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修神者和修灵者一样,修真也被分为了九个阶段,分别为:灵动期、灵窍期、开窍期、神窍期、炼神期、神炁期、反虚期、洞虚期、渡劫期。你既已能感受到神府中所存在的灵力点,显然已经到达了修神的第一阶段:灵动期。
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提升自己神府中的灵力,让这些灵力在自己的神府中按照《烛照经》的方式进行周天运转。在运行过程中这些灵力会撞击到神府八宫,其间的这个过程就如同盲人摸象一般。你无法在脑海中“看”到这八宫的形象,只能通过“摸”的方式一点点勾勒出线条,进而想象出它们的样子。而神府中的灵力越多,撞击的次数也就越频繁,勾勒的速度也就越快。待八宫的轮廓在你的脑海完全成型后,八宫之间就会形成一个不停循环往复的灵力环,这时的你才算完成了灵动期的修炼……”
自打薛狗儿的爹爹离开以后,又是七日过去了。这七天里辛玉衡白天莳草看书,晚上护法修炼,日子过得像是指缝里渗出的沙子,好不如意快活。
今晚又是师徒相见之期,辛玉衡早早地收拾完碗筷,一溜儿跑到了这洞天福地里坐下。待师父出现后,他将这一周修行的经历细细讲给了真人听。
璇玑真人再次开口:“你有七窍玲珑心这样的异禀,能在一周内就达到灵动境,这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赋。普通人的心脏中有四个窍穴,两进两出;而七窍玲珑心足有七个窍穴,两进五出,所以有此心窍的修真者提纯净化灵力的速度是普通修士的数倍,这些纯化过的灵力再上升到神府,精神力的修炼同样随之加快数倍。而且相传七窍玲珑心可以与世间万物交流,双眼可以破除一切幻术,这些特质真是最为契合修神者的修炼法门。只要你静下心来用心修炼,在为师的帮助下,将来到达渡劫期,相信也是极有希望的。”
“是,师父。那徒儿开始修炼了……”
告别真人后,辛玉衡再次打坐于静影壁前。不过多久,影壁内的光点浮出,那个黑影再次出现了。
此时黑影中神府内的光点明显明亮了许多,而且还在不停的缓慢运转中。但观其行状,光点密度应该还远没有达到勾勒出八宫形象的程度。
辛玉衡口观鼻、鼻观心,静静等待那道吸力的来临。
直到今日,辛玉衡还是完全不能抵挡那股吸力,最多只是做到将被传送出去的时间延长了数秒。不过他慌也不慌,他已稳固了灵动期的境界,剩下的就是日积月累提升自己神府中灵力的过程。只要自身的精神力持续保持增长,总有一日可以与这静影壁的吸力分庭抗礼。
果不其然,数秒后他被传送出了此处地界。他晃了晃头站起身来,此时的夜空星斗满天,他失去意识的时间已越来越短了。
他一路小跑回到草庐,狗儿正轻微打着鼾。辛玉衡摇了摇头,这段时间为他渡灵好像有了一些作用,狗儿似乎出现了一些灵感。可要将这灵气转化为灵力,又是一个漫长且复杂的过程。
可狗儿看起来似乎毫不担心,还是该吃吃该睡睡,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好像这段时间还胖了几斤……
春水满四泽,夏云多奇峰。
秋月扬明辉,冬岭秀寒松。
四季变换,暑往寒来。转眼已是八个月过去。
山间的冬天总是特别冷,茅草屋的屋顶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甚至还需要人不时去清理一下,以免积雪压塌了房顶。
十几只珍珠鸡在院里悠闲的啄食。昔日的小鸡仔早已经长大,它们背后的羽毛中长出了珍珠样的斑点,厚厚的披毛足以抵御刺骨的寒风。
院中的葡萄架只剩了光光的藤蔓,旁边的井水倒没有结冰,偶尔有几片被风吹飞的雪花飘落到井中,在泛起的微小的涟漪中慢慢融成了井水的一部分。
茅屋内,两位少年正点灯看着书。薛狗儿的藏书不多,这《草经》辛玉衡已是看了数遍了。
屋内没有生火,气温并不算高,两人都穿着棉袄棉裤。以二人的修真体质,这点低温对他们来说并无太多感觉。
这八个月来薛蟠来了数次,上一次到来时带来了狗儿娘的消息,他们一家三口打算过几日团聚,一起度过这个春节。
“我现在真激动啊,上次爹爹来时说我娘要来这里跟我一起过节,应该明天就到了吧。我有好久没见过我娘了,算算日子都快三年了,我都快忘了我娘长什么样子了……”
少年的无心之语正击中辛玉衡心坎。狗儿只是许久没见过爹娘,他却是连自己爹娘是谁都不知道,更别提能有一家团聚的时候了。男孩的心底有些黯然。
狗儿正当高兴,没能注意到辛玉衡的神情。他问道:“你在门派里过过春节吗?”
