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死个人稀松平常,死个失宠的妃子更是常有的事,那些不受宠的妃子有的活着还不如死了呢。比如白梓瑶。
白梓瑶死了这件事,只有华贵妃知道,当夜思德宫的下人里就有华贵妃的心腹,荣亲王到那里去也是她清楚并且默许的。皇上天天同李画厮磨在一起,根本对这样的事情不上心,华贵妃也干脆没跟皇上说。
一般来说,白梓瑶的尸身应当同宫女一样,火化之后填入枯井,但是华贵妃肚子大起来之后,就严禁在宫里火化,唯恐冲撞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所以白梓瑶就跟那些死去的宫女太监一起被拉到宫外,随处找了个荒郊野地扔了。
运送尸体的宫人心里有些发怵,这一趟差事办的极快,到了不太远的城郊就慌忙把车上拉的尸体一股脑全扔了。因为他出宫的时候看见,白答应身上盖的布被风吹开了一点,她的脸还是细嫩白腻。宫里的下人都知道白梓瑶的死状极惨,在房梁上挂了半夜,按理说舌尖外露,脸色发青,脖子上的骨头都断了。宫人一点都不怀疑白梓瑶已经死了,心里害怕的要命。这种自杀身亡,怨气十足的尸体,邪门的紧。
白梓瑶睁开眼的时候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饿了许久虚乏的感觉已经没有了,浑身充满了力量一样。虽然说来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但是周围四散的尸体也依旧让她有些发怵。白梓瑶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死,荣亲王把她放在白绫上的时候,她还有知觉,只不过没有力气挣扎,后来断气的难受也是实实在在的。现在她又在荒郊野外满血复活,真是怪哉。
说实在白梓瑶断气的时候真的有解脱的感觉,不管是华贵妃好、李画,还是明宗帝、荣亲王,那些她受到的诋毁和迫害好像死的一瞬间就一了百了了。意外没死,倒是让白梓瑶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好在被送出来的时候给换了一件稍体面点的衣服,但还是经典的寿衣款式,想去城里转转还是要想想办法。白梓瑶的贵重东西早就被收走的收走,下人们瓜分的瓜分,浑身上下就一件值钱东西,是继母给她的一个软玉镯子,卖了也吃不了几顿饭。
想来扔尸体的地方不会太远,就是京郊,父亲继母都在南边水乡,快马加鞭也须好几日才能到,再说她也不愿拖着这破败样子回家。只当她不孝,这一次要是能混出点儿人模狗样再回家。
白梓瑶没得选择,只能先进京城。城里的许多达官贵人都认识她,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往里走,白梓瑶就抓了一把灰蹭在脸上,虽然达不到整容的效果,但是好歹一般人瞧见穿着寿衣,灰头土脸的女子,是半眼都不想多看点的。
到了城门口之后,白梓瑶看到有的人家在招下人。招下人基本都在京城的市集里,白梓瑶也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在城门口招人。她这副模样,想进城肯定会被守城的士兵们盘问,到时候惊动了稍有些实权的人可不上算。
白梓瑶看那些招下人的人穿着得体,出来办事的下人穿的衣服料子不比宫里差多少,看样子也不想是官宦之家的。就朝她们走去,想碰碰运气。
“婆婆,是哪家在招下人?”白梓瑶问道
出来招人的老太婆看白梓瑶一身寿衣,灰头土脸,惊的往后退了半步,“姑娘这是?”
“婆婆别见怪,小女白梓淇,乡里闹饥荒,父母都不在了,把家里全部的积蓄给我,叫我进京谋条生路。”说着挤出几滴眼泪,“路上被几个山匪欺负了,他们以为我死了,就把我扔在山里,哪知道我命大,没死成。到京城之后一身衣服早已衣不蔽体。在京郊碰见宫里出来扔死人,就借了他们一身衣服穿。”
“也是个可怜孩子。”老婆婆递给白梓瑶一方帕子,让她擦擦脸。“我家主子是东林的商人,来明齐做生意,府里缺人手,你要是愿意去,就在这儿陪着我等等,再过一个时辰一道回府。”
老婆婆看白梓瑶把脸擦的七七八八,也是个可人儿,便没介意白梓瑶瞎诌的经历,吩咐随行的小厮去给白梓瑶找身能看的衣服,越快越好,要不然他往这里一戳,就没人敢来问了。
白梓瑶换个衣服往旁边一站就跟刚开始的时候很不一样,呼之欲出的美人气。白梓瑶这次死过一次,在加之在冷宫里抄了那么多经书,气质跟以前已经不大一样,还有一种韵味在。那老婆婆只当是白梓瑶的悲惨经历稳了她的性子。
到了该走的时候,她们身边已经有七八个少女了。大部分都是样貌平平,只有白梓瑶一个比较出挑的。
“各位,叫我桂姨就行,我们刚来,也不懂市集里是怎么招人的,干脆就在城门口这来往人多的地方碰碰运气,碰到有难处的就帮衬一把。各位先跟我回府,咱们有什么规矩回去详细说。”
白梓瑶有些犹豫,不管是进宫当宫女,还是进别人府里当使唤丫头,都是要签卖身契的,时间随主人订。这要是一签签个五六十年的,不在宫里老死,就得在人家府里老死。
这家人姓陆,府邸修的看起来很是富丽堂皇,一看就是积富之家。
桂姨带着一行人到了府里之后,把府里所有下人都集中在前院里,院子里加上小厮基本上就十几个人。人少的跟这样大的府邸比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主子还有小半个月才到,我们提前到这里,为主子把衣食住行都帮主子准备妥当。”桂姨站在众人面前,大声说道,“主子不喜欢府里人多,所以下人越少越好,各位就会相对的比较忙,但是工钱是不会少的。签契按我们东林的规矩来,确定签契的,一次最少签三年,这十年期间每月工钱只发一半,卖身契到期之后,我们除了把工钱补齐之外,还会再额外给一些安身费。”
桂姨又吩咐几个小厮抬来一张桌子,取了笔,和事先准备好空了期限的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