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塔河北岸,班葛林
红色军服,银色盔甲,相同颜色遮天蔽日的瑞达尼亚银色雄鹰军旗,身为瑞达尼亚人的詹森·希尔文对此一点都不陌生,一手仍然握着尼弗迦德的使节旗,一手举起来应对惯例的。。。“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不然老子的十字弩就不客气了!”
别说大门那十个警卫,连要塞上的岗哨都装备了十字弩。詹森暂时收回注意力回答:“詹森·希尔文,尼弗迦德临时特使,特来会面布伦科特元帅。”“希尔文?”领头的少尉似乎对这姓氏有印象,但没有放松警惕:“证明文件呢?”
詹森没有找死地从衣服口袋里摸出,而是由希里将一直攥在手中的文件递给少尉,后者快速瞥了一眼,鄙夷地嗤了一声:“猎魔人,有意思——在这里等一下。”
少尉转进营寨里去了,剩下士兵的弓弩没有一个放下来,甚至几个游骑兵都赶过来支援警戒——这种情况对希里而言简直无聊,她双手叉着自己的纤细腰肢,左顾右盼,可惜不怎么会吹口哨,所以只好问詹森:“对了,维伦特去哪了?”“去瑟瑞卡尼亚了,那么远的路只有他能去。”希里还想问些什么,那个少尉已经出来了,快得出奇:“希尔文特使,元帅请你进去会面。”
里面的情景还是稍微出乎了猎魔人的意料:班葛林的瑞达尼亚军营不仅仅是大那么简单,三重的双排围墙将巨大的军营分割成十几个扎满了密密麻麻帐篷和哨塔的营区,每个营区都有至少两条宽阔平坦的道路相连,路上居然有骑兵骑马巡逻警戒。各种兵器和骏马举目皆是,比武场训练场人满为患,一辆双驾载货马车刚刚卸货完毕,后头已经到达的马车车夫不耐烦地催促他快点。
这简直不像一个军营,更有点像一个红色的王国。
希里虽然也不怎么喜欢瑞达尼亚,但参观这里也不禁暗暗吸气。难怪拉多维德敢以一己之力抗衡尼弗迦德,难怪瑞达尼亚遭受了国王逝去瘟疫横行后还能有如此高昂的士气,银色雄鹰麾下有一支数量质量兼备的大军。
詹森的视觉更加深邃点:擦肩而过的诸多绑着绷带拄着拐杖的士兵说明了渡河进攻仍然不顺利,训练军官的精良骑士盔甲和蔷薇盾牌说明了烈焰蔷薇骑士团重回战地,偶尔看到深居帐篷里研究魔药的法师说明了新近执政的拉多维德之妹,达利米拉确实颁发了大赦令。
太奇怪了,没人知道达利米拉居然也有如此天才的执政能力,没人。
不过更奇怪的是,那个少尉带他俩来到的目的地,不是元帅的帐篷,而是一个比武场?
看看周围大呼小叫的围观士兵,以及比武场中间趾高气扬等候的三个人,詹森多少了然了。
“我还以为我是来会见布伦科特元帅的。”“元帅去巡视了,不在。”三人正中的那个瑞达尼亚军官用下巴说话,双手拍了怕他肚子厚实的胸甲:“而且就算你们想见,也得先见我!林布无敌的阿多斯上尉!叛徒!”
詹森目前还不想惹是生非,举起手试图解释:“听着上尉,我只是一个猎魔人,这也只是一份临时工作而已。”“我知道,变种人,看在你把尼弗迦德公主带来的份上,我不深究你的背叛行径。”
哦不,他知道的真多。
还没等詹森说什么呢,被惹着了的希里就很不爽地走上前来:“是的,我就是希瑞亚,你想怎么样。”“很简单,老是听那些吟游诗人吹嘘你是什么几百年来再现的女猎魔人,露一手,我就不叫你去陪周围的弟兄去‘跳舞’了——阿拉密斯,你最弱先上,以示公平。”
这个阿拉密斯比詹森还高半个头,手中的五尺大剑轮动得呼呼作响,真公平哈。
希里一点都不怵,拔出吉薇艾尔,摆好迎战姿势——阿多斯还不忘提醒一句:“我有言在先啊,不准用法术,否则你俩统统都得死!”
