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晴然巷
黎澜站在一个有些破败的水泥平房前,记得上一次来还是半年前换电池的时候,这里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
年久失修的木门看上去斑驳不堪,上面挂着正在营业的木牌,门旁竖着一个“钟表店”的简单木刻牌匾。旁边是两扇木框玻璃窗,此刻里面正泛着温暖的黄色灯光与自然光。墙面上挂着大小不等,形色各异的钟表,甚至还有座钟。
黎澜一眼就看到窗子里正在和人交谈着什么的老板,从神情可以看出他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不过他一向如此。老板是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没有妻子和孩子。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用来待在店里捣鼓他的这些小玩意儿,以及收集一些更多的钟表。在黎澜看来他对钟表的热情再难找出第二人。
黎澜决定站在门外等一下。不多时门“哐”的一声被里面的人大力的推开。
“你这个可恶的混蛋,快滚吧,别再来我的店了。”打开的门里传出了老头愤怒暴躁的吼声。
“没有人会愿意来你这破店的,等着关门大吉吧,这是迟早的事儿。”
从店里走出来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提着公文包,一副上班族的打扮。脸上亦是愤怒难堪的表情。说出来的话更是没有丝毫顾忌,丑态毕露。
从黎澜的身旁走过时,还不忘骂道:“脾气古怪的糟老头,难怪这么穷困潦倒。就这破地方我不会再来了,不就是一些破钟表么,被我看上是你的运气,居然还不愿意,态度这么恶劣,看你能撑到何时,呵。”语气里满满的优越感。
等到那人愤愤的走远后,黎澜安静地走到门口,看到一个穿着宽松破旧工作服,身形瘦小却精悍的老头背对着她站在房间中央的桌子前。
他驼着背,一边整理着他的钟表一边不愤地说着:这些自私自利的傻子根本就不配进我的店,他们根本不懂这些钟表的珍贵之处。每一个都是钟表匠的心血诚意,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创意杰作,所有的都值得被珍惜对待。这些可恶的奸商只知道从它们身上获取利益价值,怎么会懂。
在黎澜的映象中他一直都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倔强地从不肯服输。
“叩叩”指节敲在木门上的声音,提醒着老头店里有人。
他转过身就看到了一脸平淡的站在门口的黎澜。
“好久不见了,辛老头。”她随意的打着招呼,接着就径直走到他的桌子前,然后不客气的坐在了旁边的木椅上。也不问刚才发生了些什么,她隐隐的能猜到一些,但同样知道,这些不该是自己管的事。而且,她今天来是为了其它的事的。
钟表店的老头看了也不生气,反而一扫刚才的愤怒,同样不客气的回到:“臭丫头,你今天怎么来了?腕表又出什么问题了吗?”
黎澜沉默了一下,老实说到:“不是的,这次是有其它的事情想要问你。”
“哦?”他停下手边的工作,确认般的问道:“其它事?这还是你第一次为其他事找我,说来听听,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看着眼前这个表情逐渐认真严肃起来的女孩,想起了大概4、5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那时应该才11岁左右吧。
一个一身干净整洁没在这一带看见过的小丫头,也不知怎么找到他店里来的,一进门就问:你就是辛吗?是这个钟表店的老板?
神情和现在一样透着小大人般的严肃以及一丝紧张,令他略感惊讶。但这里可不是小孩子该玩的的地方,若是碰坏了他的钟表那可就糟糕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般,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语气不善的到:这里可不是小孩子可以随意玩耍的地方,如果没有大人陪你一起的话,请你立刻离开我的店。
但是眼前的小丫头毫不退却的继续说道:他们说你是这里最厉害的钟表匠,没有你修不好的钟表,这是真的吗?
“什么?”他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从一个小女孩的嘴里听出质疑以及隐隐地一丝期待。
她的勇气令他颇感意外,要知道他不是一个态度友好的老头,甚至对许多成年人来说都算得上是有些性格恶劣。一般像她这样的小孩见了他都不会再进他的店第二次。
所以,他毫不客气的说道:“我不管他们是谁,虽然他们说的没错,但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希望你能立马出去。”他觉得这已经是自己为数不多算得上“和善”的语气了。他可没这样对待过其它的孩子,一般都是直接赶人。
然而,在听到他回答的下一刻,那孩子不但没离开反而快速的走到他面前,将一个手表盒小心地打开来放到他的面前,期待地问到:“你能修好它吗?我已经找遍所有的钟表店了,但所有人都说它已经修不好了,他们劝我再买一个,但我不信,也不想要另一个。”
哈哈,她当时的表情,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清晰,所以,自己才不惜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终于将那支腕表给修理好的吧,几乎是拆了重装…
而她也没让他失望,这么多年来,她将那块腕表保护的很好,很少出现过什么问题……
“辛,你觉得时间会消失吗?”
“什么?”一个爆炸性的疑问将他从回忆里拉出来。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以及此刻她那郑重的语气和表情,他甚至以为她在和自己开玩笑。而且这可不是一个可以拿来开玩笑的话题,因为时间是很严肃的问题。
“如果你问的是字面上的意思,它当然不会。可你如果想要讨论什么别的,比如哲学上的意义的话,我可不是一个能给你一些什么所谓‘不重视时间它自然会消失’这种傻瓜答案和建议的老头。所以,你最好能把话说清楚。”
黎澜看着他,知道自己可能问错话了,却依然低语到:“…你也觉得不可能吧……不好意思,辛,我刚才……我只是遇到了一些事,一些以正常思维无法理解的事…甚至还会想这世界有没有时空重叠?有没有一种人可以从别人的身上剥夺时间,甚至操纵时间的这种傻瓜问题。因为你是我唯一知道对‘时间’最为了解的人,也是接触最多的人,所以我才会这样冒然提问。不过,果然还是…毕竟不是寻常的问题。打扰了,辛老头,我想我也该走了!”
她突然这么客气到是令他有些意外。以及她刚才话里的意思…
“等等,你刚才说了‘剥夺时间’这个词?!”他叫住准备起身走人的黎澜,神情莫测的看向她。
“你能再说的仔细一些吗?”钟表店的老头一反常态的没有生气,反而一副急于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讯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