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家出来,杨岱松开着车直接去了湖边,他一路上没有说话,神色凝重。柳思宸猜到了他此刻的心情,自己以往的经历还没有对他详细的讲过,今天乍一听到自己曾经多次参加学生运动,他的心里不得不变得复杂。果然,车停下后,他将车窗摇了一点缝隙,点燃一根烟抽上。然后转过身面对柳思宸,警惕地目光想要刺穿她的胸膛。柳思宸不习惯他的眼神,从两人认识到现在,他从未这样看过她,一丝丝委屈的情绪从心底升起,她不敢看他,怕自己落泪。
“看着我!”杨岱松命令道。
“为什么?”柳思宸低着头问道。
“你说呢?参加过学运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告诉过我,为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杨岱松声音中多了严厉。
柳思宸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她觉得鼻子发酸,眼眶中有液体在打滚,稍稍地平静了一会儿,她再次面对他的眼睛问道:“如果我说我是共产党,你会怎样?”杨岱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问他这个他最害怕的问题,也是他到现在也没有想好的该怎样面对的问题。于是,他将头转回来不去看她,说道:“我只是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骗我?”
“我没有骗过你,只不过没有把经历告诉你,你不是也一样吗?你的经历也没有告诉我。”柳思宸不服气地回击他。
“那能一样吗?我的经历自然要告诉你的,正准备这两天详详细细地讲给你听。”杨岱松恼怒地说。
“没有什么不一样,我早晚也要告诉你我的经历。”柳思宸觉得更加委屈。
杨岱松又转身看着她,他突然觉得很无助,他很爱面前这个女人,真的爱到极致,可是如果她是共产党,该怎么办?
“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共产党?”他慌乱中问了一个幼稚的问题。
柳思宸听出他的声音中有一丝颤栗,看到他眼中的焦虑不安,她感到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不是”这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但是她忍住了,她想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可以深到什么程度?于是她狠了很心,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话。”杨岱松感到自己像斗败了的公鸡,他垂头丧气地转身推开车门走下去。车外寒气逼人,鹅毛般的雪花铺天盖地,如同混混沌沌的世界,这雪好像从方家出来就开始下了,这会儿地面上已经薄薄的一层,周围的景致都被笼罩在这白雾之中。柳思宸也推开车门走出去,她来到杨岱松面前,为他撑开一把伞,柔声说道:“外面太冷,还是回到车里吧。”杨岱松猛地抓住她的肩膀,绝望地问道:“思宸,我该怎么办?我不能没有你,可是、可是我是国民党,这两个党势不两立------我的任务是打击共产党的,如果与你在一起,就等于背叛了国民党,这是信仰的问题。”
“那就抓了我送去邀功,或许你还可以加官进爵,更上一层楼。”柳思宸平淡地说。
“不,不,我怎么能让你去受罪?我见过被抓的共产党是什么下场,思宸,我们以后不干了好吗?再也不与他们联系了,权当没有这回事。”杨岱松焦急地说。
柳思宸笑了笑,说道:“岱松,你认为可行吗?不要说做与不做,只要有过这件事,一旦被别人知道了,就是大祸,你就是窝藏共党,更何况不与他们联系,他们会与我联系,最重要的,我不认为共产党有什么不好,一旦加入就不会背叛,就如你加入国民党不会叛党是一样的。”杨岱松松开双手,后退了两步,痛苦地用双手抱住头停顿了好久,终于抬起头来到柳思宸面前认真而坚决地说道:“思宸,无论你是不是共产党,我都要告诉你,我爱你,这辈子遇到你之前,我没有真正地爱过,遇到你我才知道什么是爱情,如果老天真的在戏弄我杨岱松,我认了,这辈子不能和你在一起,下辈子你一定要记住我,我必须要与你在一起,不再管什么党不党的,只要你。我不管你是否爱我,请记住,我会在剩下的余生当中,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妻子,不会再娶。现在,我送你出城,你不能留在这里了,既然已经说出去了,这件事是瞒不住的,我们可以不在一起,但我不能害你,我要你一辈子都幸福平安。”说着,杨岱松大踏步走回车前拉开车门。
柳思宸站在原地没有动,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知道这一辈子无论什么事情也不会让她离开这个男人,她爱他,爱得发狂,可是长久以来,她一直压抑着自己,她害怕他的大家族,正是那样的家族害得她无依无靠,流落异乡,她更不想成为他的一个妾室,她看惯了叔叔的姨娘们就像一个物件被吆来喝去,她们争风吃醋,相互算计,她一直认为杨岱松看待她不过就是他多个老婆中的一个。她知道他喜欢自己,可是他也曾经喜欢绿荷到为她断送前程。现在,他对她除了爱还有尊重,说明他的确将她柳思宸当做妻子来看待。柳思宸内心涌起千般柔情,她跑向他,扑进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不说话。杨岱松也连忙搂住她,焦虑又不舍,轻轻吻住她的头发,说道:“思宸,我不舍得你走。”
“我不走,我当然不走,我只是问你如果我是共产党,你要怎样?我可没承认是共产党。”柳思宸抬起头娇嗔地说道。
杨岱松愣了一下,旋即说道:“你不是共产党?你,你在逗我?”
“我没有,是你先怀疑我,谁告诉你参加学运就是共产党了?还那么紧张,我当然要看清楚你会怎样对我了,一旦嫁给你偏的又不被你珍惜,岂不是要后悔?”
“是我不对,不该瞎猜疑。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杨岱松松了一口气。“你刚才说,一旦嫁给我,你是同意嫁给我了吗?想起刚才柳思宸的话,他又兴奋起来。
“没有,没说,是你听错了。”柳思宸慌忙后退着辩解。
“想逃?你逃不掉了!”杨岱松一把抱起柳思宸转了好多圈才放下她,激动地说道:“这次回家,我便向父亲、母亲说,我要娶你。”
柳思宸转了转眼珠,调皮地说道:“兹事体大,我们回家再议。”
“好!立刻回家。”杨岱松的眼中闪耀着喜悦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