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都无法忘记我堂姐结婚的现场,那可能是她一生的阴影和一个女人一辈子的遗憾。
堂姐比我大几岁,自小跟我爷爷的感情就挺好的,我小的时候,她经常带着我去看望爷爷。老人家十分的喜爱堂姐,每次她去,都能得到最好的待遇。
但是自从她因为一场大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和唯一的一套房子之后,她就再也没进去过爷爷家的门。究其原因也只不过是因为怕堂姐向他借钱。
不过虽然爷爷并没有向堂姐提供过哪怕一毛钱的帮助,但是却在向她索要一些糊涂账上不遗余力。
在堂姐的家庭在他孜孜不倦的帮助下分崩离析之后,爷爷又在她的每一次人生大事上都拿出了作为一长辈的权威。
堂姐考上了大学,他觉得一个女孩不应该上大学,就把我家里已经准备好借给她上大学的钱死缠烂打地先行借走,来供他的外孙上职高;
后来堂姐想要去外地工作,他觉得一个女生到离家那么远的地方工作一定不是什么正当行业,于是以长兄之名强行联合堂姐所有的亲戚,三天两头打电话冷嘲热讽。
幸好心灰意冷地从外地回来的堂姐遇上了她生命中的一屡阳光,那个男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给了她多年未曾有过的温暖。
于是她决定嫁给他,但是在这个关头,爷爷又一次站了出来。在她婚礼的当天,在主持人激动地让新郎为新娘戴上戒指的时候,他毫无征兆地兀自走上了婚礼的主持台,然后在堂姐和我那个准姐夫愣神之际一把抢过了那颗依然在悬空的可怜的不知所措的戒指。然后大叫道:
“我不同意!”
当天,他生动地为我们诠释了倚老卖老和为老不尊这两个成语的内涵,并且把堂姐的婚礼变成了一个闹剧。
而其中的原由不过是因为我的准姐夫并不是一个有钱的人。在爷爷的思想里,堂姐生得那么漂亮,她理应以自己的美貌来找到一个家财万贯的人来一场联姻似的婚礼。
这个人不需要爱她,这个人的人品也不需要多好,只要他有钱就行了,因为这样,爷爷以及他的家人就可以通过堂姐这根线来从中谋取相当的利益。至于事后堂姐的婚姻是否会幸福,以及其它的东西,与他无关。
而之所以他在当天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也不过是因为愤怒,因为堂姐的不懂事,他觉得自己身为一个长辈,堂姐应该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不管他的话对不对,不管他的话会让她怎么样。而之前的堂姐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但是这一次,在她一生只有一次的选择上,堂姐并没有如同以往一般像一个木偶任他摆布,所以他愤怒。他要让忤逆他的人付出代价,而他也确实做到了。
我不记得那天的婚礼是怎么结束的,我只记得,堂姐哭了很久,而我的准姐夫并没有在她的身边,因为他还要去解决爷爷的闹剧。
后来堂姐穿着婚纱趴在了我那还尚未成熟的肩膀上,我那件穿了几年的黑T恤上沾满了她哭花的妆。
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就这样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后来我再看到堂姐的时候,她总是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见到我的时候,笑得很疲惫。我问她过得怎么样,她笑着说挺好的呀。
很明显,她还在当我上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当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很愉快,我拿出了我深厚的功底,为她扮演了几个小时的开心果,在那几个小时里,我终于看到了她发自内心的笑容,这让我很欣慰。
当然,我爷爷做过的传奇事迹远远不止这些,而我也不是以后的日子里,才真正看清了他传奇的一生。
不过现在,我想想自己堂姐婚礼上的惨剧,再想想我爷爷那张让人食欲不振的面孔,我忍不住一阵的胆寒。所以说我对于相亲是抱着一种排斥的态度的,这和大多数被家里逼着来相亲的女生基本一致,所以这个成功率自不必说,如果这都能成功的话,那我也认了,毕竟可能真是天意如此,我又何必庸人自扰。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我们剧场的一个跟我关系不错的哥们,叫闻人武,我们都叫他蚊子。
刚接起电话,话筒那头就传来了蚊子骂骂咧咧的声音,而且他身边的环境很吵:“喂,老陈,你在哪呢?”
“在家呢,咋了?”
“晚上8点,在老地方,别忘了。”
“忘不了,一个事你能说八百回。”
“别忘了就行,对了,我们现在在KTV呢,你来不?”
“都谁呀?”
“都在呢,你来不来吧。”
“why not?告诉我地址。”
“少跟我整鸟语,我们在***,你快点噢”
说完,他就十分干脆地挂掉了电话,而这一切,都被一直在门外的我妈听在了耳朵里。、
“儿子,你一会干嘛去呀?”
“噢,跟朋友出去玩。”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回答她,
“你下午还有个相亲呢,早点回来。”我妈见我要走,有些紧张地提醒。
“我跟人家说完了,下午就不去了。”我穿好了衣服,拿起钱包就要出门。
我妈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口,以车裂之姿拦住了我的去路:
“不行,你不能走!”
我挠了挠头:“为什么呀,妈?”
“你听妈一句劝,人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看你爷爷也不容易,他就想看到你成亲的那天,这就么一个愿望你都不能满足他吗,他都已经没几年了.....”
我一个头两个大,这都是什么逻辑,再说了,那不孝有三是用在这的吗?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一边轻轻地推开我妈的肩膀一边说:
“行,那我现在就去再订一个见面的地方,之前的让我取消了。”
我妈一听我这么说,顿时脸色就缓和了,刚才在眼眶里的眼泪也一下子都不见了,甚至在我背对着她向门外走去的时候她的脸上一定还露出了笑容。
但是就在我马上就能骗过她的时候,我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我最后一只还在门里面的胳膊。这突然的一下,让我的心头一紧。
“等等!”
“怎....怎么了,妈?”
就在我话出口的一刻,我感觉到了周围的空气都出现了短暂了凝结,她这是在试探我,这个时候一定要稳住,但是现在我已经发出了疑问句,只要她不开口我就不开口。就看谁忍不住了,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
“找个好点的地方,别让人家姑娘瞧不起,咱现在有钱。”说着,她把几张触感极佳的‘毛爷爷’塞到了我的手里。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在临走时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论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就在要在意外情况发生之时,仍然保持一颗淡定的心,不为外物所动,不为内心所累。
兄弟们,等我,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