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云逸终于大致了解到了,自己生活的这个星球过往的历史了。
心里像压着一块巨石,无比的沉重。他没有想到过往的历史是那么的沉重,他也没有想到以前的人类是如此的好战,他更没有想到,自己所深恶痛绝的鼠人,竟然曾经是地球的救世主。
他没有继续追问熊大,为何要说“人类的悲剧就此展开了”。在他幼小的心里,现在的悲剧跟“地狱时代”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人类是在替自己的祖先还债。
云逸拔出匕首,正准备按老样子去切割的时候,熊大准确地给他发出了一个指令:“集中注意力,脑子里想着匕首,自然地从小腹中发出一丝气流,用气流调动原力腔,让原力流经手臂,作用在匕首上。”
云逸木讷的“哦”了一声,这不和自己施展治愈异能救人时一样吗?但他还是乖乖地照做了,一股热流瞬间从身体右侧新开辟的原力腔中澎湃涌出,手起刀落,原本坚硬如铁的三眼铁甲猪皮似乎忽然变成了嫩豆腐,不堪一击。
云逸被吓了一跳,差点切到自己的手,手一抖,匕首掉在地上,脸上青一块白一块。
“哈哈哈哈,被自己吓着了!哈哈哈哈哈,笑死我啰!”
云逸自己也不好意思“呵呵”地笑了,他终于知道怎么使用原力了。除了治愈和瞪眼睛,他终于体会到原力的妙用了,他终于有力气面对变异凶兽了,哈哈哈!
云逸学着刚才调动原力的方法,试着慢慢地将原力作用在手上,抓起一条三眼铁甲猪腿轻松地抛向熊大,可惜力道没有控制好,抛高了。那条三眼铁甲猪腿撞在熊大身后的岩壁上,反弹后砸向熊大,熊大本能的举起右掌试图接着大猪腿。
突然,一道痛苦的表情爬上熊大的脸,紧接着,右手掌无力地垂了下来,那条三眼铁甲猪腿重重地砸在了熊大头上。
“吼!”
熊大暴跳如雷,伸手就要去戳云逸。
熊大右胳膊一动,一股钻心的疼痛立刻让它不得不撒手作罢,刚才无意识地抬动右臂又引发了旧伤。熊大脸上的五官狞成一团,枯黄的双眼满是撕心裂肺的痛楚。
云逸知道自己闯祸了,也不躲避,只怯生生地走到熊大身边,愧疚地埋着头。
熊大哪还顾得着惩罚云逸,右臂撕心裂肺地痛疼让它自顾不暇。
当年那惊天一战后,重伤的熊大就被倒塌的山体砸晕埋了起来。等它苏醒后,发现眼前是一片漆黑,自己被钉在了大岩石上,动弹不得,唯有右掌勉强可以活动。
熊大拼尽全力,艰难地挪动右掌扒开头顶的乱石,才发现四周一片寂静,所有的灵兽和人类都不知所踪,如果不是地上零落的兵器和几具灵兽的尸体,恍惚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等了很久很久,熊大再也没有盼来主人和伙伴们的救援。熊大知道,恐怕在灵兽和主人心中,它已经牺牲了,接下来唯有靠它自己了。
几十年来,熊大就这样一直被埋在谷底。花了半年时间,熊大刨开了堆在身上的乱石,但双腿和左肩部被弩箭钉得死死的,怎么也拔不出来。熊大担心自己不能行动的消息被其他变异凶兽知晓,凶吉难测,就又把双腿和左臂用乱石埋了起来,故弄玄虚,以防不测。
随着时间的流逝,冬去春来,枯叶堆积,熊大渐渐地和谷底的巨石长在了一起。
渴了,等雨水;饿了,等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好在森林里潮湿,又临近海边,即使不下雨,露珠总是有的。但送上门来的猎物就真的太少太少了,偶尔一些无知的动物闯进了谷底,还必须要踏进熊大的攻击范围才行。
熊大自己不能挪动身体,只有屏住呼吸,借助枯叶的伪装,待猎物走近了,先用石头砸中猎物,再用枯树枝把猎物挑回来。
时间一久,附近稍有灵智的变异凶兽都知道谷底是禁区,去不得。所以,这些年,熊大忍饥挨饿三五个月是常有的事。所幸,几十年来,从未有过超级凶兽踏入过谷底,熊大才一直平安无事。
