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峰冷哼一声道：“素鸣知道你不是芸裳还将你留在身边，恐怕是因为这个缘故。”
“你胡说”，孟熙乔喝道，“那他为什么还会跟叶氏有婚约，又为什么娶芸裳？”
叶承峰道：“你觉得素鸣为什么这么晚成婚？素星鸢又为什么带着幼莲出嫁，走到哪又要找女子弹奏？能弹奏四弦琴的女子哪那么好找！”
孟熙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素星鸢离开海平前与素鸣耳语时看向自己的神情，素二叔提及幼莲被素鸣打断的话语，还有哪次素鸣差点在药泉里要了她的样子……
孟熙乔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如坠深渊。
门外响起叶氏弟子的禀报声，道：“师傅，素谷主和光演公子求见。”
叶承峰道：“老夫暂且相信你的话，灵骨可以给你，但是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一个字，老夫一定亲手拧断你的脖子！”
孟熙乔好半天才缓过劲儿，瞧着叶承峰自书架边的暗门离开。叶思寒开门吩咐门外的弟子将素鸣素鸣素耀引进来。
素耀一见孟熙乔的脖子就是一皱眉，急问道：“你这脖子怎么回事？”
素鸣差点就摘下遮眼布，抬起的手到了半空中又停了下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孟熙乔皱了皱眉，淡淡道：“叶先生已知我不是芸裳，方才以为我是什么妖魔附在芸裳身体里，这才动了手。”
叶思寒示意素鸣在桌前坐下，素鸣却拒绝了，而是辨明了叶思寒的方位，跪下给叶思寒磕了个头道：“是我没有好好待芸裳，还请岳父大人责罚。”
叶思寒看了看神情有些恍惚的孟熙乔，沉了口气道：“人既然已经没了，罚你又有什么用，起来吧。”
素耀又扶着素鸣起身，三人均坐于桌前。
素鸣道：“岳父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叶思寒说大约是说了方才说给她的那一番话，素鸣素耀又说了些什么。但是孟熙乔却没有心思听，满脑子都是“解药”二字。
心如乱麻，孟熙乔一直默默低头坐着。
回到揽翠阁已是黑夜，刚一关起房门，素鸣就立刻摘下遮眼布去查看孟熙乔脖颈上的淤青。
孟熙乔下意识躲开，别过头淡淡道：“我……我有点饿了，你先休息，我去寻些夜宵吃。”
素鸣不知其中缘由，微蹙着眉头点了点头。
孟熙乔哪里有心思吃东西，六神无主地出了揽翠阁，一个人在若兰幽境里漫无目的乱逛。
走着走着，到了两望阁，孟熙乔脑子一片空白地站在那抬头望着匾额。也不知看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叶紫阳的声音。
“二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来看自己留下的东西吗？”
孟熙乔回过神，转身行了礼道：“兄长，我只是路过。”
叶紫阳笑了笑，道：“既然都到这了，就进去看看吧，兴许能想起些什么。明日你们就要出发回海平，下次回来还不知什么时候呢。”
“……”，孟熙乔强颜欢笑道，“也好，那就劳烦兄长了。”
叶紫阳领着孟熙乔进了院门，看他的神情应该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推开一楼的大门，轻声道：“两个孩子应该已经睡下了，咱们就不去二楼看了。”
说着，他掌了灯带着孟熙乔来到拐角处的耳室，里面放着许多箱子和八仙柜。
叶紫阳道：“东西都在这儿了，二妹妹，那边两口箱子里是你的东西，其他都是大妹妹的，你的东西本就要少一些。”
孟熙乔接过烛台，道：“多谢兄长替我收着。”
孟熙乔放好烛台打开一口箱子，里面都是些叶芸裳儿时的衣物，往下翻了翻，有三只破旧的布娃娃，嘴上被人用针线封了很多针，看起来格外诡异。
“兄长，这是……”
叶紫阳看了看，叹了口气道：“我原本打算扔掉的，但是你一向什么东西都喜欢藏着，所以就留下来了。”
孟熙乔问道：“为何这娃娃的嘴都被缝起来了？”
叶紫阳又叹了口气道：“小时候你因为不能说话，总是被别的孩子欺负，这几个娃娃也不知是被谁缝的，你生气将这些线都剪开拆了，过几日又会有人缝上去，我也不知到底是谁干的。后来，你干脆就不管了，就这么保存了下来。”
孟熙乔有些心疼地看着那几只布娃娃，叶芸裳儿时到底经历了多少鄙夷和歧视？虽说自己梦里那个故事中也写了些她被欺辱的情节，可是当看到这三只布娃娃的时候，孟熙乔的心还是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般沉重。
她忽然有些自责，虽然情节有些出入，可若是自己不写那本书，是不是就意味这这个世界不会存在，叶芸裳也不必受这么多苦？
又翻了翻另一只箱子，里面是许多手札，记录了很多灵术心决和法门。叶芸裳字迹清秀，虽然没有灵骨不能修习灵术，可她却依旧学得十分认真。
在这样一个灵修世家中，叶芸裳这样的人是多么异类，再加之私生女的身份，如何不被排挤打压。
如此，当初叶思寒倒是真的不如不救她，那叶芸裳也不必活成这个样子，焱雀也不必这么多年一直追随着叶芸裳的脚步颠沛流离。
叶思寒虽是善心，却毁了两个孩子的人生。
叶芸裳又翻找了一会儿，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她起身将箱子盖好。
叶紫阳问道：“二妹妹可想起些什么？”
孟熙乔微微摇了摇头，挤出个笑脸道：“兄长能替我收着这些东西，芸裳万分感激。之前便听小蝶说，在若兰幽境时兄长就比旁人待我好，芸裳在此多谢兄长。”
叶紫阳让她不要这般见外，领着她出了两望阁。来到一处无人的花园，叶紫阳请她在亭下坐，问道：“二妹妹，方才见你神情失落，可是与素谷主闹了别扭？”
提起素鸣，孟熙乔的心就是一揪，勉强说道：“没有，兄长多虑了，我只是想到明日就要离开心中有些不舍。”
叶紫阳点点头，道：“难怪，我说你怎么这么晚还一个人跑来两望阁。”
孟熙乔勉强笑笑，低下头不再说话。
过了半晌，孟熙乔突然想起叶芸裳的事，便问道：“兄长，我在若兰幽境时，可还有其他关系比较好的人？”
叶紫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我不大清楚，平日里你身边几乎只有小蝶陪伴，而且那时你不能说话很是孤僻，心里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孟熙乔又开始沉默不语。
叶紫阳大约是觉得气氛尴尬，笑道：“你第一次见素鸣的时候就很是喜欢，素鸣在若兰幽境待了几日，你总是偷偷在远处跟着。虽然你不能说话，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你的心思。还好最后素鸣选了你，这次回来我见他待你很好，也总算放心了。”
“是啊……他待我很好……”
孟熙乔告别叶紫阳，又独自走了很久才回到揽翠阁。
素鸣一直在等她，见她回来便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孟熙乔抿了抿嘴，道：“……碰到了芸裳的兄长，所以多聊了一会儿。”
孟熙乔假装去洗脸宽衣，然后又坐在梳妆台前慢吞吞地摘首饰，避开素鸣的目光不想多言。
素鸣一声不响地打量着她，见她收拾好躺在床上放下帐幔，这才不解地皱了皱眉，和衣躺在榻上睡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