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溪倒下去的一瞬间,凤栖宫内惊叫四起,有些胆小的妃嫔格格,早已吓晕过去,被宫人搀扶着回了自己宫里。傅安淮眉头紧蹙,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忙叫了侍卫进来将大殿清理干净。
“疯了!真是疯了!”皇后气得浑身发抖,掌面重重拍在桌子上,滚烫的茶水溅到手上也不自知,“芷溪谋害皇嗣,给本宫诛九族!青瓷,去回禀皇上!”
宫女自戕本就是大罪,何况还是皇后自己身边的人,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撞死在凤栖宫大殿,若皇后不能妥善处置,宫女残害皇嗣这种皇宫丑事就会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不仅皇后自己会被戴上御下不严无力管治后宫的帽子,也会给皇帝蒙羞。
但皇后此刻被气昏了头脑,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青瓷姑姑留步!”白玉不顾昭贵妃警告不悦的眼神,出手拦下青瓷,向皇后道,“娘娘,臣女以为此事另有蹊跷,娘娘不妨细想,芷溪只是凤栖宫的洒扫宫女,终日不出凤栖宫,又怎会得到醉仙翁此等名贵的花?又怎得知醉仙翁的花汁淋在紫兰草上会致有孕之人小产?若芷溪背后真的另有指使之人,为什么不给足了芷溪醉仙翁?偏偏这样棋差一招?难道只是为了警告敏贵嫔?还有...”
“白玉!”站在一旁的傅端仪突然厉声打断了白玉的话,眼里划过一丝异样,“芷溪都已经认罪了,而且皇后娘娘是按宫规处置有何不可?你凭什么在这指手画脚?”
“皇后娘娘都还未发话,大公主着急什么?此事又与你无关。”白玉淡淡地瞥了傅端仪一眼,似是无意又似是警告。
但就是这一眼,看得傅端仪心惊肉跳,半天说不出话来。
而皇后经过白玉这么一提醒,也渐渐冷静下来,“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敏贵嫔自己策划的苦肉计?故意说自己喜欢紫兰草,然后又让芷溪把醉仙翁的花汁淋在紫兰草上?”
“芷溪已死,臣女没有证据,不敢妄加揣测,但是......”白玉顿了一下,犹豫了半晌才开口,“臣女斗胆,恳请皇后娘娘不要再追查此事。”
“哦?”出乎意料的,皇后并没有责难白玉插手宫务之罪,反而让青瓷重新添了茶,饶有兴趣地示意白玉说下去。
此刻殿中有无数只眼睛都在盯着白玉,每个人都各怀心思,等着看白玉如何将这个故事推演下去。
“今日娘娘宴请众宾,凤栖宫内公主及大臣亲眷众多,不想却发生了这么晦气的事,实在有损皇家尊严,若娘娘大动干戈处置了芷溪的家人,不出半个时辰,必定会闹得沸沸扬扬,于您与皇上,都毫无益处,索性芷溪已经认罪,不如就此打住,好好安抚芷溪的家人,若今日之日大殿之上谁敢传出去半个字,便与芷溪同罪!娘娘以为如何?”
白玉话音落下,掷地有声,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包括昭贵妃在内的所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看似脆弱单薄的白玉,处事会这么果决。
片刻之后,邵长歌突然朝皇后拜礼,朗声道:“今日之事,臣女定守口如瓶,若有违反,愿与芷溪同罪。”
众人瞧着邵长歌开了个头,又揣摩着皇后的表情,终于还是呜呜泱泱跪了一片道,“臣妾等定守口如瓶,若有违反,愿与芷溪同罪。”
“好!非常好!”皇后开颜而笑,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眉眼间皆是对白玉的赞许,“白玉,本宫果然没有错看你。”
一场百花宴就这样在闹剧中结束了,白玉今日所为更是将自己推到了这座皇城的风口浪尖上,从今以后,所有人就都会知道,昭贵妃的章华宫里住了一个不好惹的丫头。
“玉姑娘请留步,我们主子想见您,长歌姑娘也随着一道来吧。”白玉和邵长歌前脚刚踏出凤栖宫,后脚便被一个年纪稍长的婢女拦了下来。
这婢女的穿着打扮与宫里的寻常宫女不同,甚至比宫里的宫女穿的还要好些,白玉一看便知这背后的人定然不简单。
“敢问这位姑姑,是何人想要见玉姑娘?”邵长歌瞧着这婢女眼熟,却总也说不上来在哪见过,片刻之后,邵长歌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小心翼翼道,“莫非您是长公主跟前的寻真姑姑?”
那婢女没有再答,微笑颔首算是默认,然后自顾在前头带路。
“长公主名讳傅念娇,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邵长歌抬眼看了寻真一眼,悄咪咪凑到白玉跟前说道,“据说咱们太后早逝,皇上便是被长公主一手带大,在皇上未满十二岁时,一直是长公主辅政,但在皇上十二岁后,长公主便自动交权退位,因而很受皇上的敬重,长公主交权以后,皇上便成全了长公主与当今驸马的婚事,并花重金建了公主府,封长公主为嘉敬长公主,并且在长公主的儿子沈溯刚满月之时,就封了长乐王,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那你觉得长公主寻我所为何事?”听邵长歌这么一说,白玉的心里瞬间也没底了,她甚至觉得这次面见长公主跟面见皇帝没有什么区别。
“这个我也说不准。”邵长歌皱着眉头,将帕子在手指间搅来搅去,心里有一丝担忧,“我还是在前年的除夕宴上见过长公主一面,我以前听母亲说长公主与驸马感情极好,成婚以后便专心相夫教子不再插手宫务政事,平日里若非皇上亲召,轻易不会入宫,所以这位嘉敬长公主的脾气,我也不大清楚,总之一会谨慎着点,少说话就是了。”
寻真虽在前头走着,却将两个小丫头的话一字不差地听进了耳朵里,但她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出言呵止,没过多久,就将白玉和邵长歌带到了长公主面前。
“臣女白玉,臣女邵长歌,请嘉敬长公主长乐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