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赵秃子觉得脖子一凉,正要喊叫,嘴巴已经被捂得严严实实的,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只听见自己脖子上喷出的血如风吹沙,呲呲作响,又绵绵不绝。
“狗汉奸!”曲青山一把松了手,朝赵秃子狠狠地吐了一口浓痰。
赵秃子两手终于可以动弹了,连忙用手去堵脖子,血从又手指缝里喷涌出来,怎么也堵不住。他慌了,全身都被恐惧吞噬着,不停地颤栗,两眼瞪着云逸母亲,想要求救,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头一歪,这才咽了气。
赵秃子到死都没有看清自己是被谁杀死的。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一个女人丧了性命。这些年,被他欺负过的女人不在少数,可都迫于他汉奸身份的淫威,敢怒不敢言。今天,总算遭了报应。
“云逸他娘”。墨铁心正要喊醒云逸母亲,忽然又听得一阵马蹄响,从麦田望去,一大队鼠人举着火把直奔村子而来。
墨铁心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火把数量上来看,这队鼠人恐有二十多个。鼠人的马队从麦田旁疾驰而过,墨铁心几人借着夜色藏身麦田中,躲了过去。
这时,云逸母亲终于醒了过来。猛然看见横死在脚边全身赤裸的赵秃子,先是一愣,然后就什么都明白了,坐在地上就几脚踹了过去,两串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滑落下来。
“云逸他娘,你听我说。”墨铁心赶紧把云逸是如何救自己的,自己又是如何来救她的简要说了一遍,恳求道:“刚才鼠人大队人马进了村子,恐怕不是什么好事。鼠人那么多,我们去了也无济于事,只会自投罗网。你们村子为保护我们天行者已经死了两个村民,我们三个不能再给你们村添麻烦了,这会儿趁着鼠人外部防守薄弱,正是逃离的好时机。但我儿子还跟着你儿子在村子里,麻烦你照拂一二。如果有机会,我们一定会回来接他的。三年之后,我们还没有回来,他应该有能力自己回到墨者森林去了。”
“拜托你了。”墨铁心三人躬身行礼,头也不回地出了村子。
云逸母亲性子柔弱,从小就怕招惹是非,本想推脱。但她也是做了母亲的人,深知这份割舍的不易,对天行者更是敬重,敬重他们为了人族大义抛家弃子也在所不辞。
云逸母亲又朝汉奸赵秃子狠狠踹了几脚,又在脸上抹了两把黄土,再次将头发揉乱,这才往村子里跑去。
等她回到村子,村子已经被鼠人翻了个底朝天。鼠人正在召集村子里所有的人到晒谷场上集合。
“呜……”
悠长的号角划破薄薄夜色,人奴们惊恐的停下手中的农活,从田间地头、低矮的石头房子或潺潺流水的溪边跌跌撞撞奔向晒谷场。除了踏碎泥土的脚步声、急促的踹息声、慌乱中农具落地的响声,空旷的原野寂静得让人害怕。
这是鼠人召集的号角,没有人敢不服从号令。
晒谷场的中央捆绑着几个人奴,衣衫褴褛,微弱的气息和鞭刑的血痕述说着他们悲痛的过往,幽怨的眼神里更多的是绝望——谁来救救他们,谁能来救救他们,谁能来推翻鼠类的统治救救他们?
