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当暮色调暗了整个森林的时候,云逸已是汗如雨下,脸色苍白,微微颤颤。
这一次的治疗竟然持续了近一个时辰,云逸才耗尽原力腔里存储的原力。
熊大数次想伸出右掌去给云逸渡力调息,但一想到自己动了右臂势必打断云逸这难得的顿悟机会,只得作罢。只要没有性命之忧,随他去吧。
天狼星跃上中天的时候,云逸终于咧开嘴露出了疲惫的笑容。
熊大仔细感受了一下,虽然右臂依旧伤痕累累,但右掌和手腕处脉络已经通畅,恢复如常。
熊大右掌贴着云逸后背,不由分说就要渡力助云逸恢复疲劳。云逸却侧身避开,说:“不用了,我没事的。多吃几块凶兽肉就好了。”
说罢,云逸捡起那条被他抛高了砸中熊大头顶的三眼铁甲猪腿,狼吞虎咽地啃食起来。
云逸觉得自己原力腔一被抽干就特别的饿,不是平日里肚子空空的那种饥饿,而是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像是被风干了千年般饥饿难耐,每一个细胞都张大了嘴,嗷嗷待哺。
“你的第一个异能是治愈?”熊大小心翼翼地问。
“嗯。没有多大用处的垃圾异能。”云逸还是那种沮丧的认知。
奇怪的是,熊大并没有太在意,而是再一次问道:“你真的不姓何?”
“嗯。我说过啦,我姓云,我叫云逸。”
“奇怪……”熊大暗自纳闷,这不应该呀。
云逸风卷残云的几口消灭掉了整条三眼铁甲猪腿,一溜烟跳了下去蹲在一头三眼铁甲猪旁继续啃食。
“放心吧!”云逸嘴里边嚼着猪肉边用思维进行交流,“你右臂上的伤没什么大碍,只是时间太久了,不少经脉都已经退化萎缩,还有些血管堵塞不畅,多给我些时间,我肯定能把你给治好的。”
“慢慢吃,别噎着。”熊大发出一道讯息。
云逸又撕下了一块精肉,大口大口地咀嚼。
“你真的不姓何?”这次熊大没有等云逸回答,紧接着又发出一道讯息,“你要是姓何这一切就好解释了。”
“我为什么该姓何?”
云逸觉得有些奇怪,这才认识了几天,为什么熊大总觉得自己该姓何,好像自己额头上刻了个“何”字似的,真是莫名其妙!
忽然,云逸想起了那变身熊人的异能者杨畅的话——去圣京,找何暮云,他是你父亲。
为什么那个人说自己的父亲是何暮云,父亲不是云中勇吗?为什么大黑熊也问自己是不是姓何?难不成自己额头上真刻了姓氏。
“真奇怪。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应该姓何呢?我家在云家村,我爸爸叫云中勇”
“什么?还有其他人也说过你应该姓何?”熊大一掌把云逸抓了起来,举在眼前,激动地问道。
云逸点点头,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在鼠人牢房中的见闻,森林里那变身熊人的异能者杨畅力战黑衣人,以及杨畅对自己说的话全都告诉了熊大。末了,云逸从怀里掏出杨畅送给他的匕首,放在熊大手上。
小匕首宽一寸有余,长不过手掌,像一片细长的柳叶,银白色的刀刃散发淡淡的红光,一看便知不同凡响。
“炎火玄铁!”熊大惊讶极了。
看到云逸茫然的眼睛,熊大解释道:“你这把匕首是用一种叫炎火玄铁的陨石矿打造的,它总共只有三柄,是炎岛何氏一族的家传宝。”
云逸不知道这些事跟自己姓什么有何关系,但熊大听得非常认真,生怕漏掉了任何细节,就全部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
“吼——”
宁静的山涧突然响起一声振聋发聩的吼叫,惊得方圆百里的猛禽走兽都以最快地速度躲进了树洞,惊恐不安的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丁点儿声响。一大群飞鸟扑腾着翅膀惊慌地冲出树冠,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熊大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叫,吓得云逸心头一颤,好在他耳聋听不见。但他能感觉到熊大激动的心情,如海潮拍打礁石卷起千堆雪,似火苗偶遇枯草熊熊燃烧,久久不能平复。
两滴泪水再次从大黑熊枯黄的眼角滑落。这次云逸学乖了,轻轻一闪,躲开了“雨水”。
“孩子,虽然我不知道你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但你真的是姓何。”熊大一脸的真诚。
云逸望着熊大,一脸的茫然。虽然早有铺垫,但这个结论还是让云逸难以接受。如果自己真的姓何,那么云家村的爸爸妈妈还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吗?
