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贝勒爷生辰是半个多月前就开始操办了的,说来还是毓秀我一手操持,只是后来我落水生病,剩余的工作便交与了庶福晋。
如此也好,我一来到这个时空就赶上了皇子生辰这般的盛事,也正好趁机认识一下各位爷。后世为人津津乐道的九龙夺嫡中的九位皇子,我见着了三位,估摸着这回也能多见着几个。其实我心中也很期待见到未来的雍正帝。
第二日一大早,我便起身洗漱,作为贝勒府的女主人当然是要盛装出席。我连夜从衣橱中找到了一套红色旗装,嫣红的料子上面绣着雪白的水泽木兰,绲着一圈白色毛边,显得妩媚而端庄,喜庆又不显得张狂。
旗头上的绢花愁了我很久,如果再用红色我觉得太过艳丽,但是其它颜色的绢花都不好,也只能作罢。但是云绮拿给我的金枝雀尾发簪我是不肯戴的,反而选了一支白色的兰花形状的玉簪子。红色配金色固然喜庆,但未免俗气,所以用白色,和旗装上的白色木兰相映也是甚好的。
八皇子生辰,诸位皇子也前来祝寿,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这几个和贝勒爷素来交好的阿哥来得早些,一起在西阁楼饮茶休息。
我站在他身旁,看着他与众皇子们谈天说笑,一派兄友弟恭的和睦景象。
“四哥,你怎么才来,八弟我可是等了好久了。”我一怔,四阿哥?雍正皇帝?
我猛然抬头望去,只见一身着墨绿色常服的少年朝我们缓缓而来,他的身形高大挺拔,比贝勒爷更结实一些,一张英俊的脸上冷冽如冰,连笑容也是淡淡的,好像没有似的。
“方才有些事耽搁了,这才来晚了,八弟莫要见怪。”他抬起唇角算是一笑,道。
不愧是冷面王,也难怪他登基后那般心狠手辣,圈禁兄弟,残杀近臣。
“四阿哥。”我朝他行礼,默默地看他,希望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看来是我功力不够,同时也是这些爷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了得。我默默哀叹,看来要在这个王府中生存得好,我还要加强修炼。
而四阿哥身侧的十三阿哥更是生得俊逸非常,眉目神采飞扬,桀骜不羁。
“八嫂今日果真是与八哥相得益彰,万紫千红啊。”十三阿哥爽朗笑道,眉眼间满是洒脱豪爽。
看来是今天八贝勒穿了一身绛紫袍子,一不小心就和我的红色旗袍来了个万紫千红。我微笑着朝他还礼,心里为他日后十年圈禁,未老先衰的命运小小默哀一下。
十四阿哥和四阿哥为同胞兄弟,四阿哥却与十三阿哥一道前来,看来兄弟二人不合,阵营不同是从年少时就根深蒂固了的。
看来八贝勒不仅仅是在朝臣中威望甚高,就是在皇子中也是广交善缘,也难怪康熙日后那么忌惮他。
除去来得早的四、九、十、十三、十四五位阿哥。五阿哥胤祺和七阿哥胤祐也先后到来,这两个排名在前,却无意争储的阿哥亦是人中之龙,只是多了些儒雅出世的味道,也难得他们出身高贵而甘于寂寞,只安安稳稳地做他们的亲王。
我俯身朝五阿哥和七阿哥见礼,心中却很是希望贝勒爷多与他们结交,也沾上些他们地性格。不知不觉中,我已将自己归为八爷这一边,好歹他是我的夫君,我对历史的理解和看法必须服从于这一点。
其余皇子国戚该来的也一一到来,未到场的也令家仆送来了贺礼。
按礼单来看,这九王夺嫡的主角只差大阿哥,三阿哥因事务缠身不能到场。
我正忖度着那个被两废两立被骂得一无是处的太子到底是何尊容,只听得院外一声吆喝:“太子驾到!”
