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忙向下方的小山丘望去,远远地听见马蹄声疾驰而来。
果真是要伏击鼠人,王雨心中一阵欢喜。想到云逸听不见,就把嘴巴凑到他面前做了口型:“有马蹄声。”
许是隔得太近,隐隐约约中,一丝淡淡的清香钻进了云逸的鼻子,如薄荷,似茉莉,王雨微红的小嘴带着一抹弧度。
云逸看得入了神,突然有一种亲上去的冲动。云逸的脸变得通红,王雨像是明白了什么,小脸也一下子红得像熟透了的山柿子,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畅儿。天色不早了,今晚我们就在这儿歇息吧?”伴随着马蹄声,有人在说话。
“恒源叔叔,我们还是再赶一段路。我们已经落后了一天的行程。”
“你呀,就是心急。那些囚犯多是老弱病残,步行一天走不了多远。我们骑马,明天中午就能追上。”
“话虽如此,可大哥交代的事要紧。辛苦恒源叔叔了。”
“好吧。就依你。驾!”
如果此刻云逸看得清,他一定能认出,说话的正是那日大牢里被他救的华服少年杨畅。他更加想不到的是,杨畅正是为了追他而来。
“驾!”杨畅一马当先冲进了小山丘,马蹄践起了几片枯叶。
“有埋伏。”
六蹄角马前蹄猛地踏空,向陷阱坠落下去。
杨畅双脚在马背上一蹬,一个鹞子翻身跃了起来。他身子刚露出了陷阱口,一排排箭羽就迎面射来。
半空中,没有着力点,想要借力扭转身子躲避肯定是不行了。杨畅忙拔剑挽起几个剑花,不让箭羽近了身。
“砰”,一阵破风之声蓦地响起,几根粗大的长矛从身后疾射而来。长矛快如闪电,转瞬即至,矛头一尺有余,泛起一道道白光,像正午阳光下的碧潭里惊起的一条白蟒。
恒源的马奔驰在杨畅后面,他听到杨畅的示警,立刻纵身跃下,躲过了道路中央的陷阱。但他身下的六蹄角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直愣愣地空惯性地冲进了陷阱里。
不等恒源落地,一群黑衣人持刀杀了过来。
“好像只有两个鼠人中了埋伏。”小麻雀有些失望。在树丛里藏了一个下午,手脚发麻,忍饥挨饿不说,还被虫子咬得遍体鳞伤,她本以为会看到一场精彩绝伦的人鼠大战。没想到,对方就只来了两个人,真扫兴。
“只有一个鼠人,另一个是人类。”六指纠正她,“那个人马上就要死了。”
在六指眼里,中了埋伏的杨畅仿佛已经是个死人了。在黑衣人的眼里,杨畅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前有数不清的飞箭,后有破空长矛,下方是布满了尖锥的陷阱,四周没有半点借力之处,此等布设真是巧妙绝伦,一旦陷入其中,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在此火光电石之际,杨畅大喝了一声,身子突然开始膨胀,根根长毛瞬间长满了全身,整个人飞速变高变壮,隆起的肌肉健硕虬结。须臾之间,杨畅竟高达一丈,肩宽腰窄,上半身全变成了一头威猛的大黑熊。
熊化后的杨畅不再闪躲,无视漫天的箭羽,两腿一字张开,整个人硬生生地拔高了三尺,第一根长矛紧贴着胯下刺空。他双手在长矛上一按,借力斜射了出去。
后面几支长矛全都射空,“当当当”全部刺中了林子里的大树,胸径一尺的大树竟被生生洞穿,只留下了几个碗口粗的大窟窿。
“好厉害!”六指惊呼道。
“啊……”云逸惊地从地上弹了起来,指着熊化后的杨畅,激动得嘴唇直哆嗦。他是认出了熊化后的杨畅。
其他几个小伙伴不明白云逸的意思,全都当他是眼见此等生猛的打斗,兴奋过度的本能反应罢了。
杨畅跃出了两丈来远,单膝着地,“砰”的一声将丛林砸出了一个大坑,大有神兵天降的气概。
但黑衣人的精心布设远不止于此,他们就像是算准了杨畅落地的位置,还不待他站起身来,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当头罩来。
与此同时,前方几张长宽各约六尺的钢板又被机括激发,呼啸而来。钢板上布满了锋利的钢锥,钢锥长一尺,雪白蹭亮,锋芒逼人。如果人一旦被其撞上,立马就会被刺成铁刺猬。
要想不被天上的网罩住,杨畅只能前后翻滚躲避。可如今,前有带锥的钢板,后有陷阱,左边是源源不断的长矛,右边则是漫天飞舞的箭羽。
黑衣人的陷阱环环相扣,四面八方,密不透风,根本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杨畅没有冲向最容易对付的箭羽一侧,他只想尽快跳出敌人的陷阱。他知道箭羽一侧看似生路,实际上最为凶险。实实虚虚,虚虚实实,乃兵家惯用的计谋,谁又说得清呢。
杨畅左右一捞,逮住两根飞行中的长矛,夹在左右腋下。一个转身,卸了长矛上的冲击力,大喝一声,长矛主动迎向一块疾驰而来的钢板。
“当当”两声轻响,钢板又被长矛顶着原路飞回,真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好!”云逸心里暗暗喝彩。
但云逸高兴得太早了,也小瞧了黑衣人的实力,更低估了敌人抹杀杨畅的决心。没有任何征兆,一柄利剑从土里冒了出来,不偏不倚,刚好刺在杨畅左小腿上。
不好,地下一定藏有遁地异能的刺客。
刺客的利剑绝非普通钢铁所铸,一剑竟刺穿了熊化状态的杨畅,想来应是一柄新出土的远古利剑。同样的位置,杨畅前几天刚在狱中负过伤,膏药尚未拆除,这种巧合真乃匪夷所思。
杨畅心里一惊,右手长矛一挑,钢板翻飞了出去。左手长矛点地,整个人借势腾空而起,避开了遁地人的第二剑。
没有找出遁地人之前,除非万不得已,杨畅绝不会落地。把自己交给未知的风险,从来就不是他的风格。
又有几块布满钢锥的钢板飞了过来,这次杨畅不敢再强加抵挡。两根长矛同时点地,借助长矛的反弹,一个鹞子翻身射出两丈远。如果再又来几次,杨畅就能冲出树林了。
“不好!他要闯进去了。”见杨畅向大黑鸟被劈成两半的地方冲去,六指忍不住惊呼出来。
云逸心里也是一紧,远远望去。
正如他们所担心的,杨畅身子在半空中硬生生地停滞了一瞬,猛地斜着向前坠落。但他还是迟了一步,胸膛和双臂已经被割得血肉模糊,右侧胸膛更是鲜血淋漓,右边脸颊也被削掉了一块皮肉。
“当”,杨畅将左手长矛插进地上,一个金鸡独立,脚尖站在长矛顶端,右手持矛抬头望去。
森林的空气中飘荡着无数根细丝线,像一张大蛛网。细线微白,不仔细寻找肉眼很难分辨得清,只有顺着杨畅受伤位置上空晃动的血珠方能看得真切。这些细线缠绕在大树上,高低起伏,纵横交错,整片树林都像被包裹起来了,形成了一道天罗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