熊大摇了摇头,表示它也不知道云逸的身世,“孩子,天行者有这样一段誓言,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说罢,熊大神情庄严肃穆,右掌放于左胸,手指微张,呈火焰沸腾之状。念诵道:
“驱除硕鼠,还我山河;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喜乐悲欢,皆归尘土;
焚我残躯,唯自然故;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云逸虽不太懂,但也明白这是一曲推翻鼠人暴政的誓言,其中慷慨赴死的悲壮和悲天悯人的忧伤,深深地打动了他。但,这跟自己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熊大接收到了云逸的疑问,解释道:“天行者的誓言蕴藏着天大的秘密。比如这句‘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实际上是指两个地方——何欢殿、何苦冢。这两个地方有一个共同特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都跟姓何的有关系。”
“聪明,”熊大赞许道,“何欢殿、何苦冢都是人族最神圣地方,也是最艰难的责任,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你现在需要知道的是,人族这两处的掌权者都必须姓何。”
“为什么?”云逸心想,好生奇怪,这些高官要职不都是靠文韬武略的吗?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何姓家族一直都人族的巨擘脊梁,也是人族推翻鼠人暴政的希望。我还知道普天之下,异能者众多,但会伤口治愈异能的就只有何氏子孙,而且何氏一族天生聋哑者众多。因为,这种异能是一种传男不传女的隐性基因。”
“还有,你看这枚炎火玄铁匕首上是不是泛着红光,有如跳跃的火焰?那也是何苦冢的标志。”
云逸听得一头雾水。但他总算明白了,为何在鼠人大牢里,那位从未有过接触的变身熊人异能者会推测自己是个聋哑人,那是因为自己使用治愈为其疗伤的缘故。所以,第二次再见面的时候,那杨畅会毫不犹豫地送给自己一把匕首,还让自己去圣京找何暮云,说何暮云是自己的父亲,原来这一切都是异能者根据何氏家族隐性基因的秘密推算出来的。
云逸同时恍然大悟,那杨畅出现在那座小山丘绝非偶然,他一定是跟踪囚犯转移的路线,去救自己的。云逸心头一暖,好生感动,杨畅仅仅凭借两点推测就跋山涉水、深入虎穴来就素味平生的自己。
“何氏家族隐性基因的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吗?”云逸问。
“不。恰恰相反,知道的人很少很少。这几乎是人族最重要的秘密。”熊大摇了摇头。
“那……”云逸有些犹豫。
熊大看穿了云逸的心思,直截了当地回道:“因为我的主人何傲天也是你们何氏一族的人。所以,我知道一些何氏家族隐性基因的秘密。”
熊大想了想,继续补充道:“你和我的主人还有一个罕见的共同点。”
“什么?”
“天生脑域宽广,可以和我进行思维波交流。我活了几十年,只有三个人能做到。所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问过你是不是姓何。”
云逸想起来了。掉落谷底的那天早上,熊大的确是这样问过自己。
看着熊大一脸的严肃,再想想杨畅把匕首交给自己时的眼神,云逸也渐渐接受了自己姓何的这个事实。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叫何逸,还是该叫何云逸。虽只多一字少一字,但却意义迥然。
叫何逸,说明是父母隐姓埋名藏身云家村,不得已改了个姓氏而已。
叫何云逸,那云家村的父母是谁?自己真正的父母是谁?自己又怎么去了云家村的?
云逸想不明白。
忽然,他记起了一件事。那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会治愈异能的时候,他兴冲冲地当着父母的面用镰刀把自己的胳膊划破,展示了治愈异能,希望给父母一个惊喜,但父母亲都十分惊恐慌乱。
一丝淡淡的失落萦绕在心间,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