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傅家亲戚邓家亲戚来了很多。他们来时,琉月就揣上一把肉肠去后院,坐在地上看肥狗欢快的吃肉肠。它胖了很多,快成球了。
等人走了,琉月再回到房间,在床边一坐半天,吃饭时出来,吃完进去。没有多余的话,也不多看谁一眼。苏遇桥会在下班的时候过来陪她待会,这时候琉月才有点人气。
邓羽从医院回家的第五天,突然睁开眼睛,自己拔掉了氧气罐,把趴在床边的琉月叫起来。琉月揉揉眼睛,确定不是做梦后,扑到了她的怀里,哇哇哭了起来。邓羽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
第二天早上,邓羽喝了一点粥,琉月喂她喝的。医生检查过后,让邓羽好好休息,就和傅国林出去了。她看着两人的背影,心猛地一疼。
这种情况她见过,张儒的哥哥去世前也是这样。本来奄奄一息的人,回光返照,能吃能喝,然后就如没油的灯,慢慢熄灭了。她望着邓羽苍白的脸,说道:“你想不想出去走走啊?”
邓羽点头,琉月把她扶起来去了后院。傅云楷搬过一张沙发,拿了个厚厚的垫子垫在邓羽的身后。琉月梳理了下她的头发,掉了好多,琉月扔到一边。
傅云楷拿来一条毯子,琉月给她盖上,然后坐在她身边,望着门口说道:“妈,你要好起来啊。”
邓羽声音涩哑,说道:“我这是回光返照,陪不了你几天了。”
琉月捂着她的嘴:“不要这么说,不吉利。”
邓羽拿开她的手,慈爱的看着她:“我的月儿以后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琉月鼻子发酸,看着她,说道:“你要好起来,这样你才有可能见到你的亲生女儿!”
她不知道傅琉月是不是真的死了,如果她没死,那有一天可能她会离开,她会回来。
邓羽握着琉月的手微微用力,她打量着琉月的脸,轻轻抚摸着,从眉毛到嘴唇。嘴里喃喃自语:“这明明是我女儿的脸,为什么就不一样了呢?”
琉月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盯着邓羽,原来她也怀疑过。
:“身体是,灵魂不是。”琉月看着她,缓缓的说道:“所以你一定好起来,这样你才能看到你的亲生女儿。”
:“那你是谁?”邓羽问道。
:“我是……我……我本来是一个淹死的人,我以为自己会过奈何桥,会喝孟婆汤。没想到醒过来到了这里,占了你女儿的身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琉月有些羞愧的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邓羽平静的问道。
:“覃秀儿,死的时候27岁。嗯……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呢?”琉月问道。
:“从你出院回家,我生的女儿我最了解不过,一场车祸,改变的也太多了。可我又觉得自己怪力乱神多想了,今天你这么一说,我猜对了。”邓羽笑着说道。
:“你怨我吗?我抢了你女儿的身体。”她忍住了眼泪,鼻子发红。
:“不怨,怎么会怨你呢。我得要谢谢你啊,谢谢腻陪了我这么久。你比月儿懂事,虽然性子有些清冷,但你是个好孩子。”邓羽摸着琉月的头说道。
她给琉月拢了拢头发,擦掉她的眼泪。
:“我没有妈妈,我的妈妈在我7岁时就离家出走了,因为家暴。我的父亲脾气很差,经常发火摔东西打人,我被他,一耳光打的鼻子直接喷血。我只上到了高一,所以我什么都不懂,我以前很穷,所以我不喜欢去高档餐厅。”琉月流着泪,把她的身世娓娓道来。
:“那你在我身边这段时间,有没有感觉到温暖,感觉到我是爱你的。”邓羽把她的泪水擦掉,她的眼睛也红了。
琉月点头,她哭着说道:“我想让你永远当我的妈妈,你不要离开我!”
