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轮先生,我们死了九人。”
“嗯。”冯轮平静地应了一声。
“我们十二天官,一日之内之内死了九人!”狗抱着鼠的尸身,对冯轮喊道。
“我们的敌人是战神蚩尤。”
“敌人不光是蚩尤,还有玄冥殿,甚至,还有冯轮先生你。”
见狗怨恨自己,指责是自己的决策害死了天官们,冯轮叹了口气说:
“天官先上先死,同祭司先上先死一样,总是要死一些人的,如若都保存实力,只怕君临此刻已成人间地狱。鼠跟了我二十三载,比你们资历都老,我也跟他最近,可是这并不会改变什么。”
冯轮看着众祭司将老姜围住,黄觉在阵法中心,逼得老姜招架连连。
“为了守住这城,总有人要死在城外。只是这次死在城外的是我们。”
众祭司双手交握捻成诀,玄冥阵的紫色咒法在脚下显现。
“冥水往往,迎来送去,至此地矣,不可复回。”
众祭司其念咒诀,各自的力量在阵法中相互继续,目力可见的紫色能量在众人周身流淌传递,将老姜围困在中间。
老姜说:
“祭司的阵法?这招数是康回传下来的吧。”
庵河心想,果真是战神没错,竟然通晓水神的名讳。
“康回可是个颇难缠的家伙,哼,不知道他的徒子徒孙有没有继承他的一分力道。”
黄觉说:
“战神蚩尤,你兴邪兵犯我大华,今日我玄冥殿黄觉要将你立毙于此。”
两人互对一掌,即刻分开。
老姜打量着黄觉,说:
“你是他们的老大?可你并不是玄冥,口气却不小。”
只听舌大叫到:
“不是又怎样,我们六个也能杀了你。”
舌一讲话,便无法念动咒决,阵法骤然一断。
老姜风刃划出,接着一掌袭向黄觉。
黄觉运起玄冥功,宽袖挥舞,回想起戈壁上那无形风刃将人分尸的形状,不敢怠慢,双掌齐出全力一击。
黄觉全力一击化解了风刃,也被逼得后退半步。
风刃只是前招,劲风袭来,老姜全力一掌已袭至面门。
“死吧。”
玄冥阵成,紫色的能量涌向黄觉。
黄觉双眼闪过一道紫光,破风之势的一掌推出。
两掌相接,老姜被一掌击退,空中翻了个身,落地退后三四步,黄觉却稳稳地站在原地,身材高大,全身紫气涌动泛出,如披着一件无形纱袍。
老姜一惊,随后大笑。
“再来。”
两道风刃飞出,黄觉左右拂袖击散风刃,却见老姜直奔祭司耳。
老姜一掌击出,掌力在空中爆开袭向念动咒决的耳。
这一掌并不慢,耳却轻轻一晃身便躲开了,身后地面砂石爆裂。
老姜并不停息,两道风刃划向众祭司,却一一落空。
各人在玄冥阵中功法相继,并逆时针走动起来,形成一道道残影,已然分辨不出各人的位置。
“这样如何?!”
老姜双臂一展,风沙大起,阵法顿时弥漫在沙尘之中。
将众人分隔开,便可轻易破了这阵法。
老姜纵身跃向一名祭司,那祭司骤然退身。
老姜连击数掌,虽未击中那人,却将其逼退数十步。
“如此你阵法便破了吧。”
黄觉自黄沙中来,一掌击向老姜。
“下黄泉。”
黄觉的声音如阎罗索命,暴戾恶毒。老姜急推一掌,竟未顶住,被一掌击中前胸。
黄沙散去,玄冥阵始终未乱,六名祭司如一体同心,一人移动,其余五人同时移动,并未因老姜的黄沙而各自分立。
只见老姜嘴角滴下鲜血,气喘吁吁,擦了把嘴角的血,定定看着手上。
“蚩尤,你打不过我,阵你也破不了,你已经输了。”黄觉说。
老姜仰头,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空气。
“我杀人许多,履行着神的职责,却早已忘了生死一瞬的紧张感。”
他睁开眼,自语到:
“活着的感觉么?”
黄觉运起功法,打算速战速决,给蚩尤致命一击。
只见老姜抬起一指直插苍天,大风卷起残云汇聚一处,天空顿时浓云密布。
“哇,变天啦。”舌一说话,阵法便散了。
黄觉感觉身上力量骤然一减,立即全力护在身前,若此时蚩尤攻击,自己生死难料。
老姜站在原地,以手指天并未进攻黄觉。
黄觉转头怒视舌,舌知道黄觉在看他,却假装没看见黄觉,依旧抬着头看天上浓云形成巨大的漩涡。
一人不念,阵法便失效,见此情况庵河对舌说:
“不要分心,全力护住尊主!”
