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行动速度极快,不多时便打探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乐纵回报:“少爷,出大事了!就在昨天,洛玲和几个教尼像往常一样前往九都城西面近郊的牛头村行医布施,这一布施出了大事!”
“出了什么大事?”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你听我慢慢说来……”
时间回到昨天清晨,九龙城西郊牛头村
这是个十分贫穷落后的小村落,卫生条件极差,泥泞的小路上满是稻草和牛羊的粪便。
端午节即将来临,空气中湿气蒸腾,暑热隐隐将至,正是五毒尽出、瘟疫横行的时节。牛头村最近瘟疫横行,染病者不少,让通往村里的小路比平时更加冷清。
这天天气阴沉,阴云密布,不见一丝阳光。五位仁慈堂教尼行走在牛头村泥泞小路之中,向疫病的重灾区行进。她们穿着黑白相间的教尼袍,头戴长长的黑白头巾,胸前挂着十字架,脚着雨靴,行走在脏兮兮的小路上,脸上丝毫没有厌烦嫌恶的神色。
令她们诧异的是,以往一到村口,便有村民热情相迎。这一次却十分奇怪,她们人都走到村中了,却半个人影没有,备受冷落。正疑惑间,前面走来了一个相熟的村姑,五人中一个稍微年长的教尼微笑着迎上去,用不甚纯正的大新话喊道:“秀娥姑娘,你好啊!”
那村姑正是秀娥,之前患过腹痛之症,得到过教尼们的救治,当时为表谢意,还将家里的一篮鸡蛋送给了教尼们,可见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但此时,她抬头看到这梳着郢国发辫的教尼,眼睛里却流露出害怕的神色,绕过她们,匆匆跑开了。
“怎么回事?她们怎么看起来有点害怕我们?”年长的这位十字教尼不解地回过头,向身后其他教尼问道。
这问话的十字教尼名唤塔娜,三十余岁,正值壮年,是仁慈堂副主事;另一位头发花白的乌丽教尼,来自大食国,年过半百,是仁慈堂的主事;还有三位都是年轻的大新教尼,叫做洛玲、小芳和小兰。她们都是自小被大新人遗弃,被仁慈堂养大的姑娘,自出生就决定了成为教尼的命运。
事情太过诡异,大家一时也无法知晓其中原委,乌丽道:“今日气氛诡异,大家小心行事。”
“是,乌丽姑姑!”众教尼答应着,又走了百余步,忽见前方墙后躲着几个小童,探头探脑地,神情既有几分好奇又有几分敬畏。
“小朋友,来!”年迈的乌丽和蔼地伸手召唤,小童立即四散而逃。
“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连小孩子也害怕我们,我们脸上难道有什么脏东西吗!”乌丽感慨道。
塔娜说道:“难道又要打仗了吗?让村民对我们起了戒心?”
仁慈堂传教布道多年,深得牛头村村民敬重,除了国家有难,民族情感出现裂隙,塔娜想不出还会有什么原因。众人一思忖,也觉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也许是吧,黄天上帝保佑,两国相争,百姓遭殃,都是可怜人!”乌丽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祈祷道。
众人继续向前,又走了两步,发现前方拐角处有个衣衫褴褛的蓬头男子探头探脑,鬼鬼祟祟。
“谁?”洛玲最先警觉,喝道。
那男子畏畏缩缩地从墙后挪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婴儿,锦缎包裹。
男子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结结巴巴说道:“我……在路上捡……捡到…….一个孩子,听……听说你们可以接受弃……弃婴……”
“是的,黄天上帝保佑,谢谢你拯救了这个孩子!”乌丽慈爱地将婴儿接了过来。是个男婴,白白胖胖,此时正在熟睡。
“真是个可爱的小宝贝!”大家围着小婴儿逗弄着。
那男子满脸污垢,搓着脏兮兮的手,支吾道:“我听说……把婴儿送给你们,会……会有赏钱!”
“对,这是你的报酬!”塔娜教尼从袍袖中取出三十文钱交给那男子。
那男子乌黑油腻的手掌接过钱后,道了两声谢,仓仓惶惶地跑开了。
洛玲望着那男子逃离的背影,道:“乌丽姑姑,这孩子恐怕是拐卖来的!我们应该找到这孩子的父母,把孩子送回去!”
旁边一位单眼皮年轻教尼小芳眨巴着眼睛,问道:“洛玲姑姑,这男子要说这孩子是他的,谁也不会信,这孩子的襁褓用的是锦缎,说明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他自己穿的破破烂烂,要说是他自己的孩子我肯定会怀疑是假话,可是他说是捡来的,我觉得倒有几分可信!”
洛玲道:“这个婴儿生得白白胖胖,脸上一点污渍也没有,衣物一层一层叠裹得十分工整,说明照顾这个婴儿的保姆是个仔细人,也说明家里对这孩子十分重视,既是十分重视,又怎么会轻易遗弃。所以我猜测,这孩子是被拐卖来的。乌丽姑姑,我们应该报官捉拿人贩子,同时把这孩子送回他父母身边。”
乌丽教尼道:“这孩子是捡来的也好,拐来的也好,能送到我们这里,就说明和黄天上帝有缘,我们就有责任好好照顾他。至于那人是不是人贩子,这是新朝廷该管的,我想他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做这种事!黄天上帝仁慈,我们何必为难他呢?”
洛玲见那孩子睡态深沉,大家怎么逗弄,他都半点反应没有,总觉得哪里不对,道:“乌丽姑姑,这个孩子睡得这样沉,您不觉得有问题吗?”
塔娜教尼有些不耐烦,道:“小孩子嘛,除了喝奶就是睡觉,能有什么问题,阿玲,你就别疑神疑鬼了!
乌丽教尼也道:“是啊,阿玲,不用担心,咱们的小院子里又多一个小生命,你不感到高兴吗?其他事情都是小事,就不用追究了!”
乌丽教尼是大食国人,在洛玲20岁那年来到九都城,如今已是50岁左右的老人了,满头银发,最美好的年华都贡献给了大新的苦难人民,对大新的底层人民怀有深切的同情,这种同情有时候显得泛滥和不辨是非。
洛玲自小由乌丽教尼抚养长大,对其十分敬重,视如亲生母亲。见乌丽教尼如此说,洛玲只好不再做声。
众人沿着青石小路来到村中祠堂,途中又遇到几人,皆是远远瞧见便绕路而走,脸上还有惊慌之色。众人由最初的疑惑,到后来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等到了祠堂大堂,却有些出乎意外。
照惯例,需要看病的村民都会早早地来到祠堂排队等候,经常是一排长龙,从早至晚排不停歇。今日却只有四个袒胸露腹的汉子,歪歪扭扭地躺在堂内的廊椅上,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叫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