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和郑琳分开，电话响了，张雁的电话，严小盐心里埋怨，怎么不早一点打过来，哪怕早二十分钟，也可以顺势叫她一起过来吃饭，大家嘻嘻哈哈说一阵，不知不觉中就化解了郑琳的心结。
“小盐。”张雁的声音之低沉嘶哑，几乎让人听不出来是她，她是喝了硫酸了吗？嗓子被烧成这样。
“雁儿，你怎么啦？生病了？还是K歌K到破嗓？”严重的嘶哑嗓音一听就是烟酒过量加休息不好的产物，严小盐感觉到她情绪低落，不想问得太直接。
“昨晚喝多了，刚醒，开了手机才看到你的电话。”张雁扯着嗓子说话，鬼哭狼嚎的感觉。
严小盐忙安慰她说：“你嗓子这样了，就别上班了，我让郑琳帮你请个假吧。”
“我已经两天没去公司了，不想干了，没意思。”张雁很沮丧。
“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突然就不去了，也没听郑琳说啊？”郑琳或许知道，只是不想说，严小盐问了之后有点后悔，感觉这样问有挑拨离间的意思。
“我这两天手机一直关机，没和她联系过。”张雁说着说着咳嗽起来，咳得很厉害，感觉她都要呕吐了，起码两三分钟才平息下来，她嘶吼着说：“那个王八蛋结婚了，他跟我分开才几天，就迫不及待结婚了，我他妈真是瞎了眼了。”说完嚎啕大哭起来。
严小盐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看来张雁这次确实是动了真情，已经分手了，还念念不忘，听到别人结婚情绪马上崩溃，她叹口气说：“雁儿，为这种渣男哭，值得吗？你自己上次不是说了吗？早发现，早处置，早解脱。”
“我也以为我可以解脱，可是我错了，听到他结婚的消息，我才知道，我真的喜欢他，两年的感情啊……”张雁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我不甘心，他找了个老女人，他们大领导的妹妹，快四十了，离过婚，凭什么呀？才认识四个月，就结婚了。我哪点不如那个老女人？”
严小盐不知该说什么，昨晚郑琳还在感叹自己哪点不如你张雁呢？谁知道，今天你张雁又感叹自己哪点不如那个离过婚的老女人？可是，男人就是那么一种奇怪的生物，要么图你的人，要么图你的背景，唯独不图感情。理工男张衡看中你张雁，图的是你的脸蛋，你的妩媚和风情；渣男李晓雄看中那个老女人，图的是她的背景和资源，图的是他的大舅哥对他未来发展的帮助。她觉得温言安慰没用，必须用点猛药：“你跟渣男谈感情不是对牛弹琴吗？你要是有哥哥在央企当大领导，那个渣男就会跟你谈感情了，这样你就甘心了？”
猛药果然有效，张雁的哭声小了，小声说：“他们的婚房，是我们之前跟他一起看的，我的心，真的像是在被刀割一样，小盐，你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别痛了，醒醒吧。雁儿，你遇到的渣男，简直是骨灰级的渣男，断了念想就没痛苦了。”严小盐觉得还是应该引导张雁回到工作的正轨上来，接着说：“刚才郑琳说她已经调到总裁办去了，你休息好赶紧回去上班，大把的机会等着你，还有，她说你们花牛正在策划一个什么女艺术家的直播主题，何晓峰亲自抓的，你赶紧去争取一下，说不定一炮就红了。”
张雁在极度的痛苦之中仍然没有丧失感知力，问道：“郑琳去了总裁办，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告诉我？”
“今天上午，中午吃饭，就是说这个事。你快跟她联系一下吧，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哪儿还有时间想那个渣男啊。有什么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千万别喝酒了啊，我要回去上班了。”说完，挂了电话。
回店铺的路上，严小盐的心情有点沉重。她想，女人啊，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张雁看起来那么洒脱，都是装的，动了情就难以忘情，一有风吹草动立马阵脚大乱。
她自己对张子隆呢？真正忘记了吗？如果还有恨，那就是没有忘，因爱生恨，有爱才有恨，同等分量的恨会瞬间转化为同等分量的爱，女人就是这样奇怪。她掂量了一下，很庆幸，对张子隆，她毫无恨意，当然，更没有爱意，张子隆在她心中只是一道淡到不能再淡的影子，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会变得更淡，直至完全消失。
刚进店门，师太就招呼她到库房。看得出来，师太有点焦急，可能是担心她在安娜姐面前提及违规的事情。
门都没关好，师太就急不可耐地问：“安娜姐说了什么？”
严小盐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安娜姐批评了我，就是昨天跟商场发生冲突的事情。我知道自己错了，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就这些？安娜姐专门把你叫去办公室，就说这些？”师太感觉不可思议，明显不是安娜姐的风格，即便是店长，安娜姐也极少单独谈话，更别说一个刚刚提升的副店长，短时间内已经谈了两次，谈的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其中必有蹊跷。
严小盐知道糊弄不过去，必须再说一点令人信服的东西，她压低声音问：“店长，你知道公司和风投对赌的事情吗？”
公司跟风投签了对赌协议，又不是什么秘密，管理层每次开会都会提及，各项指标也是根据对赌协议来制定和下达的，神神秘秘这么问，什么意思啊？师太以不变应万变，点头回答：“知道。”
“我又不懂什么对赌，听都没听过，今天安娜姐给我讲了，我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祸，万一达不成对赌协议要求的指标，公司的控制权落入风投那群吸血鬼手里，我可就真成了千古罪人了。”严小盐眼睛鼓得圆圆的，很认真地说：“我已经跟安娜姐保证了，星光店绝对完成指标，绝对不会拖公司的后腿。”又补一句：“店长，我没说错吧？”
“严小盐，你不要给我装疯卖傻，明知故问，完成指标有什么错？怎么可能错？你记住了，指标比你那条小命还要重要。”师太慷慨激昂训斥一顿之后，斜着眼睛看她，问：“安娜姐有没有问店铺其他事情？”
“什么事情啊？我闯的祸，安娜姐肯定批评我，不关店铺其他人的事。”严小盐浑水摸鱼，糊弄了两句，忽然，她大吼一声：“哦！我想起来了！”
师太瞪大了眼睛，说：“别一惊一乍的，还说了什么？”
严小盐想到了转移话题的方法，她说：“砸车的事情，说到了何晓峰，就说到了花牛，我提到我有朋友在花牛工作，有在总裁办的，也有做主播的，安娜姐说公司在探索新的销售方式，直播现在很火，要关注，她让我多跟花牛的朋友聊一下，看能不能碰出一些火花。”
“你一个副店长，瞎扯什么蛋！你去聊什么呀？安娜姐也就随口一说，你千万别当了真，公司有市场部，那是他们的事情，你别狗拿耗子，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师太的口气回归惯常的冷漠。
严小盐决定主动为这次谈话划上句号，问：“那我还需要主动找吕操谈一谈吗？”
“哎哟喂，我求你了，你就别捣乱了。”师太脸都白了，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去忙你的吧。”
严小盐“哦”了一声，赶忙出去做事。
下班时，看到郑琳发的微信，“给市场部看了那件装置，他们很兴奋，在联系运营挑选主播。”“何总不来公司了，害我紧张一下午。”最后一条是临近六点时发的：“你给张雁说啦？”
严小盐不知道她问的是哪件事情，是理工男张衡的事情，她调到总裁办的事情，还是女艺术家主题策划的事情，便回了条：“我在地铁上了，回家说。”回家慢慢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