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神情冷峻,面染轻霜,一双细长寒漠的眼,如刀刃冷锋。他长发披散而未束,任情流泻光华。身上只着一件白色单衣。从床榻上长身却并不唤人进来服侍,径直将锦屏上的墨袍,随意一披,步出殿外。
殿外的人一见,都齐齐下跪。“有她的消息了?”他声音是初醒时的微微暗哑,别有一股魅惑。
“是!”淳于河干脆替那跪着的探子回答,呈上急报,笑得比花儿还灿烂,啊哈,淮苓姐还活着!他高兴得直想跳到大殿顶上,大笑三声,哈哈哈,不过,恐怕公子爷第一个将自己给当刺客射了。
姬流景眼中幽光一闪,并不去接密信。萧锐会意,接过信退回到他身侧。
“公子,我们要不要取接淮苓姐回来?”淳于河跃跃欲试,差点子就要磨刀试剑了!
姬流景眯眼,望望夜空,“不必了,吾要她有一日亲自走到吾身边,”我姬流景选中的女人,力量还不够强大。转眼问:“四方诸侯都到洛凤了?”
“是,公子,已快进城了。”阅完信的萧锐回答道。
姬流景嘴边逸出一丝笑,众人忽然有种背后插满飞箭的错觉,“叫醒诸位大人,说吾有要事相商。”
“是,公子!”
淳于河虽然不理解公子爷到底是个嘛意思,既然心里喜欢我家淮苓姐,那干嘛还任她在外吃苦头?况且还是兵荒马乱的日子。曾经“宽敞的小河”憨憨地摸着脑袋,仰望了会儿阴沉沉的夜空,大雨马上就要来了,不禁想心疼地问候一句,淮苓姐,你在远方还好吗?
“好个屁!”
杜淮苓臂膀架着小婵,一步一顿的,心里对小婵直发狠,还敢说要跟我一起为洛凤陪葬!伤得这么重,你还只顾逞强,当自己是咸蛋超人还是蜘蛛侠?臭丫头,臭丫头!你别只顾着自己享受,你清醒一点啊,我还没死呢,你先养足力气掐死了自己再死也不迟啊,小婵……。
杜淮苓故意不停地碎碎叨叨,小婵左肩和左手都受了重伤,一半衣袖都已被殷血尽然透了,人已是神志不清。杜淮苓心里受着凌迟,焦灼不堪,又使了点劲儿,将小婵背在背上。她个子比小婵这个练武之人小得多。
“小姐,不……,不、可。”多亏她的闹腾,小婵还续着半口气没彻底咽下去。
“闭嘴!”杜淮苓吼,背起她就使出八辈子的力气,朝远处的树林子冲,她的伤口要是被淋湿,恐怕会发炎,那就糟糕了!
昏惨惨的月光,清寒似饮鸩自伤,草丛被水烟锁住,碧叶上凝聚起水珠,滴答滴答滑落,一滴两滴,大雨顷刻间哗然而至。
雨珠黄豆似的打在人身上,夜路一片模糊,她的眼睛也快睁不开了,道路很快就泥泞不堪,背着个人,她更加寸步难行了。
下吧下吧,死鬼老天,你就尽情地下吧!有本事儿,你一道雷劈了我!
杜淮苓在滂沱大雨中,纵是逃命的关键头上,也不忘要与老天爷抗争,不知是老天有感应还是怎的,一声轰隆,她就摔了个狗啃泥。
“呸!什么玩意儿!”她吐掉一根草,顾不得浑身酸痛,又背起小婵,拼了命地往前赶,速度贼似的快。
“小婵!你丫的给我回魂!不要撇下我!”那吼声,军训晨练过的,你自会懂得。
多年后,当小婵故意重翻旧账时,杜淮苓矢口否认,一脸贞洁烈女的模样,像她那样英明神武的,怎么会那么幼稚地在雨中大喊大叫?还是叫你?她理所当然会把人往泥巴地里一扔,顺便还要踩上几脚才像样!背地里却花重金贿赂了她死鬼老公,才避免了此事不被记入史册的下场。但是还是被某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不放过一个细节地听了去,播广告似的,让朝堂和民间,无人不知,无人不笑。这彪悍的男人是谁,那是遥远的后事了,恕暂且不表。
此时刻的杜淮苓满心满眼里,只装着远处的树林子,背上小婵的身体烫的像火炉,她开始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