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觉与众祭司一齐袭向老姜,老姜手持半截铁枪头,向众人一划。
祭司眼先觉察到了那势不可挡的横力,就地一扑,姿势粗鄙滑稽,却躲过了那一横扫。
无形之力并不像风刃一样是老姜正面发出,却是从空中来。
耳一把拉倒就要冲上去的舌,两人同眼一样,就地匍匐,只觉头上劲风呼啸而去,暗自心惊。
“他从哪里打的我?”舌说。
“不知道,但不像风刃从正面而来,却是从侧面袭来的力量。”耳说。
黄觉运起轻功“逐浪”,冲在最前面,只觉一股横力随着老姜那空中一划,自侧面逼来,双手向那侧面一推。
“小鬼拦路。”
黄觉的玄冥功练到第六重,已能将无形真气化作有形。紫烟自双掌而出,烟雾中浮现一个尖牙厉鬼。
庵河见黄觉竟想接住这一击,本想也趴下躲避的他,却举掌相助。
小鬼凶恶,却拦路不住,被空中无形之力一击冲散。
庵河直护黄觉身前,运功护住全身。
众祭司皆因眼的躲避察觉那无形之力的巨大势头,俯身躲避,唯有庵河与黄觉正中一击。
庵河一口血喷出,与黄觉扑倒在地。
黄觉也被击中,胸口顿时一闷,但庵河以身卸去了大半力量,才使黄觉没有身负重伤。
黄觉没有想到庵河竟会以身护他,立时起身扶坐庵河,将真气输入其体内。
众祭司皆围住庵河与黄觉,见蚩尤仅一挥之下就有如此摧枯拉朽的力量,连无法无天的舌都感到心跳急促。
耳掏出五枚药丸分掷与众人,说:
“吃下去,坚持片刻,散去蚩尤的功法我们即可得胜。”
一只手轻轻搭上耳的肩膀,只听得说:
“耳祭司,你的招式对神是无用的。”
耳一惊,回头发现冯轮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身后。
冯轮走过众祭司,面对老姜说:
“战神蚩尤,你与他们力量不相当,我来做你的对手。”
老姜见一白衣男子缓缓走上前,一双吊梢眼耷拉着,却双目有神,丝毫没有因自己方才的一击畏惧。
“天官的首领,我杀了你那么多人你方才出手,可真是架子大啊,你端着的架子让你没有同他们一起作战,只能一个一个送死。”老姜说。
冯轮说:“那是他们的职责,他们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知道。”
老姜说:“我看他们比你更勇敢。”
冯轮说:“确实比我更勇敢,启阳宫众天官为守护君临城奋而战死,皆是义士,没有一个怕死的,我冯轮也该为他们做些事了。”
冯轮自袖袍抽出一把长剑,剑柄带穗,长剑在空中化出两道,竟引出水流环绕周身飞舞。
“哇,他怎么把那么长的剑藏在袖子里的?”
舌注目观看着冯轮与蚩尤的对决,见那明显长过衣袖的长剑如戏法般被冯轮抽出,不由惊讶。
“好轻灵的剑,冯轮先生,我来助你。”
眼听见那剑声如泉水叮当,心中喜悦,他也是用剑之人,听过无数剑音,只觉这把剑如山间飞瀑,骤而如溪流潺潺,便出言要与冯轮共战。
冯轮说:
“多谢眼祭司,我冯轮一人足矣。”
众人也见过冯轮出手,虽然功夫不弱,却只算二流高手,想必在黄觉之下,玄冥殿众人联手都非蚩尤之敌,冯轮这样贸然上去送死,莫不是因天官死伤惨重,心神受损而想出来的自杀之策?
