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航躺在医院里的病房里,一阵微风头拂过窗帘撩过他的头发,而他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丝毫不为所动。
床边挂着的液体一滴一滴的落下,顺着塑料管流进静脉。
最近几天频繁的失眠和噩梦让他有些精神衰弱,在和客户沟通案情的时候竟然晕了过去。
可最让他感却意外的却是刚刚清醒便接到了肖靖被捕的噩耗。
此刻他看着手里的信,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
信上只有四个字——保外就医。
字数虽少,意思却已十分明确。
信是在半个小时前送来的,也就是他刚刚得到肖靖被捕的消息,信便送到了,毫无延迟。
送信人不明,目的不明。
唯一明确的是对方应该是友非敌,而且神通广大,和信一起寄来的还有办理好的保外就医手续和警方的调查档案。
按照时间估算,从肖靖被捕开始,最多只用三十分钟便搞定了一切手续。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统筹谋划以及调度的效率都不禁令人胆寒。
“咚,咚,咚”三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敲了敲门,走进周航的病房。
看到来人,周航微笑着点头示意,撑着液体架站起来向对方伸出友手。
“陈锋,这么久不见,多谢你在这个时候愿意帮忙。”
陈锋握了握周航的手,又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都是同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用这么客气了,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电话里说的都是真的?”
他这话自然指的是保外就医的手续。
周航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现在还是先把人弄出来再说吧。”
闻言,陈锋略感失望,不过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接过周航递过来的资料翻了翻,认真了核对了一番里面的手续。
正规渠道,真实有效。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陈锋不禁暗自兴奋,和周航不同,陈锋是报考警校失败才从事了律师这一行当,入学时机缘巧合之下得知周航是放弃了警校学的法律,便对他产生了兴趣,一来二去两人在学校里就成了朋友,所以他对于一切不同寻常的事情都有着一种天然的兴趣,在得知了事情的蹊跷之后就算周航不请他帮忙,陈锋也有打算参合进来一探究竟。
“咳,不用跟我客气,其他的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陈锋一边把公文收起来,一边问。
“没了,先去救人吧,我不太舒服,感谢的话,之后再说。”
虽然诊断是精神衰弱,但周航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又是一阵隐隐的头痛让他不得不坐下来休息。
看到周航的表情,陈锋收好档案正色到:“好,那你先休息,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
二十分钟后,陈锋开车径直到了公安医院楼下,停好车之后走进大厅坐电梯上三楼来到肖靖病房前敲了敲门。
“进来!”
听到敲门声,朱佑不耐烦的说了一声。
听到朱佑的命令,门外负责看守的刑警才开门带他走了进去。
病床前,陈锋不自觉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肖靖,随后才将文件递给朱佑,说到:“我是肖靖先生的律师,肖靖先生因为精神问题申请的保外就医已经批复下来了,这是公文。”
“保外就医?!”朱佑脑袋一懵,人刚抓起来不到两个小时,保外就医的文件竟然已经摆在了面前,中间少了多少手续不言而喻。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这公文造假。
“你”他把公文递给一旁的警员:“核实一下情况。”
看着对方一脸狐疑的表情陈锋自己也有些心虚,同时,却又觉得无比兴奋。
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陈锋就燃起了兴趣,他十分的好奇,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然而这个期待在见到肖靖的时候却破灭了,肖靖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不可能是幕后推手,所以此刻就连他都觉得这份文件可能真的只是一份高仿。
“你知道伪造公文是什么罪么?律师。”朱佑阴阳怪气的语调一方面是看出了锋的心虚,另一方面则是觉不相信肖靖能有如此的手段,以致于脸上的表情都充满了不屑。
陈锋不置可否的摊了摊手,没有说话,他这个人喜欢刺激有趣儿的事情,但生性谨慎,所以在来之前他就想好了对策,如果公文真的有问题,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撕了了事,所以此刻站的离文件很近,随时都能下手抢夺。到时候没有证据只要自己死不承认对方也无可奈何。
三人面面相觑,所有人心中都在等着一个答复。
半晌,负责核实的警员才终于打完电话走了回来,脸上却带着几分阴霾。
“朱队,文件是真的,检察官核实过了。”
“你,说什么?!”朱佑一抹愁云浮上心头,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然而这便是现实,文件中的审批没有任何问题,手续一个不少。
与之相反,陈锋也有些难以置信,但更多的却是激动,他隐隐觉得自己接触到了了不得事情。
“怎么样?朱警官,我可以把人带走了么?”陈锋问。
朱佑愁眉不展,但事到如今他能做的只有让律师把肖靖带走。
想到这,他喉头一阵翻滚,只是他感到更多的并不是愤怒,却是惊讶与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他明白,能够做到这种事的人绝非泛泛之辈,同时一个疑问在他心中隐隐发芽——肖靖究竟是谁?
眼神不自觉的将肖靖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番,他有些迷惘,不知道自己究竟卷入了一种什么情况之中,最后无奈的摆了摆手,说:“打开手铐。”
取下手铐之后肖靖起身伸了伸筋骨,跟着陈锋出了病房,两个人直奔地下停车场,直到上了车陈锋才开口说话。
“你好,我是周航的大学同学陈锋,你就是肖靖吧?之前大学的时候就听他经常提起你。”
陈锋透过后视镜看着肖靖,眼神之中多了几分炙热,他迫切的想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就算幕后另有其人,他也一定是其中一个至关重要的组成部分。
“你好”
肖靖也冲他点了点头,单刀直入的问到。
“是周航帮我办的保外就医么?”。
闻言,陈锋表情一滞,心中失落。
“难道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不知道。”肖靖干脆的回答,不是周航做的么?
