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柳敬德去江西进货时,碰到了国民党围剿红军,他被炮弹击中身亡。柳家陷入了混乱,大房趁机夺取了全部家业,二房太太也就是柳思宸的亲祖母经受不住打击,得到消息时当场吐血而亡,柳思宸的妈妈周洁玉也一病不起。当时她正在北平读书,惊闻噩耗,昼夜不停赶回家中。此时的柳家却热闹非凡,大房因夺取了全部家业,正在匆忙地撤换各个店铺的掌柜,原先跟着柳敬德的人或被赶走或自行辞职,新上任的和求职的踏破了柳家的门槛,他们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礼品,一副巴结讨好的样子,穿梭于大房的各个院落。而这边,周洁玉孤零零地躺在床上,身边只有一个丫鬟在照顾。柳思宸怒火万丈,找到大祖母质问他们的行径,可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除了愤怒和泪水,再也得不到其他。尤其是看到昔日的闺房家徒四壁,就连首饰盒里积攒多年的手镯、项链、发钗也被拿走了,柳思宸禁不住与母亲抱头痛哭。父亲躺在冰冷的棺材里,只有几个老家人为他守灵。柳思宸和母亲跪在灵前哭了整整一晚,人生第一次体会了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起昔日的欢乐美好时光,恍如隔世。面对眼前的困境,柳思宸不得不考虑将来的路该怎样走?母亲病倒了,钱财没有了,看情形柳家人根本不会搭理她们母女,只想让她们自生自灭。正在柳思宸一筹莫展的时候,大祖母派人来叫她。柳思宸一身孝服,面容憔悴,梨花带雨的模样楚楚可怜。当她来到大厅,就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上下打量她,也没有多想,柳思宸低头默默地站在那里,等待大祖母问话。就听大祖母说:“思宸,如今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父亲去了,那些货物也毁了,柳家损失惨重,前几日债主们都要把我们柳家的大门给封了,幸亏胡县长为我们做主,才能熬到今日。今天是你父亲的出殡日,胡县长也来了,所以叫你过来一起见个面。”柳思宸闻听,便面向胡县长行了一礼,忍住悲伤说道:“思宸感谢县长大人的关怀。”胡县长连忙起身扶住她,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柳小姐一定要节哀,保重身体要紧。”柳思宸低低地道了声谢,便退到一旁。
可是她没想到第二日,大祖母裴艳芬再次将她叫去,并要求她停止学业,在家中等到过了年好嫁给胡县长做五姨太。柳思宸悲愤不已,她实在忍不住大声怒斥他们无情无义,泯灭人性。被骂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的大祖母,毫不留情地动了家法,用竹尺抽的柳思宸遍体鳞伤,然后让人将她拖回房间,反锁上门。周洁玉得到消息想看望女儿也不被允许,病上加病,再次昏倒。裴艳芬怕再出人命,只好将柳思宸安排到周洁玉的房间,让母亲俩住在一起。
柳思宸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但是她不甘心,她决不能就这样嫁给那个老头子。权衡再三,她假意答应下来,并要求将自己的房间布置回原先的样子,首饰、衣服和房内的装饰摆设都回归原位。裴艳芬见她答应了,暗想一个小女孩也没有能力掀起风浪,于是就安排人把收起的那些物件一样一样的地放回柳思宸的房间。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柳思宸拿了偷偷变卖的拿不走的物件和几样值钱的首饰,带上母亲逃到了外县暂时落脚。经过此番打击,周洁玉悲伤过度,一病不起。柳思宸将手里值钱的物件纷纷变卖,为母亲治病,却仍然回天无力,半年后母亲离开了人世,剩下无家可归的柳思宸独自一人。在这之前,周洁玉知道女儿是不能回柳家了,她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远方的哥哥身上,希望看在兄妹情分上,能够收留女儿,给她一个依靠。
就这样柳思宸来到了南岭,现在,她每天拖着生病的身躯,洒扫浆洗,处境还不如一个佣人,每日还要听舅妈、大嫂和表妹的冷言冷语,这对于心高气傲的柳思宸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这一日,柳思宸正忍住肩膀和脚上的伤痛烧火做饭,没想到表妹提前放学回家,看到饭还没做好,就发了小姐脾气哭闹起来,说是下午上学要耽误了。舅妈闻听也立刻火冒三丈,指着柳思宸呵斥道:“干点活磨磨蹭蹭,以为自己还是富家小姐呢?告诉你耽误了你妹妹上学,今天就别想吃饭!”柳思宸低着头小声辩解道:“妹妹早晨没有告诉我午饭要提前,我不知道她会早回来。”“反了你了!还敢顶嘴!你现在吃我的、住我的,整天在家里养着一分钱也不挣,还敢反驳我?真是气死我了!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闫翠凤说着竟抽泣起来。表妹一看她的妈妈哭了,便不由分说上前就狠狠地推了柳思宸一把,骂道:“每天在家里装病不干活,还把我妈妈气哭了,你个丧门星给我滚出去,我们家不养你!”柳思宸猝不及防,被她推到在地,肩上撕裂般的疼痛瞬间传遍了全身,她忍不住“啊”的叫了一声,泪水涌上双眼,看着舅妈和表妹得意的神情,柳思宸终于失望了,半个月来,她忍受她们的冷言恶语,只希望他们还能记起父母亲以往对他们的好,可如今看来倒是养出了白眼狼。她咬牙支撑住身体,慢慢站起来,脱下围裙扔到锅台上,冷冷看了她们一眼,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舅舅家去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