熊大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再搬开压在身上的巨石,但都只是徒劳,反而加剧了右臂的伤痛,白白消耗原力罢了。
所以,熊大格外珍惜自身的原力,任何行为动作都是以消耗最少原力为出发点,熊大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睡觉。唯有睡觉,体内的代谢最慢,对食物的需求最小。因此,每年有一半的时间熊大都在冬眠,另一半的时间熊大也几乎都在睡觉。
即便活得如此艰难,熊大仍未放弃希望,它希望有一天能走出这方峡谷,重新回到主人身边,重新回到灵兽群中去。
苍天垂怜,几十年后的今天,终于给它送来了一个脑域宽广,可以沟通交流的人,这份希望又重新被点燃了。
以前,谷底也曾无意中闯入过一个人,但那人根本接收不到熊大的思维波,被熊大怪异的外表吓得屁滚尿流。熊大担心自己被暴露了,然后,然后就把他当做食物给消灭了。
就在熊大痛不欲生的时候,一股微微酥麻瘙痒感从右臂传来,虽然很微弱,但熊大却敏锐地感知到了,那早已节节寸段的经脉竟然开始缓缓生长、衔接、盘附、咬合……
熊大惊奇地朝自己的右臂瞧去,云逸正专心致志地伸出白皙的小手,微微颤颤地对着受伤处发力。
不同于人体外伤的治愈,熊大是陈年旧伤,而且那些伤痕处的经脉、肌肉组织早已坏死。云逸不了解黑熊类动物的身体组织构造,又没有新鲜的伤口可以感知学习,只能默默地通过旧伤附近的组织构造去感受,去猜测,去推演。
动物和人的器官、经脉、细胞结构形式不同,云逸更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好几次都差点弄错了经脉的搭接位置,只能一点一点地去试。好在动物和人都是细胞类的生物,云逸原力腔打开以后,对治愈有了更清晰的感知。
他脑海中能快速详细地剖析出熊大的细胞构造。那些细胞构造纷繁复杂,云逸还不能理解,他只是尽可能的模仿熊大其他的细胞构造,笨拙的调动原力为新生细胞提供能量,促使熊大旧伤部位的细胞按自己的理解去生长、衔接、咬合……
那些细胞构造在云逸脑海中像由无数个细小的精密零件犬牙交错,每一个零件都有独特的外观和功能,既要独立工作,又要分毫不差地配合周边零部件整体运行,异常庞杂。
血红细胞、脂肪细胞、管壁细胞……无数不同种类的细胞功能各异,各司其职……无比的纷繁复杂,精细异常,每一分每一毫环环相扣。
那些密密麻麻的“零部件”三维立体图在云逸脑海中渐渐清晰、明朗,云逸并不知晓那些精密零件之间的运行关系和原理,但自然而然的本能驱使他调动原力根据脑海中的三维模型去修复熊大的伤处。
熊大呆呆地望着聚精会神的云逸,内心翻江倒海,五味杂陈,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浑身竟止不住颤抖起来。不是因为自己的旧伤治愈有望,而是几十年之后,它居然再次见到了治愈异能。
熊大忽然觉得冥冥中有双大手在安排这一切,几十年前它奉若神明亲如兄弟的人类,是一位脑域宽阔可以进行思维波沟通,擅长异能治愈之人。
沧海桑田,在谷底埋了几十年时间,就在自己垂垂暮年命不久矣即将葬送在这荒野的时候,居然再次遇到一位可以通过脑域思维波沟通,具有治愈异能的人类。
熊大一时感慨万千,却不知从何说起,又恐自己的言行吓着了专注的云逸,唯有默默地注视他,内心虽山崩海啸,双眼却似水柔情。
云逸沉浸在那一幅幅立体三维图中,一帧帧一点点地修复,如痴如醉。熊大静静地看着身旁专心致志的小人儿,思绪万千。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