“修真无岁月,修士是不过节的。俗世里的春节我倒是在书里看过,听说很热闹……”
“没错,热闹极了!吃饺子、放鞭炮。你吃过饺子吗?我娘给我包的,猪肉馅的,可好吃了!放进开水里咕噜冒泡,捞起来时可烫嘴了。我一气儿吃了二十八个!还有放鞭炮,……”
狗儿说的眉飞色舞,正好看见男孩有些落寞的神情。他停下了形容,安慰男孩道:“没关系,正好咱们可以一起过年。我娘来了咱们一起包饺子,我跟你说可好吃了,保你一吃就忘不了!……”
两位少年已被想象中的饺子勾起了馋虫,再吃自己做的饭时即使再好吃也总觉得有点味同嚼蜡。于是二人囫囵吃了晚饭,一前一后走到药园。
狗儿于五个月前终于能“看”到天地之灵,一个月前终于能让灵气亲近自己。但引灵气入体再转化为灵力,还是道阻且长。辛玉衡仍是每晚为他渡灵护法,风雨不辍。
渡灵完毕,辛玉衡离开了药园。这八个月他的修行按部就班,此时的他神府八宫已初现轮廓,神识强大了不知数倍。
今晚没有月光,天上只有几颗疏星,地上的积雪映照出远山的模糊的影子。辛玉衡厚重的鞋底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雪地上留下了一连串鞋印。
在洞天福地中修炼完毕,男孩被传送出了洞穴。此时正是凌晨,太阳升起之前,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雾凇沆砀,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四周围一个生灵也没有。雪夜是最安静的,松散多孔的雪花吸收了外界所有的声波,也吸纳了辛玉衡内心里的一切烦躁。
他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缓缓渗入肺部。他向后一倒,四仰八叉躺在雪地里。
南方人可以觉得这样躺在雪地里会很冷,其实完全不会,甚至可以说一点儿冷的感觉都没有。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就像从躯壳中脱离一般,越飞越高,仿佛在几万米的高空中俯瞰整片大地。
无垠的大地变成了一块雪白的背景,自己就是背景中间的一粒黑色小点。
他突然感到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无边无际的孤独感通过雪白的背景一点一点深深渗入他的身体内。
“妈妈……”
两滴热泪从他的面庞缓缓滑下,落在雪地上,砸出了两舀小小的凹坑。
他就这样一直躺在雪地上,第一次有了不想回去的感觉。就这样一直到鸟雀呼晴,朝阳初升。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爬起身来,身下的积雪已被压出明显的形状。
朝阳驱散了晨雾。举目四望,一道道金黄的阳光从树缝中平行穿过,每一颗树的树枝上都挂满了雾凇,美得好似人间仙境。
该动身了,他拍了拍身上的积雪。
回到茅屋,薛狗儿一家三口已经团聚。狗薛狗儿的娘亲叫甄英莲,虽已三四十岁,却是风华不减。
她在唐国京都城的天宝阁做工,此阁也是沥剑派在俗世间的产业,专门售卖一些凡人用的法器丹药。
甄英莲难得休假,几年才抽出这么一点时间来看自己的孩子。为了早一点见到儿子,夫妻俩天还没亮就已出发,迎着朝阳到达了目的地。
两个凡人顶着风雪,夜晚在山间行走,即使有雪光映照可以看个大概,但其中风险两位少年也是想得明白白。辛玉衡为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深深打动。
三人坐在卧房的床沿上,地上正旺旺的烧着柴火。
见到辛玉衡走进来,甄英莲连忙站起身来福了一福:“这位就是孩儿他爹曾说过的詹真人吧!在下见过真人。”
辛玉衡连忙摆手道:“切莫如此,您就像薛叔一样,也叫我小衡吧。”
甄英莲这才相信丈夫的话,这詹真人果然是个不拘于时的人。她到底是个年轻母亲,见到和自己儿子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心中早去了芥蒂。
他一把将辛玉衡拉到床沿坐下,笑着道:“到底是修仙的高人,长的可是真俊啊。你今年多大了?……”
往后的对话都是在一问一答中进行,基本都是母亲问男孩答,问的也都是些家长里短的闲事。
当知道男孩自幼失去双亲后,甄英莲长叹一声,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你也是个可怜的小人儿啊,这样吧,以后你也像叫你薛叔那样,也叫我甄姨吧!你想吃啥想穿啥就跟你甄姨说,我就拿你当亲儿子一样看待……”
在甄姨的臂弯中,男孩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在火光下他的脸色渐渐红润,他的人生终于渐渐变得完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