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双手接过咸茶,毫不犹豫的干了,眼角随即留下两行清泪:“这咸茶,很苦!”
我尴尬的笑了笑:“先前的雇主也这么说!”解决了萧晚晴的事情之后,我也想过要将“咸茶”改为“苦茶”,可想到我的雇主基本都是在现实生活中过得十分凄苦,再让他们饮苦茶,实在残忍,所以我决定还是不改了,就叫“咸茶”,至少听起来不那么可怕,就像你得绝症了,和你病得很重,大家肯定愿意听后面一句。
我真的很难想象,怎样艰难的生活,能将这样一个花样年华的姑娘彻底打倒了。我让阿初躺在床上,将大红喜被盖在她身上。
阿初轻抚着被面上的龙凤,道:“这是奶奶给我留下的!她希望我能找到幸福,可这个世界对我就是这样残忍,注定我要一世孤独……”
我握紧她的手,安抚道:“好好睡一觉,待你醒来之时,一切都会变好的!”
阿初问:“玉颜可有镜子?”
我点点头:“有!”
阿初道:“待姑娘带我入画之后,能否将镜子借我照一下?”
我笑了笑:“可以!”
阿初回应我一个微笑:“谢谢你!”缓缓闭上了双眼。
阿初很快睡着了,我看到了她过去的一切。阿初是个可怜的姑娘,出生在十八年前的冬天,那天很冷却没有下雪,路上没有一个行人,一个婴儿被丢在路边,冻得青紫,右眼上一块黑色的胎记,她已经没法哭了,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她将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还好,上天对她最后一丝怜悯,一个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妇女提着箩筐从这里路过,她走到婴儿旁,一眼就瞧见婴儿脸上的胎记:“养大了也不会好看!唉——”走了。
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婆婆走了过来,她是一个孤独的老妇人,终身未嫁,就住在这间破旧的小屋里,尽管天气这样冷,身上也没有件像样的衣物,指甲很长时间没修剪了,很长却很干净,她将拐杖放下,笑眯眯的抱着婴儿走了,像拾了件宝贝一样开心。
这个婴儿就是阿初,她活下来了,那个冬天,寒冷、饥饿时刻威胁着她们,阿初自小嗓门儿就十分响亮,她不停地哭,不停地闹……老婆婆从不发火,只是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哦哦……宝贝儿听话啊,熬过了这个冬天,就不冷了,初升的太阳很暖和,那时候我们就不用饿肚子了!”
老婆婆希望她的未来能像初升的太阳一样,温暖美好,所以给她取名字叫阿初。
冬天终于过去了,开春的太阳真的很暖和,婆婆将阿初带到院子里晒太阳,来了个小男孩儿,三四岁的样子,穷人家的孩子,到了这个年纪,都还没衣服穿呢!海风将他的脸蛋吹得红红的。
小男孩捏了捏阿初的脸蛋,又牵着她的小手晃了晃:“阿初快快长大,以后阿壮哥哥带你去玩儿,我们一起去捡贝壳,抓螃蟹!呵呵……”
阿初像是听懂了阿壮的话,呵呵的笑了。
一晃眼,阿初已经五岁了,她长得很快,很壮实,比同龄人要高出一个头,婴儿肥一直没能褪去,脸上的胎记也在长,不知何时,身上出现了奇怪的味道,天气越热越是明显,村里的孩子都不怎么愿意和她一起玩。
那是一次过家家,阿壮扮演海盗,其他人扮演官兵,海盗被官兵抓住,官兵都喊着海盗是坏人,用手里的棍子指着他,要惩罚他。
本来只是个游戏,阿初却当真了,她跑上前就将官兵头目暴打了一顿,“救”出了阿壮,阿初天生力气大了些,再加上那块可恶的胎记,还有奇怪的味道,被同伴当做怪物。
当晚被打的小孩的父母找上门来,要婆婆赔偿损失——五两银子,婆婆和阿初本就过得一贫如洗,饥一顿饱一顿,五两银子,简直能要了她们的命。
阿初很懂事,主动站出来,一人做事一人当,要钱没有,但那小孩可以将她也打一顿,她不会还手的!
小小的她,眼神那样笃定,那样坚毅……
闻言,小孩儿上前就扇了阿初一巴掌,嫩嫩的小脸很快就肿了起来,真不知道,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如何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阿初捏紧了拳头,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婆婆跌跌撞撞的上前搂住阿初,指着找事儿的两夫妇,哭着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瞧着阿初的小脸,心疼不已。
小孩的母亲道:“婆婆,我们也不是有意为难你们,只是这野孩子没教养,这么小的年纪就这样狠毒,瞧瞧把我儿子打的!”撸起小孩的袖子,胳膊上露出一片淤青。
闹了半天,没结果,最后惊动了村长,村长也知晓婆婆和阿初的生活状况,怎么也拿不出这赔偿金,最后只得协调一下,让老婆婆将屋子那个唯一的衣柜赔给小孩儿家。
一家人扬长而去,阿初默默抹了泪,但她不会在婆婆面前哭,不能让她担心。苦命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一点儿都没错。
从那以后,没有小伙伴再愿意和阿初一起玩,他们总认为她是另类,不但笨手笨脚,力气还特别大,他们渐渐忘了她的名字叫阿初,只是戏谑的唤她怪物。
她去海边捡贝壳的时候,遇上那群熊孩子,他们有时会朝着她的后背丢石子,谁打中的次数多,就是谁赢,所以她的后背时常青一块紫一块;有时会抢走她捡的所有东西,而后重新丢到海里。
有一次,贾老大抢了阿初的箩筐,丢到海里,海水将箩筐带走了,阿初想都没想就下水去捞,箩筐没捞上来,自己差点儿被淹死,还好遇上阿壮,将她捞了回来,将湿漉漉的她背回家。
初冬的海水,冰凉刺骨,阿初得了伤寒,连续发烧好几天,婆婆没办法,只能整日以泪洗面。
阿壮身体素质很好,没生病,但瞧着阿初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竟跑到海边光着膀子吹了足足一日的海风,回家后如愿以偿的得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