顿时谈笑的众人便纷纷停下,院中一时肃穆,人们迅速按身份座次迎向门口,当那抹杏黄的身影出现在门前时,众人一齐跪倒,齐齐道:“太子爷吉祥!”
众阿哥们亦在前列一齐躬身行礼。
我心中一惊,以为这种待遇只有皇上才可以有。却没想到原来太子的地位仅次于天子,已融入到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从衣物到仪仗,无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与他为兄为弟的皇子们也不能例外。
太子,皇子。一字之差,天壤之别,端的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也难怪众皇子不愿臣服太子之下,争夺储位。那位子的诱惑,太大,
太子也没有想象中的狂傲,相反甚是温和,他叫起众阿哥们便一起点戏饮酒,更是兴致颇高地要带皇弟们去看他送来的寿礼,听说是极优良高贵的西北新进的红鬃烈马。
这太子天家气象,雍容不凡,颇为大气,看来只是后来不甘寂寞,做了错事。想来康熙一代圣君,也不至于挑了一个后人口中的草包做太子。
皇子齐聚,我便也告恙退下前席,转向女眷歇息的东阁楼去了。
其实我也很是好奇,看了未来的雍正帝,也想要看看未来的皇后乌喇拉氏。
乌拉喇氏亦是出身高贵,举止温婉贤淑,颇具大家风范,也难怪日后母仪天下,以贤德著称。她亦与我相熟的样子,亲近地喊我为妹妹。
女眷们互相客客气气地寒暄,聊些不痛不痒的话题。接下来便各自倚在窗边看戏,戏台上唱的是麻姑献寿,这些贵族女眷不知听了多少次的曲目,想来也是没什么看头的。我倒是第一次听,却也提不起兴趣。只远远地观望着那十几名锦衣的皇家阿哥们把酒言欢,笑声阵阵。
他们若能一直像这样,也就好了。但只怕这样的和谐之下本来就有暗涌,而这暗涌喷涌成惊涛骇浪的那一天,也并不远了。
有谁能知道,两年后,你们骨肉相残,相互倾轧;十六年后,你们仰仗的皇阿玛殡天;你们的兄弟即位,对你们大亮屠刀。如今相对的笑脸下,都各自藏着一把将出未出鞘的利剑,只等着对方疏忽的时刻,狠狠捅上对方一下。
我怔怔看着,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
那么,我呢?我岂不是一个无辜的牺牲者?
一想到二十年后我就要被挫骨扬灰,我连忙甩了甩头,把自己变成火柴头的幻想甩了出去,平静下来扳着指头算账。
要摆脱二十年后死无葬身之地的命运,我只能从两个地方入手。
一是我自己,最好的当然是穿回去,回到该死的清华园后湖,质问我该死的男友怎么没有趁着我穿越之前把我捞上来。
实在不行可以与八阿哥和离。对,和离。只要证明与八阿哥不能继续生活,前提是没犯什么大错,然后我就可以和离,被修回外家。日后再觅一门亲事,虽是再嫁,以郭络罗氏的地位是并不难的,即使第二次定不会像嫁皇子般富贵,总好过日日挨过二十年等待着变成火柴头。
二就是八贝勒,只要他能放弃夺位,说不定就可以保全性命,即使那睚眦必报铁血手段的雍正帝并不能容他,但少了罪不容诛的借口,总能让他像十阿哥十四阿哥那样被安安稳稳地圈起来,不至于在宗人府中被折磨致死。
可是,可能么?
他从罪者卫氏所出,能走到今日母凭子贵,群臣称颂,兄弟支持莫不是十几年的苦心经营,怎能说放弃就放弃?
也许,也许因为我大约的知道历史,便能处处提点他,为他绕过弯路,少犯些错,要么争位得胜,要么保全性命?
想到这里,我忽然涌起了美救英雄的豪情万丈,我看了看人群中仍像绝世仙人般的他,挺了挺胸脯,握握拳头。顿时生出一种乱世出英雄(包括英雌)的跃跃欲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