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唤青原以为自己会一病不起,非但没有反而还日益好了起来,心口的刀疤也愈合了。似乎上天让她康健起来就是为了目睹玦川如何将原先给她的宠爱更加强烈的施展在新来的雪歉公主身上。她在长亭吹风,能见他与雪歉共船于御湖之上卿卿我我;她在长廊漫步,也能见他们携手而过;她在自己殿前空地赏月,也能听见雪歉吟吟的歌声和他爽朗的笑。偌大的宫殿,怎么就狭小地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也倒不尽然,在某个雨天,战青倒又和唤青见了一面。唤青虽然身上的伤好了,可是精神却差了许多,面色也不似从前好,总有些恍惚。
唤青倚着槛看雨,雨天的气味是独特的,清新地带着月季的清香,但湖边没有月季,荷花也远。
战青远远地来,看见唤青在出神。从前她也爱立在水边出神,可后来她随着别人离开,便再难有机会看她娴静站立的模样了。
“在想什么?”战青低声询问,雨天是不宜与雨声争高低的。
“没什么,不要紧的事。”唤青只是恍惚地回答,回头才看见是战青,“是你啊,来看你妹妹么?”那天之后,唤青才了解到战青是北国某个城的王。
“是啊。”战青笑得温柔,目视着有些颓色的唤青,在她身边坐下。
“正好我想问你,那天你点了我的额头,然后我就看见许多景象,那是什么?之前我受伤昏睡的时候,仿佛也看见过许多熟悉的场景,还见到了一个少女。”
“看来你还是最放不下那个地方。那是你的生活了很久的地方,影响着你的命运。你并不属于这里,我是来带你回去的。”战青忽然认真地看着她。
“我只知,我是为了玦川而来的,我……很喜欢他。如今还不是我离开的时候。”唤青在提到玦川的时候,先是犹豫,再露出了一个艰难的浅笑,“只要等过了这阵子,他还是会回头的罢。”唤青再回头看向战青的时候,眼睛里因为噙着泪水反而更加明亮了。
“已经历经这么多世,为何你还心存侥幸?上天入尘,我究竟不明白他有何好处,竟教你如此执迷!”她这样说话,战青已经不是头一回见,他们一同长大,她从不会有什么事违叛过自己和那个人的意见。
“尽管……前事不记,但我是个克制的人,太克制了,克制到没有一点情感。多不容易有些盼望,是他带给我的。”她这一生,无论在何处,这副伤心的模样只有那一个人能够造成。
战青垂下眼帘,这些话,从前她就说过。战青叹气,他的温柔中带着点心疼。
“那我只能再陪你走这一回了。”战青伸手试探,雨已经停了。
这天在凉亭之后,二人也时常说说话什么的,但是战青再不碰会让她含泪的话。
转眼要过年了,全城皆是喜庆的大红色,挨家挨户都是喜气洋洋,人们放下平日的不满和嫌隙,只因为这是属于所有人应该欢乐的日子,恨不得将这一年的喜悦都在这个日子挥洒。王宫里,却唯独王后这里清清冷冷,长公主因未出阁,故而还是在宫里过节。
玹丘看唤青都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玦川说是为了雪歉准备了全城皆可看见的烟花,而唤青就像无所谓一样,还在那里和人学怎么剪窗花。玹丘坐在那里一下午,唤青除了喝了口茶就一直全神贯注地剪着。红色的纸屑铺的满桌都是。
“那个女人来之后,玦川可还曾理过你,这个宫殿他可还曾踏足过了?”玹丘趁她喝口茶的功夫又和她念叨起来。
“没有了。”唤青竟有些自暴自弃。
“你就这么干看着?还是就等着?你不会是觉得你什么都不做,玦川会自己回心转意罢?”
唤青脸上的兴致落了几分。
“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多着呢,你不比那个雪歉长得美?你撒个娇,或者装个病啊痛啊的,玦川很吃这一套的。”玹丘还当真给她出谋划策起来。
“我学不会啊,也做不来?”唤青望着玦川,说不清楚是什么神情,只是看了让人不忍心再说什么。这一段时间,唤青也想过,干脆不要这份尊严了,何必这么清高,可是她就是抛不下自己。
“好了好了,我来看看你这是剪了个什么?”玹丘凑过去,她看到唤青微红的眼眶,也不忍再说。
后来玹丘也想,若她真的和凡尘女子一样的有手段,也就不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