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执灯,从破晓至寒夜,由春来到冬去,他枯尽灯中燃烛,步步似踏在她数丈之外,不求她回眸,不求她一笑,不求她言语,只求能岁岁年年都能见她,正如她数万年来对他的心意,只可惜当他学会珍惜,她早已转身而去……
在审判阁去往陆府的那条路上,今日有些不同,几个小厮心中纳罕却守着规矩。高坐在轿辇之上的女官明空湛正闭目养神,无动于衷,她从来如是,高贵,冷清。三界之中一人之下,众生之上的女官明空湛,生于虹宫,乃虹宫七灵之一,后经陆判点化为女官,陆判审判天下,自开天辟地,已有三十万年多,女官在陆判身侧,也有十几万年。
陆府到了,众仙童恭候女官下轿。明空湛款款走进宅门,宅门两旁的仙娥俯首。抬轿的仙童则抬着空轿要往后院去,一路上终于忍不住要议论。
“今儿没看见啸霆神君跟着,真是奇了。”
“是啊,前几天咱们还说呢,算来也有两万多年了,神君可是没有一天落下的,风雨无阻的跟着,今天这是怎么了?”
“管咱们什么事?女官都视若无睹,来和没来有什么差别?”
“那啸霆神君以后都不来了吗?”
“怎么,你还惦记上了?”
青年的女仙们玩笑着走远。
在那条路的半途,忽现一个倒在地上的人,他身旁歪着一盏灯笼,烛光已灭,青烟味浓,天色黯淡,那人伏在地上剧烈的咳嗽,地上一滩血迹。
继而又忽现一个亭亭的女子,她静静的看着他,他感觉到她,暗暗压制让自己不再咳血,手掌微颤着捂在心口,缓缓抬头去看她,唇边还有未干的血迹。
“你怎么了?”明空湛淡漠的开口,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没事,没事。”啸霆掩饰,但很勉强。
“为何隐去踪迹?”明空湛漠视那显眼的血,漠视他整个人,“你以为……我会在乎?”明空湛一转眉眼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她就是有那种能力,说任何话都不带感情,不带感情却能伤人心。
啸霆胸前一阵剧痛,又是一口血呕出来,他想说话可是一旦他想开口,就有血气在胸膛涌动。明空湛似没有看见一般,转身去拾那落地的灯笼,看了一眼灭烛,那烛火便又复燃。
“觉得辛苦,神君就早回罢。”随后她将灯笼向他递去。
啸霆支撑着自己站起,伸手拿过灯笼柄,另只手仍捂着心口,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他刚要转身离开,她又说。
“最好别再来。”
啸霆脚步一怔,心口处的疼无以复加,他无法转身面对她。
喉中余血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嘶哑悲哀,“我会来,每一日都来,直到你愿意相信我。”啸霆不敢再听她说绝情话,急于离开,却还是听到那一句。
“本官不会相信,永不。”
啸霆神君和女官的传说传了千万年,没人知道这当中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夜之间在陆府和审判阁的必经之路上,多了一个提着灯笼的人,他的眼中有哀伤,他跟着女官的轿辇,没有一日停歇,可是女官从来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