人奴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了晒谷场上,如水流汇入湖泊悄无声息。他们表情麻木,好似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召集。他们许多人被鼠人的奴化教育洗脑,对鼠人的宣传更是深信不疑,深信人类是因为贪婪才受到了大自然的惩罚,进而失去了地球统治者的地位,沦为鼠类的奴隶。只有遵守鼠人严苛的法律法规,敬畏自然,放弃科学和工业,才能拯救地球。千百年来,大部分人奴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苟且活着。
“这些人奴藐视我白鼠帝国的法典,藏匿异能者。根据《白鼠帝国法典》第一章第四十九条规定,养育、包庇异能者以及知情不报的人奴,按叛国罪降为丙等,充军为奴。”晒谷场前方,一个黄铜盔甲独眼刀疤鼠人挥动着皮鞭,朝人群凶神恶煞地咆哮着,胡须剧烈的颤动。
晒谷场上的人奴垂丧着脑袋,呆若木鸡,好像在聆听一个平淡无味的故事,履行一件例行了千万次的默哀。没有愤怒、没有怜悯、没有悲伤,人类已经认可了鼠人的统治,也潜移默化的被洗脑接受了白鼠帝国的各项法律法规。
当然,这些都是人奴应对鼠人的表面形式,至少那些心中还藏有火种的人是如此应对的。
据鼠人官方宣传,为了抑制人奴在第四次世界核辐射、生化武器、行星撞击地球、山洪、海啸、火山、地震等各种灾害后生育出不可控的基因变异人,人奴必须定期接受鼠人统治者的身体检查,发现异能者立即处决。如有包庇,一律严惩,全家降为丙等人,充军为奴。另一方面,鼓励举报揭发,哪怕举报者是父母妻儿,也一律重奖。
“这也是为你们好,是为整个地球考虑。千年前,正是你们人奴无止境的繁育,大量掠夺资源才遭到了大自然的报复。今天,我们白鼠帝国一定要控制你们这些人奴的数量,杜绝基因变异人的出现,构建一个有序的鼠人世界。”黄铜盔甲独眼刀疤鼠人继续激情地说道,身后的尾巴起伏不定。
“来人,把这些包庇异能者的人奴掉起来,鞭刑示众!”皮鞭一挥,几个黑铁盔甲鼠人押着五花大绑的人奴囚犯,鱼贯登上了晒谷场后方的曝刑架下,熟练地将囚犯倒挂在木桩上。没有挣扎,没有惊恐,没有喧嚣,一切都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鼠人的统治残暴之极,违反《白鼠帝国法典》的人奴不仅要被判以死刑,家人也难逃悲惨的命运。血色镇压下的人奴唯有服从,服从鼠人高高在上的统治。
“人类自由万岁!”
突然,曝刑架上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呐喊。紧接着曝刑架上其他的人奴也齐声高喊着:“人类自由万岁!人类自由万岁!……”
晒谷场上的人群有些骚动,仿佛冰冷的寒夜中有了火苗。
几个黑铁盔甲鼠人如离弦之箭冲上前去,手起刀落割断了人奴囚犯的喉咙,“呲呲”的喷血声替代了呐喊。
火苗瞬间被浇灭。
黄铜盔甲独眼刀疤鼠人趾高气昂地挥舞皮鞭,得意地看着晒谷场上惊恐的人奴,继续说道:“就在这庚三十五区,有人发现了天行者的踪迹。那是一群亡命之徒。现在请知晓线索的友好人士站出来,助我们查出漏网的天行者,还地球一个清净。如有知情不报者,他们就是榜样!”
黄铜盔甲独眼刀疤鼠人皮鞭指向曝刑架上倒挂的几具尸体,像菜市场刚被宰杀的牲口,卑微渺小,看一眼都嫌碍事。
人群仍是一片静谧。没有一个人站出去,苦难的人奴历经磨难,脊梁挺得愈发的笔直。
云逸母亲慢慢地从人群中挤到了云逸身边。云逸眼睛亮晶晶的,额头已经不再流血了,但两寸长的鞭痕像一条蜈蚣爬在脸上,他躲在母亲身后不停地抽搐。他身旁那个叫墨羽的虎头虎脑小男孩不时朝人群中东张西望,寻找他父亲的身影。
云逸母亲轻轻牵起墨羽的手,小声说道:“你父亲他们已经先走了,过些时日才来接你。这段时间你跟着婶儿过,婶儿会像亲儿子一样待你。”
虽很诧异,但墨羽从小就跟父亲过惯了居无定所的日子,他很快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现实。天行者的孩子注定要遭受更多的磨难,不管他们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