陈锋微微叹了口气,摇摇头:“其实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周航刚才给我打电话,就只说保外就医的手续送来了,让我去拿公文救你出来。”
听到这,肖靖脸色有些凝重,印象中的周航应该不是这么能瞒得住事情的人才对,这么看来或许真的和刚才出现过的那个神秘人有关系。
略加思索,他说。
“好吧,那周航有没有说什么别的?”
陈锋伸手在轿车的储物盒里翻了翻,拿出来一份档案递给肖靖:“有,这是周航托我转交给你的。”
肖靖接过档案放在副驾的储物盒上翻开,里面装的是孙树博案的卷宗,上面还标着绝密的字样,肖靖微微一怔。
“这是,警方的档案?谁给他的?”
陈锋撇了撇嘴:“这个他也没说,就只是说让我把档案给你。另外还有这部手机,说是紧急情况下可以用来联系他。”
“紧急情况?”肖靖接过手机,上面贴了一张字条写着一行小字——仅可使用一次,再次使用将会被监听。
“还有什么别的么?”
“没了,就这些。”
肖靖轻轻的嗯了一声,低下头开始翻阅卷宗,其中大部分情况他都知道,唯独杀人的过程和一辆装着王水的卡车没有印象,杀人的过程是警方根据现场的物证推断出来的,他没有记忆,那么唯一的知情人恐怕只有死者,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验证真伪,唯一的线索便只剩下那辆停在逃生梯出口处的卡车,卡车的车厢里装着不少的王水,意图不明。
可那辆卡车真的能成为线索么?肖靖陷入了沉思。
看着肖靖仔细查阅档案的样子,陈锋再一次打量眼前这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却依旧看不出来他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半晌,才开口问:“现在我们去哪?”
闻言,肖靖合上卷宗,说:“我想去犯罪现场看看,我身上没钱,可能还得麻烦你送我一下。”
“好。”陈锋应了一声便打火启动。
车子开出停车场之后,两辆黑色的轿车紧随其后的也开了出来。
他们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紧紧的跟在肖靖的车子后面不足十米的地方。
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切的陈锋皱了皱眉:“我们好像被人跟踪了。”
肖靖看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跟就让他们跟着吧,那些家伙要能查出来些什么倒也是帮了忙了。”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孙树博公寓的楼下,看着这栋楼,又看了看自己手上已经发黑了的血迹,肖靖不禁思考,自己真的在这里杀了人么?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丝毫没有真实感。
那辆装有王水的卡车因为查出肖靖指纹的已经被开走了停在了警局的停车场,他根据档案的照片找到了那条小巷,小巷里是逃生楼梯的出口,此刻也全部被清空了。
肖靖来回检查一番小巷的入口和出口,令人惊讶的是两侧竟然都没有摄像头。
不过想必这也是凶手挑选这里作为停车点的意图所在。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么?”陈锋停好车之后走到肖靖的身边,问到。
肖靖摇摇头:“暂时没什么发现,附近的监控应该都被警方带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备份,如果能找到备份的话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陈锋点点头:“好,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分头去问问。”
说罢,迈步向着小巷另一头走去。
巷子的入口的街道上不满了各种店铺,但都是一些小门市,出售一些食品,日用百货之类的,这种小店门上很少有在店外装监控的,肖靖找了一圈,仅找到了三家服装店门口装的有监控探头,虽然位置不正,边缘处也隐约能拍到小巷的入口和公寓的大门,不过询问之后得知当天的录像已经都被警方带走了,并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没有备份。
几分钟后,调查另一边的陈锋走了回来,得到的是一样的结果,不过找到了一个目击者。
“目击者?他看到了卡车开进巷子?”肖靖略感欣慰。
“没有”陈锋搓了搓脖子撇着嘴继续说:“他看到了卡车停在巷子里,因为那是逃生楼梯的出口,所以他打算去让人把车开走,但是那辆车上并没有留挪车电话,最后也只好作罢,不过他到是记下来了车牌号。”
“是多少?”肖靖问。
陈锋拿出记事本读到:“X35532”
“好”肖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习惯性的想给刘依琳打过去请她帮忙查一下,可看到手机,才意识到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如果这个电话打过去,恐怕刘依琳也会被监视起来。
线索就在眼前,却没办法进行调查,肖靖眉头紧锁,一脸踌躇。
陈锋见状,也没什么好脸色,但还是说到:“我在车管所认识朋友,其实刚才已经找他帮忙查过了,只是结果不太乐观。”
“结果不太乐观?查不出来?”肖靖不解的问。
“倒也不是,这个车牌号他查过了,一年前已经因为事故注销了,前持有人也是销户的状态。”
“销户?过世了?”肖靖并没有感觉到多少惊讶,反而如果查到了什么或许才显得不太正常。
他隐隐约约听到天边传来模糊的雷声,看样子是有一场大雨正在接近。
风也渐渐变得大了一些,路旁的落叶被卷起拍打在他的手臂上,然后又滑落下去卷起一片扬尘,扬尘之中有一张人形的纸片随风而动,像极了一只提线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