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情脸色也很难看,她当然知道原因。
“可一开始,不是你先下的手吗?”敖情幽幽的说道:“你把她害成这样就想一走了之了?”
“我没这么想过。”
风云居士冷静的说:“我一开始没想到这么多。”
敖情脸上又出现讥讽的样子,说出的话也跟锋利的刀一样字字扎心。
“是啊,你没想这么多。你一开始想要她的命!结果没想到自己动心了。”
风云居士桌案上的一个长颈青花瓷瓶被摔碎,洒了一地的水。里面藏着的牡丹花瓣也露了出来,敖情看了一眼支离破碎的瓷瓶和花瓣,转身离开。留风云居士一个人对着那些碎片伤感。
风云居士有些颓势的瘫坐在那里,眼神许久未离开那一地的破碎。又过了许久,他才终于抬手让那些恢复原状重新摆在他书桌上。这时他才发现,已经近黄昏了。
夏千秋伸了个懒腰从竹若峰回到青云主峰,得亏张子仁跟古清在一个峰,不然连去两座峰他还不累死。但就算这样,他还是没能去找离默叹问他今天跟律墨问在一起有说有笑的问题,反正他觉得不正常。
到食堂吃完晚饭,夏千秋就直奔风云居士的书房,他得去问问律墨问今天告他状了没。
书房门口,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正在徘徊,看着里面黑乎乎的屋子,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不用走近看夏千秋就知道那是谁,作为一个跟谁都能马上熟络的人,夏千秋毫不犹豫的从后面搭上元湍的肩。
“真巧啊!你也来找我义父?”
元湍被夏千秋这一下吓得头发都竖了起来,一声哀嚎轻易就把里面正回顾伤心往事的风云居士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院长的书房门口不得大声吵闹,你们两个是不知道吗?”
风云居士本来就被敖情弄得心情欠佳,此时又见到这两个闹心孩子尤其是自己的义子瞬间头大了几分。
夏千秋搭着元湍的肩疑惑道:“我抄院规抄那么多遍没发现这一条啊?”
“我刚加的。”风云居士说的理所当然,让夏千秋一时不知道该反驳什么。
“先进来吧。”风云居士弹指把蜡烛点上,让他们跟在自己后面。夏千秋这下更奇怪了,以他义父的性子,天刚黑一点他就把蜡烛点上了,今天天都快黑完了才点上,不正常。
风云居士可不知道自己的义子在想什么,只说:“天都快黑了,你们这几天也都没有星象课,不在自己住的院子待着跑我这里做什么?”
夏千秋脸皮厚,嬉笑着一张脸就凑上去问:“义父,那个律墨……律老师今天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在风云居士的目光下,夏千秋咽下即将出口的“律墨问”改称“律老师。”
“你今天被他赶出教室的事不用他跟我说,都有不少人看到了。”风云居士抱臂没声好气的说,夏千秋一皱眉,觉得果然不正常,义父今天心情明显不好,对他的态度也是极其不耐烦。平时虽然会嫌弃,但也没跟今天一样,谁惹他了?
正想着,一只雪白的鸽子突然从窗口飞进来,翅膀差点滑倒夏千秋身上,有些摇摇晃晃的落在风云居士放在书桌上的院规上。
那只鸽子落在那里还有些站不稳,夏千秋发现鸽子的眼神有些迷蒙。凑近了一闻,果然有股淡淡的酒气。敢派一只喝醉了的鸽子送信,那人也是个人才啊!
风云居士取下信展开一看,就递给夏千秋。夏千秋一脸懵的接过刚看了一眼,面部就扭曲了。
信是律墨问送来的,说的是自己今天没去他那里补作业的事。可他今天一下课就被逮去补炼丹课跟符箓课了,哪有时间去找他!
“你自己找时间跟他解释吧。”风云居士对这种事已经日渐麻木,“反正你跟他也挺熟了,没什么事你就走吧。你找我又做什么?”
风云居士又转向元湍,语气较温和了一些,夏千秋把手里得纸条攥成团气呼呼的走了。
“院、院长,我、我、我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听到元湍再说些其他,风云居士虽然心情很不好,但身为院长,怎么也不能跟学生计较太多。就给他倒了一杯淡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些。“不急,你慢慢说。”
元湍低下自己圆圆的脑袋,闷声闷气的说:“我、我今天被赶出去了。”
风云居士点头,“这我知道,律墨问确实比较严厉,你也不是第一个被他赶出来的学生。”
元湍眼里的泪花马上就要蹦出来了,风云居士也很无奈,现在的孩子真是脆弱。
“我明天给你安排一个同学帮你,你不用这样,律墨问也不是那种喜欢刁难学生的人,你放宽心就行了。”
风云居士还拍拍元湍的脑袋安慰他,“我送你回去吧,你在哪个院子住?”
