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萨.艾柯伴随着嘴唇上的尖叫醒来。她伸出手,发现被汗浸透的毯子。她胡乱拍打。布料缠绕着她的四肢。她因高温而颤抖。她的头如遭受重击。她的肌肉和皮肤正在发烧。白色的碎片正从她四周落下。它们看起来像是成片的灰,如同落入金色光芒的梦境并尖叫的羽毛状燃烧尸体。
她看不见。只有白茫茫的以及——
“别出声,”她姐姐的声音在身边说。米拉萨停了下来。
“现在别出声。没事儿的。”凉爽的手将毯子从她湿透的身体上剥下,从她手臂和腿上解开叠在一起的。米拉萨伸出手,感觉到她的手指摸到姐姐的面庞时在颤抖。脸颊上有泪。“没事儿的,只是另一个噩梦。”
她的视觉开始变得清晰。白色的漩涡平静下来,现实的宿舍房间挤入她眨巴着的眼睛。
这房间加起来也没多大:一只方形金属盒,每侧有四步宽,囊括了她们所有的日常生活;门栓固定的门框中是一扇暗门;一只食物炉;她躺着的草垫子;虽然永远无法干净但还整齐叠着的连身工装。排风扇在一圈金属丝网后缓慢的旋转。她们配量水的罐子放在床垫旁的地板上,已降到四分之一的线。对面墙上,工作循环钟的数字闪烁着红色。
米拉萨的姐姐跪下,脸旁纠成一团的红发落下。
美丽的头发,她意志漩涡中一个微弱的声音说。就像紫铜。
“没事儿的,”她姐姐说,并试图抱住米拉萨,但她把她推开了。
“有什么东西……”米拉萨说。她口中的这些话并不清晰。“我梦中的什么东西。”
“你不应该——”
“有什么事要发生,”感觉到讲话时充满了确定的语气,米拉萨说。“寒冷……它太冷了……而它们……”
“忘了它,”她姐姐说。“你必须忘了它。如果任何人听到了……”
“不!”米拉萨将她姐姐推开。“它就在那,寒冷的黑暗,还有那艘移动但并非穿过水面的船。那是——”
“停下!”她姐姐大喊,“求你了,看着王座的份上停下。它们只是梦,只是梦,求你——”
门被向内炸开。冲击力触碰到米拉萨的姐姐时,她正在转身。她被撞到金属墙上,然后落下,如同被孩子扔出的破娃娃。穿黑甲的人穿过门。银色的面具盖住了他们的嘴。文字刺青覆盖着他们赤裸的头。剑和手枪在他们手中反光。米拉萨尖叫,尖叫在碎片云落下前冻结了它。她站了起来。门栓从墙上扯下。盛水的罐子碎裂。残碴和碎片如海面上的波涛般涌起,冲向那些穿铠甲的人。呼啸的碎玻璃和金属撕裂了正穿过门的第一个人。血液飞溅。第二个被炸得后退,其铠甲压碎了下面的肉体。
米拉萨感觉到自己的愤怒和悲伤流出。现在她和梦境间并无分隔。它们在这里,在醒来的世界中。
“我们必须保护她,”米拉萨的父亲曾经在以为她睡着后说。“她是……不同的。如果咱们不隐瞒她能做的事,有一天他们会来找她。”
她曾经在父亲死时看到过他眼中的恐惧,并听到他恳求她姐姐的低语。
“保护她安全。求你保护她安全。”
她听到过监督者们关于巫师威胁的布道,也知道关于她的警告。这一刻终究会来临。她不需要梦来告诉她这一点。而今夜它来临了。
另一个人走过被毁坏的门,比其他人要高,灰色铠甲,银色笑容面具之上的脸是赤裸的。米拉萨感觉到悲伤和愤怒从她体内升起,并从她的意志涌入世界。空气被点燃。金属墙因热度而发黑,叠着的衣服、毯子和床垫变成了火和烟。燃烧的冲击波朝那个灰甲人掠去……
然后被吸干成寒冷的虚无。米拉萨蹒跚后退,四肢颤抖,恐惧突然间占据了她心中愤怒的位置。她感觉自己的恐惧试图逃离,并将这个世界重塑成没有穿深灰色的人走上前来,低举着银色的剑,眼睛一眨不眨的地方。那凝视之后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深渊,其陷入比夜晚更深的黑暗中。生命中第一次,米拉萨觉得自己的思维在头颅中碰撞,朝一个不会改变的宇宙尖叫着,那与剑锋一般残忍。她想起自己的父亲,他想让她免遭这些。她想起自己的姐姐,死在房间的角落里。她想起自己从来没想要这些。
她跌落到被煤烟覆盖的地板上,乱摸着后退,皮肤在热金属上燃烧。
那个人前进。
“为什么……”米拉萨.艾柯呻吟。“求你了,为什么?”