詹森都有点担心了,希里反而轻松又嘲讽地一笑:
“没关系,对付这种垃圾,不需要。”
话音未落,阿拉密斯怪嚎着轮起大剑,从右上方砍杀,希里居然不躲不避,也以相同角度方向迎击!?
不行,别说吉薇艾尔的质量,就是希里自己的力气也撑不住的。
谁知两剑相交的一刹那,希里并没有死抓住剑柄,吉薇艾尔因为受力,以大剑剑锋为支点转了四分之一圈,顺着剑锋滑过——不,是希里牵引着剑,身影快速和阿拉密斯擦肩,倒握着宝剑反手一刺刺入了阿拉密斯毫无防护的右腿膝盖窝!
不到一回合,阿拉密斯就惨叫着在泥土上打滚,周围的瑞达尼亚士兵在短暂的惊愕后瞬间哄堂大笑,笑得骄傲的阿多斯一脸变质鸭血色:“别笑了!还有你,亲爱的公主,这回我们两个跟你打。”
希里已经习惯了这个上尉的耍赖皮,正要准备。。。
“而且这回你不能伤害我们。”“嘿!”这下希里也忍不住了:“为什么?”“为什么?因为你是尼弗迦德砸种,是敌人,我们不能因为和敌人比剑而影响作战,有什么问题吗!”
这家伙纯粹是输不起在狡辩,希里正想冲过去就被詹森抬手拦住了,他另一只手拔出了剑:“好啊,不过这回换我跟你们俩打。”
阿多斯的狞笑更阴险了:“哦,叛徒你想送死?好啊,那规矩还得增加。我听闻过你们猎魔人用强力将剑反弹的故事,但因为你是个叛徒,所以你胆敢用我或波尔多斯的武器伤着我们这些爱国者自己的话,也算你输,输的后果你是很清楚的!”
这种要求太过分了。
詹森没有理会身后希里的担忧,尽管他知道,只是面无表情地接受:“行,但如果我赢了,你们所有人不准再纠缠我们,并且要立刻带我们俩去见布伦科特元帅。”“一言为定——去死吧!”
阿多斯当先一剑刺来,速度很快,很猛,但还差点火候。詹森灵巧地侧身躲过时,波尔多斯的剑刃从背后砍向他的脖子,力道过强,剑刃没到,风力倒是感受到了,猎魔人弯腰低头又闪开了。
看来这两个家伙纯粹是自负加上恼怒,没多少本事,破绽太多了。
这时候,阿多斯和波尔多斯,一左一右挥动剑刃,如同剪刀一样夹击砍来。
“哼。”
当——阿多斯的剑先到,詹森右手的钢剑并没有直接招架,而是虚晃一招,一边身体让过,一边用剑在垂直方向施力,逼它下划一点。
紧接着波尔多斯的剑也到,詹森的剑瞬间跟上挡住——不对,仍然也不是格挡,而是将横砍继续转圈,剑尖顺势戳进了阿多斯的肩甲!
还没等阿多斯的惨叫出口,詹森的那把剑又魔鬼般下移,拳头下露出的剑柄根部往阿多斯的剑刃轻轻一助力,将它送入了波尔多斯的侧腰。力度虽然不大,但砍伤是足够了。
周围的笑声立刻增大了三倍,希里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两人一起在地上鬼哭狼嚎,“无敌”的阿多斯上尉撑着一口气,忍住吐血冲动直指猎魔人:“你。。。”“啊啊,上尉,在你狡辩之前容我提醒你,你并没有被我砍伤,也没有被你的剑砍伤,波尔多斯同理。”
上尉终于气得吐了血。
詹森将剑插回剑鞘,一转身就看到希里那放下心的笑容,他明知故问:“怎么了?”
