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阻止动荡局势进一步恶化,”
詹森和希里做梦也没想到,从瑞达尼亚军营回到范格堡后,迎接他们的不是维伦特,也不是尼弗迦德,而是十几个头戴兜帽,手持袖珍十字弩的陌生人。
“为了全城百姓的最高利益,”
他们俩被押回了三色堇酒馆,上了三楼——沿途的客人该干啥干啥,好像根本没看见他们一样。
“斯维尔公爵自今日起,颁布一级宵禁令:所有市民的公开活动一律取消,日落后未经允许擅自出行的,一律以扰乱军队秩序论处。”
一个戴着黑色尖顶皮帽,身披棕色皮衣的男子双手背在身后,凝视着窗外广场上那条长长的队伍,一言不发。
那是无数的男人、女人、老人、儿童,默默地等待着绞刑架轮到自己的队伍。
“占领暂行法令规定,凡定罪为叛军者,协助叛军者,与叛军有瓜葛者,一律处以绞刑。”
蒙面的刽子手拉下操纵杆——
男子看着这些悬空飘荡的脚踝,沉重地摇摇头:
“一方面,我惋惜他们悲惨的遭遇;另一方面,我却也痛恨他们任人宰割的奴性。”
他这才转过身来面对着猎魔人。这个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小了,两边脸颊都开始塌下来,活像刚大病一场似的,不过他明亮的双眼和纹丝不动的双唇否定了这个猜测,由于鼻子下方留了一戳花白的小胡子,造成他尽管表情上保持着严肃,但总衬托出一种随时要慈祥微笑的神态,特别滑稽。
“忘了向两位自我介绍了,我是塔博尔·科莫洛夫将军,亚甸爱国军总司令。”
斯维尔无数士兵和密探疯狂搜捕的起义军头子,原来就藏在咫尺之间。
将军似乎误以为猎魔人会错了意,连忙举起双手安抚:“别担心,我认识维伦特,你们二位的苦衷我一清二楚,而且完全理解——但是看看窗外,猎魔人,黑衣人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每天都在有条不紊地残害着无数亚甸人民的生命,埃森兰、古勒塔、艾德斯伯格等地更甚。哼,这就是他们吹嘘的‘先进文明’。”
亲眼见过尼弗迦德所作所为的希里先开口了:“这些我们都明白,将军,尽管我是,你知道的——但是我和詹森不会因为政治去杀任何人。”“我完全理解,猎魔人公主。我并不要求你们暗杀谁,只是希望你们帮一个小忙,毕竟猎魔人的天职是保护弱小,不是吗?
这周的太阳日你们不是接到舞会邀请吗——别瞪那么大眼睛,亚甸几乎所有人民都是我们的耳目——如果你们能趁机潜入斯维尔的办公室,偷到他军队的部署计划的话,我们无数兄弟在起义时就不会白白流血。”
詹森不仅眉毛缩了起来,连嘴巴都有点嘟着了:“恕我直言,将军,你们真的要起义的话。。。我们刚从瑞达尼亚军队那边回来,你本可以——”“哦,我没打算求助他们。”
两人面面相觑。
塔博尔反而觉得理所当然:“你们不知道吗?瑞达尼亚虽然是北方国家,但和科德温是一丘之貉,时刻垂涎亚甸肥沃的土地,这个敌人的敌人可不是我们的朋友。趁着黑衣人还在前线抵挡住他们,我们要尽快起义,恢复亚甸的神圣光荣国土,绝不允许北方或南方的任何敌人沾指她!”
看他那大义凛然充满理想正气的脸庞,还真不是骗他们的。
将军见他们俩不吱声,只好拿出杀手锏:“当然我知道,你们猎魔人恪守中立,很难说亚甸的独立与你们有关。为表诚意,我先帮你们一个忙如何?我们得知了玛哈坎炸弹的具体位置。”
这个消息瞬间让两个人精神了。
“在哪里?”“松鼠党手里,他们联络上了黑衣人军队里的一个女巫。”
女巫。。。
“就是给城市施加结界的那个?”“是啊,我也奇怪,松鼠党为什么会找她呢?说起来那个女巫也好古怪的,深居简出,明明一头黑发了还天天穿一件黑色裙子。。。”
黑色。。。
不,不要是她。
詹森怎么可能没看到希里一脸难看神色恍惚,果断插嘴道:“别多说什么了,我们现在就去截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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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范格堡东北方向的哈默巴赫城堡,一行人就停了下来。
这倒让詹森十分不解,要知道反魔法结界可不会因人而异,会无效掉范围内任何魔法,一个女巫怎么会居住在这种范围内呢?难道她的能力强大到可以顶着结界施放魔法?不对,且不说整个大陆有这本事的法师十分罕见,真的有这个本事的话,河对岸的瑞达尼亚军早都被灭了。
不过詹森的另一个疑惑倒是被解开了:原来起义军不光是戴兜帽,还当起了仆人、马夫、杂役、看守,整个城堡的人八成都是起义军,早就利索地把剩下那二成放倒了。一个仆人打开门出来,在塔博尔耳边低语了几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松鼠党和女巫都在,似乎快要完成那个炸弹的修复工作了。”时间不等人,詹森拉起还在犹豫的希里走进城堡里。
哈默巴赫城堡的内部比看起来的要大很多,内应们领着众人绕过松鼠党的巡逻线,走进地窖,里头居然还分成了独立的两层楼,看台下的大厅光亮缤纷,众人悄悄伸出头一看。。。
伊欧菲斯!?没想到他亲自出马了。
希里倒是注意到那个女巫:黑得发亮的秀发,拖地的黑色吊带长裙反衬出白得快透明的香肩,她双手施法,托举着悬浮在半空中那个金属物体,墨绿色的双瞳凝视着它一片一片地重组。
芙琳吉拉·薇歌!原来尼弗迦德口中的黑发女巫,是她!希里总算松了一口气——詹森的手就悄悄抚上她的肩头,她面对他咨询的目光,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事了。
“好了。”芙琳吉拉结束了施法,希里这才发觉这个女巫虽然保持着南方美女的美貌,但是面容异常憔悴。
“谢谢,亲爱的女术士。”伊欧菲斯的嗓音依旧的冷血嘶哑,他接过修复好的炸弹收好:“我们精灵非常清楚就算是法师,修复这种矮人玩意也非易事。。。”“别那么多废话了好吗,”芙琳吉拉似乎心情也很不好,双手叉腰:“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独眼精灵了然点点头,伸出双手扒开芙琳吉拉的胸口衣服。
嘿!