眼不这样想,冯轮的语气中满是自信。冯轮身为天官之首领,纵然是利剑帝身边亲信,却对任何人都十分礼貌,许多人受过他的恩惠,可眼从未听过冯轮这样不客气的话。
“我冯轮一人足矣。”声音冰凉,没有了那些礼数客套,如山石中迸出的泉水,一任冰凉流淌。
众人看不见的事物,冯轮与老姜能看见,便是那身后高大的神灵。
一个怒发冲冠,瞠目圆睁,熊面牛角,四只手高举着刀兵,赤裸上身,下身是虎皮群,脚踏一双麻绳草鞋,凛凛然战神蚩尤。
一个白袍束发,眼如秋水,八宝玉兰锦带束腰,一柄白狐尾拂尘系在腰间,光着双脚,河流奔涌周身。
“哎?他是谁啊?”舌不由得叫出声来。
他看见冯轮脸面变化,一头黑发俨然花白,却是一个老者,说是冯轮,也只剩三分相似。
黄觉力尽,停下喘气调息,庵河一口浊气散出,方缓缓苏醒,睁开双眼看见的不是众祭司,而是直直盯住了“冯轮”。
“河伯?”庵河喃喃地说。
“什么?你醒啦,什么河伯?”舌说。
眼前的白衣老者使得庵河杂乱的思绪骤然理清。
“冯轮,冯远天,河伯,哈哈哈,一个人啊。”庵河用干哑的喉咙笑着说,一口气噎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战场上两人分立,老姜没有想到,竟出现了一个自己不认识的神。
“天官之首,启阳宫的那颗星原来是你。”老姜说。
“世人皆以为启阳宫对应的是紫微星,其实是他旁边那颗不起眼的水星。冯家世代守护着启阳宫,侍于帝侧一十六代,其实皆是我一个人,若圣上不遇危难我是不会显出真身的。可我心中有愧,这些比我勇敢许多的人葬身在你手中,我看得太久了。”
冯轮提剑身侧,说:
“来吧,战神,还是神与神的战斗公平许多。”
冯轮身后的河伯捻指成决,一股急流刺向四只胳膊的蚩尤,对准那举着半截枪头发黑的手臂,急流直奔而去。
众人看见的却只是那名头发花白的老者一闪无踪,水流在他身后拉出长长几道。
再看时,长剑已刺入老姜右肩。
老姜刺痛,一口黑血涌上喉口,刺中的正是被乌号弓射伤的地方。
老姜左掌挥向冯轮脸侧耳根。
众人皆感到那威压再次袭来,但看不见那老姜身后的元神蚩尤提刀斩向河伯。
水流与刀相击。
冯轮竖起手臂架住老姜劈来的一掌,长剑拔出,一剑划来。
“进无疆!”
赤裸上身的巨大元神向后跃出数丈。
老姜撤出数丈,捂着伤口,感到力量正从这个伤口流出。
“他并没有多强,是我弱过头了,我不可能横尸在君临城外,那岂不是在颛顼眼皮子底下被打败,唤出元神已损耗了十几年的寿命,若是再用。。。”
老姜想着突然愣住了,随后大笑出声。
“我真是个凡人啦,居然惜命到如此地步,简直不配做战神。”
老姜一抖衣袍,大喊:
“来啊河伯,看看今日是被你一剑刺死,还是你尸骨无存。”
天上云气聚集,远郊的大风自老姜身后吹来,高大的元神将两把兵器护在胸前,另外两手高举,竟舞蹈起来。
“你们有人听到铜铃的响声,还有什么鼓声么?”祭司耳说。
“我听到了。”眼说。
“什么,什么鼓声?”舌东张西望,听了片刻却什么都没有。
冯轮提剑,在空中划出圆圈,水流在空中聚成漩涡。
一战在即,黑云在空中凝聚,向君临城逼近。
冯轮忽然回头,君临城高大的城墙挡不住山顶的启阳宫。
一道红光正升上天空,高过了启阳宫。
众人顺着冯轮的目光都看到了,那道红光升在空中还泛着紫色,骤然砸向启阳宫顶。
“陛下。”
冯轮转身御水流急冲向君临城门,一瞬而上越过城墙头直奔启阳宫而去。
老姜按下剧烈跳动的心,元神的战舞随之停歇。
“离死不远的感觉也不错嘛。”老姜自语到。
眼说:
“鼓声停了。”
“不错。”耳说。
“啊?不打了?喂!别啊,我还没听到呢。”舌站起对着老姜大喊。
众祭司皆想一巴掌呼死舌,只听老姜说:
“你?不配。你们只配听丧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