邓羽把琉月拥在怀里,泪眼婆娑道:“我也想,可老天爷不给机会。”
她捧起琉月的脸,用充满母爱泛滥眼神看着她,说道:“你就是我的月儿,如果你前身过得不幸,那你就用月儿的身份好好的活下去,带着我对你的爱,对你的祝福。你要坚强,要乐观阳光一些,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现在的你,要好好过好每一天。”
琉月已经泣不成声,她抱着邓羽,放声大哭起来。
晚上,邓羽搂着琉月,给她说了很多年轻时的往事。她拍着琉月的背,像哄宝宝一样把琉月哄睡着了,然后在琉月脸上亲了一口,说道:“睡吧,我的孩子。”
邓羽苏醒后第三天,情况极速恶化。琉月像疯了一样拽着医生,让他想办法救救邓羽,医生无奈得叹口气,告诉琉月:“节哀顺变吧。”
她瘫倒在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在心里吶喊道:“傅琉月!傅琉月你出来!你妈妈要死了!你快出来!我把身体还给你!你快出来啊傅琉月!”
在邓羽呼吸停止得那一刻,琉月仿佛也死了。她呆呆的看着傅国林扑到邓羽的身上放声大哭,看着傅云楷红着眼睛扭过头擦掉眼泪。她冲出房间,在家里转了几圈,她想甩掉这种痛不欲生,撕心裂肺的痛苦。她想抓住一些东西,带她逃离,让她忘掉这些,这样她就不会难过,心痛的快死掉了。
她跑到浴室,打开水龙头,拼命洗脸,要把脸上的泪水洗掉。她明明没有哭,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一直流不停,擦也擦不掉。
她抬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泪如雨下,面如死灰。喉咙里一股腥甜,“噗”!一股血喷到了镜子上,她有些吃惊看着镜子上的血,原来人真的会吐血啊!
她闭上眼睛的前一刻,看到苏遇桥冲了进来,她在心里疑惑道:咦,他怎么会来?这个时间他不是在上班吗?他不会被扣钱吗?哦,对了,他自己就是老板,不会被扣钱的。
琉月醒的时候,苏遇桥正一脸担心的看着她。她迷惑了一会,突然起身下床,跑到邓羽的房间。床上空空如也,她回头对着苏遇桥吼道:“人呢!我妈人呢!”
苏遇桥走到她身边,摩挲着她的双臂,既心疼又小心翼翼的说道:“阿姨,已经被送走了。”
琉月魂魄回来了一些,说道:“殡仪馆吗?”
他点头,脸上都是心疼和担心,琉月望着他,笑了一下,说道:“我饿了,你给我煮带方便面吃好不好,放点火锅底料,小米椒,再放两个鸡蛋。”
苏遇桥像是被她的笑容吓到似的,犹疑不定的在她脸上来回看了几遍,才说道:“好,你等一下,很快就好。”
他把琉月拉到饭桌前,把她按到椅子上,给她倒杯水,然后开始煮方便面。琉月轻声说道:“两包吧,一包我怕不够。”
苏遇桥回头看着她,点头说道:“好。”
女儿小兮出事后,她这样对张儒说过,她说她饿了,让他去给她做饭吃。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对她说:“我不饿,要吃你自己去做去。”
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看的看的出来,他当时肯定在想,你女儿都死了你还有心思说饿了要吃饭,你吃的下去吗?
秀儿自己去做的,这样煮泡面女儿最喜欢吃,女儿像她,能吃辣。她煮了两包,用眼泪当佐料,吃的干干净净。张儒的爸妈在院子里骂她:这了个二傻子,孩子都死了还跟个猪似的吃一盆面,怎么不撑死她!
吃完后,她拉着张儒,是走吧,去验个DNA,如果报告上写小兮是你的女儿,我要你们给我个说法。为什么你哥的两个女儿你妈妈带了几年都没事,我的孩子一交给她就出事死了。你们也要跪下给我道歉,为我这几年受的所有冤枉所有委屈道歉。
张儒甩开她的手,指着她吼道:“你他妈的有病!自己脑子不正常想的多还怪别人!”
秀儿很平静,她对张儒说:“我想的多,月子里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懂,照顾不好孩子。你跟你妈你爸有人管过吗?你宁愿待在前面看电视都不去后面看我们一眼。你嫂子生你小侄女的时候,你一天都能跑八趟啊!是我傻,心想着,不理这些,等孩子大了,越长越像你就好了。我饿了,让你煮方便面给我吃你都不愿意,你家人一句话你跑的比谁都快。”
琉月望着苏遇桥的背影,他给她做了,没有犹豫的做了。她终于,有人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