不过很快希里就看到詹森已经看到的了:芙琳吉拉的胸口不仅有(系统省略),她的心窝处居然镶嵌着一个瓶口大小的白色物体,那是什么东西?
然而伊欧菲斯很明显知道那是什么,他凝视着它,时而微微点头,时而嗯嗯作响。
芙琳吉拉有点等不及了:“怎么样,能解决吗?”“我需要回去做一些查阅和咨询,这个魔法石的类型比我想象的特殊,现在没办法处理。”
魔法石?
女巫看来同意了伊欧菲斯的意见,亦或是别无选择,只是一边点头一边穿好衣服:“好吧,我送你们离开。。。”
话音未落,詹森的双剑就凌空砍了下来,希里的剑也跟着到——不能再拖延了,否则伊欧菲斯又要跑。可惜后者也不是吃素的,闪电般地拔剑架住了詹森的高空斩杀,嘴巴一呼哨,周围的松鼠党闻声杀了过来,大厅里顿时陷入混战。詹森的注意力可没有被分散,双剑左右开弓,风暴一样杀向伊欧菲斯,但他面对的玛哈坎刽子手百年的作战经验可不是说着玩的,他不慌不忙地格挡住攻击,嘴巴里的嘲讽还没停:“哦,猎魔人。。。跟我预料的一样,你果然追来了。”“松鼠党。。。口口声声说着保护非人类,却干着人类的屠杀,还不是对人类。”詹森的嘴巴也挺毒。
“相信我,我也不希望这么做,但是为了我最终的目标,再来多少次我一样会做。”“你不会再有机会了,说谎成性的精灵。”又是一剑。
殊死交战的另一头,希里也在和芙琳吉拉对战,或者说是抵挡——这个女巫仍然能使用法术!?无数火焰和雷电把企图上前的起义军炸成飞灰,希里只能用昆恩法印保护自己:“芙琳吉拉,是我啊,希里!”“我知道你是谁,小公主!”说归说,薇歌的致命法术一点都没停:“但我没有选择,赶快走,我不想被迫伤害你。”
随着她的咒语,大厅上空迸发了小型的阿祖烈之雷,打得松鼠党和起义军要不炸死要不逃跑躲避。希里真没有料到这个原本还挺偏爱的女巫如今居然这么狠:“为什么,芙琳吉拉!?为什么?因为那个魔法石?”
芙琳吉拉笑得自嘲又凄惨:“好眼力,希里——拉法德之怨,可以在结界下使用魔法,但同时如果母石被毁,我也得死。。。”
希里等的就是她的走神,她咬紧牙关,强行使用瞬移魔法闪现到女巫的身后——
轰!爆炸震荡法术,把希里和周围家具一并掀翻了。
不愧是当年能把她养母刺瞎的芙琳吉拉·薇歌。
“我失去了爱人,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家园,而现在怎么,我还要失去自由?”芙琳吉拉看着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希里,摇摇头,双手魔法光芒闪耀:“伊欧菲斯和他背后的势力能够解除它,所以对不起了孩子,无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
“你不会杀我的。。。”
“你说得对,但如果把你带给金塔之城的那些贵族老爷,说不定他们会对我网开一面。。。”女巫对准希里的右手手心里绽开了金光。
这是,化器封形术?
法术释放——
等希里感觉不对,重新睁开眼睛时。。。她眼前的詹森死死咬牙,用他宽阔的后背拦住了法术。
“不!詹森!”
不过很快,这对爱侣接连惊疑起来。
芙琳吉拉的诧异表情好玩得如同看到鬼一样,她不甘心地再次施法——还是一样,咒语准确地命中了猎魔人,闪烁了一会儿光芒后,就消失了。
詹森疑惑地看着自己毫发无损也没有变形的身体,芙琳吉拉目瞪口呆地盯着他,连向来冷酷的伊欧菲斯都看呆了。
“你到底是谁。”当芙琳吉拉发现连读心也读不了詹森的时候,声音不由得开始打战。
希里也开始被吓着了,她轻轻拍拍爱人的胳膊,不确定地问:“詹,詹森?”“我没事,”詹森对这一切也莫名其妙:“应该吧——嘿!”该死,芙琳吉拉趁着他们俩愣神的时候已知大事不妙,快速打开了一个传送门,和伊欧菲斯就在他们眼皮下逃跑了。
圣者通过透视,洞察了这一切的发生。
他在无面头盔里发出了一声满意的笑声。
他满意的不是那个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