夏千秋气愤的回到住的小院,赌气一般的坐在外面吹冷风,住在一个屋子的一位不知道是师兄还是师弟的喊了他几声就回去了。
夏千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置什么气,律墨问也不是第一次为难他,可这次他就是莫名的生气。而且义父也是,先是收了个徒弟,又突然说自己有亲儿子。
“唉~”夏千秋不顾地上的尘土直接躺倒青石板地上,手枕在脑后看天上的明月散发光辉。
院子里的烛火一个接一个的熄灭,夏千秋实在不想回去睡,就想着在院子里凑活一夜。要是明天得了风寒还能借口休息一天,不过回头还要单独补课,也不是很划算。
风云居士送完元湍就返回书房了,那只喝醉的鸽子蜷在他的放在桌子上的院规上睡着了,小脑袋埋进翅膀里。轻手轻脚拿起那个修复如初的长颈青花瓷瓶,倚靠在他放在窗口的软榻上熄了烛火,轻轻嗅着从瓶口飘出的香气,任由从窗口溜进来的银辉洒了一身。
夏千秋在青石板上翻来覆去的合不上眼,也不知道是因为明月太亮,还是石板太硬。但这会儿回屋肯定会把另外几个人吵醒,那他明天或者之后几天都不用去上课了。要不出去转转?夏千秋想着,为了防止他们大半夜不睡觉在外面没事找事,青云书院晚上设有宵禁,除了巡视的人员外,老师有时候也会出来巡视一圈。
以前一直没试过,今天正好有机会,就算是被逮到了最多也是几遍院规的事。
打定主意后,夏千秋一个鲤鱼翻身从地上跳起来,刚走到院门口,一个小屋子微弱的烛火吸引了他。
靖孤正在温故这两天学的内容,窗户突然被敲响吓得他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见里面的人不回应他,夏千秋又敲了两下。在除了猫头鹰的叫声以及树叶的“沙沙”声外的夜晚,窗户突然被敲响也不怪靖孤会被吓到。
“你睡没睡呀?好歹回一声!”
院子本来就不大,屋子挨得也近,夏千秋怕把另外几个房间的的人吵醒尽力压低了声音。靖孤听出这是夏千秋的声音一脸不耐烦的拉开窗户问:“你大晚上不睡觉敲我窗户做什么?”
夏千秋没把他的质问放心上,眼睛往里面看了两眼,一阵的心酸嫉妒。除了他走路还需要扶着的那几年还能单独住一个房间外,剩余的一百多年他都在跟别的同学挤一间房,靖孤的这个房间虽然比他们的小了不少,但好歹是单独住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靖孤推推他往里面凑的脑袋,皱着眉说:“大晚上的,你到底想干嘛?”
“我就过来看看。”夏千秋突然伸手拽住靖孤的手腕,眼神明亮的问道:“我准备出来转一圈,你跟我一起吧。”
“不。”靖孤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书院有宵禁。”
夏千秋也不指望靖孤会一下就答应,拉着他就是一顿蒙。
“放心,你可是院长的徒弟,被抓到宵禁外出也就是抄几遍院规的事。”
“那我更不可能和你出去了。”靖孤想把手腕抽回来,夏千秋硬拉着不松。
“身为院长的徒弟,你怎么能连他亲自编写的院规都不写几遍呢?院规你知道几条?”夏千秋看靖孤脸上露出迷茫,又说:“不知道吧。再说了,青云书院晚上的光景你肯定没看过,你就不想看看你师父书院的全貌?”
靖孤微微动摇了一些,夏千秋继续说:“我们就随便看看,又不会惹出什么事来。正好还能让你多了解了解书院,反正你肯定会觉得被律墨问赶出教室丢脸。我告诉你,明天有六界史课,敖情跟律墨问差不了多少,她要是问一些书院的历史你答不出来,你说你是会坐在门口?还是教室?”
“想通了就赶紧开门跟我出去,我保证你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