它举起它的手,但不是那只握剑的手。一个沉重的金属色环和锃亮的尖刺在那人的手中反光。液体小药瓶如宝石般位于其圆圈上。
那个人停下。米拉萨等待着。
“为什么?”她问了最后一次。
“因为这也不是你,女孩,”那个人用她曾听过但并未认出的声音说。“因为‘黑船’猎手来临时,团在宿舍地板上的并不是你。她的名字是艾柯,而她并没有其他的名字。这一刻后,她变成了送去泰拉为了使皇帝存活而燃烧的数千人之一。”
米拉萨站了起来,看向周围宿舍房间的静止画面。
“我在黑船上见到了她……”她小心的说,如真相蹑足透过她。这并非她的记忆。它属于其他某个人。
她转身去看地板上她刚才位置站着的人。煤灰和泪痕斑驳脸上的大眼睛抬头看着,但眼神凝固而并未在看什么。
“我只见过她一次,我们被关到一间牢房里,两个惊骇的女孩,在黑暗中挤在一起。失效力场肯定是坏了,因为在黑暗中我发现自己并不孤单。我们的意志触碰。我认识她多久?一分钟?一小时?不多,但足够了。”她停下,目光转回那个不是巫师搜查者的巫师搜查者。“足以记住一个生命。”
“那么你是谁?”
“我……”她开口道,但那个人在她能说完之前走了过来。
“你还没有准备好回答。”
他举起那个有尖刺的环,将其按到她的头上。尖刺钻入。药物注射器启动,世界再次消失时米拉萨弓起后背张嘴尖叫。
“你们测试她的记忆?”约瑟夫说。“但每个人都有记忆。”他能感觉到眉毛在自己脸上皱紧。现在他大汗淋漓了。观察室里的空气随着米拉萨和其检测者让下面牢房中充满冰和静电,变得闷而潮湿。
穿灰色铠甲的女人开始没有回答他,而他注意到她的嘴唇随着自己的问题而紧闭。
“我们测试特定种类的记忆,”她最后说。“并非是因活着而积累起来的记忆——我们寻找深层记忆,让我们成为自己的记忆,其在梦境和梦魇中,以及希望和绝望中降临我们。”
“那你,怎么?你测试这些记忆发现腐化?”
“不,”那女人小心的说。“我们测试以确保这些记忆缺失。”
“但是——”发现这解释中暗示的恐怖,他开始咆哮。
“她是个生命吞食者,传教士。她吞食思维,以及记忆和梦境,要做到这些,并保持纯洁,要求她没有真正的内核,没有真正的自我,当她涉足另一个污秽的意志时没有深层记忆去激发来自黑暗的不被允许事物。”
“你对她做了这些?”
“这就是忘忧草学院如何塑造他们的儿子和女儿,”她停下,约瑟夫觉得自己在她看向米拉萨时,从那女人脸上看到了短暂的骄傲笑容。一片片冰冻的血迹粘在她漂浮的身体上。“大部分传心者都没强大到能经历这个过程。而且足够强大的那些大多已经死了。”
“但她没有,”约瑟夫说。
“她没有,”那女人说。“她是强大的。”
“但你还是会测试她。”
“会崩坍的堡垒对抗过每个敌人,直到最后。”
“你还挺有诗意,”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