“他又不是我们的尊主,听他指令是看在他官职的份上。”舌依旧故意仰着头看云。
“这不是你耍脾气的时候!”庵河说。
舌未说话,却听耳说:
“他确实不是我们的尊主,我们听命只是分内之事。”
“耳!怎么连你也胡闹起来?”庵河说。
身也不再念动咒决,说:
“干活儿也得休息休息。是吧,意?”
意说:“没错,这人已成瓮中捉鳖,仍由我们摆布,怕什么,大不了再起阵就是,我也想看看他那云是什么。”
众人心不齐,庵河也不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自己念动咒决。
蒙着黑布的眼轻微嗅了嗅,说:
“空中有雷气。”
黄觉纵身奔向老姜,不论他要做什么,趁他成功前先击毙他。
“下黄泉。”
夺命一掌距离老姜前胸只有一寸,天空一道闪光劈下,击中老姜。
庵河急忙跃起接住被震飞出去的黄觉,一托之下黄觉才没有直直摔在地上,只见黄觉手心发黑,如同焦炭,牙关紧咬眉头锁死,周身竟微微发颤,如同看见了死神。
一道雷电劈中老姜,击退了黄觉,再看时,老姜那身华服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破烂的黑袍,不同于众祭司的黑袍内缝了天蚕丝以做护体,花纹也是宫廷御匠几个月缝制出来的,老姜的袍子如同乞丐穿着的裹身布。
就是这个黑衣人,曾率领三万死人军,屠杀着大华五万兵丁。
“他好像突然老了?是不是?我看花眼了?”舌说。
老姜周身功法凝滞,元神受阻,已经不再是不死之身的神,每用功法都在折损寿命,此时引天雷下强行唤醒元神,用如此大功法便减去了数十年的寿命。
原先的老姜三十岁的样貌,此时看上去却年过四十,原本残存的一丝稚气也消散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冷静的眼,以及难以忽视的阵阵威压。
没人知道这威压从何而来,众人却如同置身神庙,正被某个高大的神灵注视。
风,凝滞了。
“起阵!”却是耳说。
庵河扶起黄觉,随即念动咒决,可他只念了几个字,就看见祭司身突然向前飞出,如同身后中了一拳,竟自己扑向蚩尤,被其一把抓住。
不知何时老姜手里多了一截铁枪头,直插进身的嘴里。
枪头自脑后戳出,身被丢在地上。
少了一人,玄冥阵便无法成型。
舌一摊手,说:
“这下没得玩了,总算到我们上了吧。”
耳说:
“你知道身刚才是怎么忽然飞出去的吗?还想贸然上去送死?”
“怂包。”舌说着就要上前,眼前的路却被一个高大身影挡住。
“大司命,挡我做什么,你打不过他了,刚才他没发威你就打不过,现在没了阵法加持你更打不过了。”
“我是大司命,你们是我的属下,我上,你们掩护我。”
舌还要说什么,却看见黄觉那发黑的手垂着,如半截焦黑的木炭,话本已到嘴边竟不知该说什么。
黄觉朗声说:“玄冥殿众祭司听令,合力助我。”说罢便向老姜攻过去。
舌一愣,黄觉已经冲出去,众祭司也一齐攻向老姜,舌暗暗说:
“装什么装,我可不认你是尊主。”
随即从背后拔出九环大刀,冲上前去。
“那刀,是羊的。”站在冯轮身边的蛇说。
眼下十二天官只剩狗、蛇、猪三人,见玄冥殿也死去一人,阵法散去,恐怕也要被蚩尤屠杀当场,心中滋味繁杂,又是盼望玄冥殿皆数死在蚩尤手下,却想到众天官也是这样被逐数屠杀。同伴的尸身已被狗一个个抢了回来,静静地躺在一起,他们按顺序排列,将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空了出来。
“若羊的刀能伤到蚩尤,也划算。”狗说。
冯轮见此,说:
“你们明白了吧,天官,祭司,没有多大区别,先死和后死也差不了很远,你们还是恨他们,却不是原来那样希望他们死了,又盼着他们赢,又盼着他们输,都只是一样的会死去的人啊,如一茬一茬的稻谷,倒下一茬,又会长出来一茬新的,这根稻谷和那根稻谷的恩怨,又算的了什么呢。”
冯轮一声长叹。
“我已经看过太多次这样的场面,可我还是和你们一样,因这一茬稻谷的倒下而伤心。”
“死亡面前,众生平等么。。。”狗说。
“唉,你们去吧。”冯轮说。
“去哪儿?”众天官吃惊地问。
“将他们的尸身葬了,然后回到启阳宫。狗,你就是下一任天官的首领。”
“您呢?”
冯轮仰头,痛苦地闭上眼睛,狗一瞬间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竟如此疲惫。
“我要去杀了蚩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