希里没有回答。
要不是这里环绕了一圈圈的士兵,她真想给他一个吻。
“全体注意,元帅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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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两个猎魔人已经在布伦海姆·布伦科特元帅的军营里享用着甘醇的瑞达尼亚麦芽酒了,不过希里想想刚才发生的情景就止不住笑:趾高气扬的阿多斯听到那一声后脸都绿了,还没爬起来元帅就已经从高头白马上跳下来,一耳光把他扇倒。在把他们三个贬职为二等兵后,元帅用几乎咆哮的语气提醒周围士兵要注意瑞达尼亚的荣誉感,那场景跟叶奈法告诉她的艾瑞图萨学院校长训话差不多,无数士兵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我代表瑞达尼亚军方向二位表达真挚的歉意,”因布伦纳之战而名震南北的布伦科特元帅正当壮年,蓄着浓浓的八字胡和方便整理的短发,加上他那对硕大有光的眼睛,天生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长年的骑兵作战使他这个年纪本应发福的身材壮硕有力,四肢颇为颀长,他摆动长手,亲自给詹森再倒了一杯麦芽酒:“目前我军正在大规模扩编,不免有些渣滓混了进来,望你们俩能理解。”
“实际上该我们向您道谢,元帅。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们俩可能就有麻烦了。”“哎,应尽的职责而已。”布伦科特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所以,我能帮助你们什么吗?我们都知道在座没有任何人想说和谈。”
看来哪怕迪科斯彻失踪了,瑞达尼亚的间谍能力仍然是天下第一。
话已至此,詹森只好照实说了:“我们需要龙的牙齿,而听说贵军俘获的战利品中有一把龙牙剑柄做成的宝剑。。。”“是这把吗?达西之剑?”说话间元帅往腰带一抽,拔出了那把宝剑,剑柄纯白无暇,晶莹剔透,比欧飞尔的象牙还完美。
然后布伦科特连一点留恋都没有,就双手捧剑,将它递给了詹森?
“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詹森和希里都有点被元帅的豪爽吓着了,希里小心翼翼地开口:“呃,元帅?虽然我们确实不是真心来和谈,但我可否问一下,为什么你们军队看起来并没有瘟疫肆虐?”
布伦科特的眉头紧皱起来,希里也预料到了,这是军方机密,堂堂元帅怎么可能告诉她这个敌国公主啊,天真的斯维尔。。。
“这原因你们自己不是知道了吗?”原来元帅的锁眉是疑惑,但两个猎魔人听了更疑惑。
元帅伸出手指,指向了詹森。
“因为你带来了疫苗啊。”“我!?”“是啊,”元帅说得理所应当:“当时达利米拉女王刚刚执政,军队士气低下,瘟疫横行,连我都差点被传染。这时候你突然奇迹一般出现了,进献了宝贵的疫苗,卡度因和莱德克里夫加紧时间大量生产,我们瑞达尼亚才能起死回生,投靠我们伟大雄鹰的人民越来越多。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啊,猎魔人。”
难怪堂堂元帅对他们有求必应。
不过希里光看詹森的表情就明白,这件事他又不记得了。
为什么有些事,无论当事人怎么提醒,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话说回来,几百年前的事,他当时根本没出生,却奇怪地有置身其中的记忆。
眼看詹森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希里赶忙向大惑不解的布伦科特解释了一下她爱侣的失忆症。
但是詹森没有愣神多久,他很快喃喃道:“你刚才说到了卡度因和莱德克里夫?术士最高评议会的?”
说到这个,布伦科特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种爱国的自豪感:“是啊,我们聪慧的达利米拉女王发布了大赦令,除了首犯反贼菲丽芭,任何法师只要愿意为瑞达尼亚服务的,将能得到无条件赦免并提供相关岗位工作。班阿德的魔法学院已经改名为班阿德魔法军事学院,重新开学,为我们的伟大国家提供军事和魔法人才。女巫猎人也解散了,烈焰蔷薇骑士团现在改组为瑞达尼亚近卫军,负责训练士兵。”
他望了望帐篷外络绎不绝巡逻的蔷薇骑士,回头伸出邀请的手:
“别回去了,希尔文大师,有你的一臂之力,我们祖国将会更快更好地解放被黑衣人蹂躏的无数北方人。”
原来他说了那么多,是为了这个啊。
詹森没有半分犹豫就拒绝了:“很抱歉布伦海姆,我是爱我的祖国,但目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布伦科特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带着一分危险瞥了瞥詹森身边的希里,最终还是放弃:“好吧,你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不强求。不过当我们解放范格堡时记得躲起来,可不是所有士兵都认得出你。”
詹森噗嗤一声笑了,他站起身行了一个北方礼:“感谢元帅您的好意,但我建议您还是想办法处理南岸的阿尔巴军团吧,说不定我搞定斯维尔都比你快。”他毫不在意地牵起希里的手,转身离开了。
元帅也笑了:这个猎魔人的眼光不简单,看得出来战线陷入僵持。
“你真应该参军的,猎魔人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