手里，那力量真实吗？”
伊德里斯从双齿间慢慢喘了一口气。因为很久以前的争吵约瑟夫记得这个动作，那是她的耐心正向愤怒转移的迹象。
“时间越来越少，契约。咱们可以作为朋友和同志离开这里，就像咱们之前那样。奋斗的这些年里你一直在寻找救赎。你可以得到它。你可以协助拯救人类。只要你相信我们能做到这件事，现在你真的可以。”
“你是对的，”契约说。约瑟夫的头猛的转了回去，他的思维抵抗着自己刚听到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契约看向她，然后转向约瑟夫。
“那不是她，”他说。而他肩膀上的灵能机炮朝伊德里斯旋转。科列格的手枪咆哮。赛维丽塔向前冲刺，电光在她的利刃上点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