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光俭心中一慌，果然中计，脸上肌肉堆作一团，鼓着掌笑嘻嘻道：“杀得好，乐公子好样的！为民除害，是这个！”圆滚滚的身子挪到乐纵身旁，竖起大拇指。
乐纵冷笑：“张大人窝藏罪犯，乐某可是见证人，这个时候见风使舵，是不是晚了点。”
张光俭笑嘻嘻的模样瞬间变做一脸愁苦相，道：“乐公子，你是不知道，这个什么林天贵，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是被逼无奈啊。三年前，他杀了水火会的章老会长，扶持了章老会长的弟弟当傀儡，自己在幕后顶个少当家的身份，把九都城城弄得是乌烟瘴气。他还天天住在我家里，豢养血奴，如果我不从，他就要杀我全家啊！”
“血奴？”乐纵不解其意。
张光俭陪着笑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血食者以血为生，血奴，就是长期养着，专供他血食的家奴！”
“这么说，张大人也是受害者？”乐纵身子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张光俭并未发觉异样，点头如捣蒜，“是是是，他还让我下令禁止全城吃蒜，可是没效果，只有我府上还管得住，这些年我府上的人都被他吃了一茬又一茬了，连我的小儿子都未能幸免啊，呜呜呜……”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房屋之内一片狼藉，主位上的一把太师椅，背靠香案，椅背折了一半，整体倒还算完整，乐纵脚下沉如灌铅，但还是让自己尽量保持自然地走了过去。张光俭这番话说完，乐纵正好走到了太师椅前。
若按往常的步数，张光俭“禁止全城吃蒜”说完，就应该坐到椅子上了。乐纵深知自己身体状况不妙，待要坐下稍事休息，谁知屁股一沾椅面，椅子便稀里哗啦崩塌了，怎一个尴尬了得。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乐纵心中暗骂一句，故作镇定地站在原地，背上靠着香案，所幸香案完好无损，能够给予一些支撑。
张光俭眼中露出狐疑之色，乐纵强作淡定，说道：“如果说张大人是受害人，还情有可原，那么他呢？”一挥手，一根木刺风驰电掣般刺向张成心口。
张成原想伸手拦截，但见来势汹汹，不敢托大，以速度优势侧身避开了。
张光俭脸上狐疑之色顿去，再度浮现恐惧之色，嘴上也结巴了：“他……是我的管家，就是个普通人，会些拳脚，我让他负责伺候这个小恶魔。乐公子，你不知道，幸亏有他，不然连我老婆孩子都叫这个小恶魔给吃去了。”
“普通人？”乐纵甩出一把匕首在地，“你敢当着他的面划破手心吗？”说话时已有一些喘息。
张光俭双手哆嗦，不敢捡起匕首，支吾着看向张成，道：“这这……”
张成双手环胸，冷哼一声，道：“小子，你听过凤凰涅槃吗？”
乐纵道：“凤凰涅槃，浴火永生，象征的是蜕变和光明；血食者，就跟地窖里的老鼠一样，怎么能相提并论？”
张成神情严肃，说道：“你的光明不等于是我的光明！”顿了一顿，挥挥手，“也罢，夏虫不可语冰。换种说法，血食者涅槃，你见过吗？”下巴微台，指向瘫趴在地的林天贵，“你看他，是不是在涅槃？”
乐纵顺着张成手指看去，心中不禁一震，只见林天贵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出现裂纹，这些裂纹不断伸展蔓延，瞬间覆盖全身，看似毫无章法，却将他的皮肤分割成一片片鱼鳞状大小。接着，这些“鱼鳞片”开始一片片卷曲、剥落，露出里面的血肉，鲜血随着鱼鳞片渗出，但很少。
“见过鱼鳞剐吗？”张成声音冰冷，“这就是，这些鱼鳞一样的肉片，看着像随意掉落，实际上是按照少主生前受刀的顺序依次剥落的。”
所谓鱼鳞剐，就是凌迟。行刑前以鱼网覆身，并勒紧到让肌肉突出以便下刀的地步。根据民间传说，行刑时，刽子手先在犯人前大肌上割一块肉抛上天，这叫“祭天肉“;接着，刽子手会割开犯人额头的肉皮，让它耷拉下来遮住眼睛，这是为了避免犯人因极端痛苦放射出异常阴冷、恐惧的目光，从而使刽子手心慌意乱，影响行刑，这第二刀叫“遮眼罩”。然后再按头面、手足、胸腹、枭首的顺序往下进行。如果碰到血流如注、无法下刀的情况，刽子手会劈头盖脸地浇犯人一桶冷水，让他突然受惊，闭住血道。如果凉水闭不住，就浇上一桶酸醋。
林天贵被捕后，圣旨下令，要割满3600刀，分三天割完，让他受尽苦楚而死。刽子手也是娴熟，让这个还未成年的少年足足受完所有刑刀，眼睁睁看着自己肉尽见骨方才咽气。
林天贵身上，鱼鳞大小的肉片仍在一片片翻卷剥落，随着最外层的皮肤剥落殆尽，里层的血肉也开始一层一层翻卷剥落，直至见骨。
乐纵双眉紧缩，露出不忍的悲悯之色。
张成嘴角弯起一道弧，回忆道：“当时旁观的人群里有人伤心的哭起来，少主癫狂大笑，对他说，你最好不要为我哭，因为我要是活着，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乐纵心跳不禁漏跳一拍，是了，这不是简单的生前悲剧重现，是涅槃，是重生！也不知这林天贵到底经历了什么，做了血食者竟然封印不了。不管怎样，先下手为强，否则以他现在的精气神，只怕过不了两招就会毙命。
乐纵双手竖起食指并叠加，结成手印，先前只要祭出起势印（第一个法印），经络脏腑之内便会涌出千万股热气，在丹田中汇聚成海，波涛汹涌。但这一次，丹田之内就像枯竭的湖泊，仅剩涓滴之水，如若耗尽，只恐有油尽灯枯之危。
“糟了，灵能已经难以支撑起势印，更遑论结印施法了，这可如何是好！”乐纵额头冷汗越冒越多，双手微微颤抖。
张成不无讥讽地道：“怎么，这就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