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衮出我们的国家，该死的女巫！”
“还我孩子的命来，死表子！”
“去死吧，弑王者！”
离开了宫殿来到街道上，猎魔人和女巫才发现坦科雷德实在太轻描淡写了：半个城市的人民都已经闹腾起来了，剩下那一半准备闹腾。他们刚出来，无数民众夹道用石块和雪球“欢迎”他们，个别甚至想偷偷扔匕首或弩箭。雇佣兵团和护卫队拼命拦下和逮捕闹事的民众，掩护他们向各自的目的地进发。
而王宫里，坦科雷德还有其他事要忙——姗姗而来的科维尔白昼还是到了，瑞达尼亚舰队随时有可能登陆。
但是没有。
国王的疑问并没有持续多久，蛰伏在瑞达尼亚军队里的间谍很快送来了情报：昨天的齐射炮击虽然威力无穷，但是也极大地伤害了脆弱的炮膛，需要冷却保养。更关键的是这次炮击耗尽了舰队本来就不多的炮弹基数，必须等待补给船运来弹药。
没了火炮，瑞达尼亚舰队的威力就相当于削减了大半。“他们的补给船多少天才能到。”
“根据我们间谍搜集的情报，应该不超过三天。”
天神啊，三天。坦科雷德摇摇头，又用手扰乱地捋了捋额头前的发梢：“好吧。。。发布戒严令，没我的批准，任何人不许接近沿岸，让雇佣兵开始引领平民往内陆避难。”
你们一定要成功啊。
——————————
杰洛特和特莉丝站在高耸入云的不眠火山山脚处，不眠火山顾名思义是一座活火山，但没有人们想象中的可怕，是一座已经半衰的火山，每隔两三年才喷发一次，而且喷发的岩浆还不如一条小溪的流量大。
正因为如此，这对情侣看到的不是荒无人烟火焰翻滚，而是白雪皑皑的山腰山脚上无数的房屋工房，以及忙碌工作的矮人和半身人——在历代科维尔国王的慷慨恩赐下，国内绝大多数玛哈坎矮人都在这座火山周边生活，负责开采这座火山意外发掘出来的稀有矿物。
“梅丽葛德女士，杰洛特大师，幸会幸会。”矮人长老加尔凡·蒂林踱着方步过来，和所有矮人一样，满下巴灰黑胡须，五短身材，上下肢一样的粗壮，唯二不同的是高了几寸的身高和油亮得反光的光头。
鉴于身高差，两人没有伸手，而是弯腰行了个礼：“您好，蒂林长老，我们的使者应该先行告诉你情况了吧？”“啊，我都知道了，该死的瑞达尼亚种族主义者，连这么远的地方都不放过。”加尔凡一边说一边摆手示意他们俩跟着，两旁的矮人时不时停下手中的活，默默地瞥了他们一眼——毕竟卡杜因的宣言整个科维尔都听到了。
“真是凑巧也不巧。”矮人修剪的山路都是蜿蜒曲折，十分复杂：“凑巧的是我们前不久正好研制出了新型火药，还没来得及上报呢你们就先来了。用硫酸和硝酸浸泡棉花后再配以少量火药进行燃烧，那威力，哈哈，把整个火山炸醒过来都没问题。”
杰洛特淡淡地开口：“那不巧的呢。”
“呃。。。”这可把领着他们来到一个矿坑洞前的加尔凡哽住了，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示意看守门口的两个矮人卫兵将紧锁的洞门打开：“硫酸和硝酸需要的硫铁矿和硝石大部分都在这个矿坑开采。”“然后呢？”“五天前里面发生了一次小型塌方，不大，两个矿工被砸死。当时已经快晚上了，所以我们就想与其黑灯瞎火摸索，不如等第二天白天再把尸体拉出来，谁知道第二天里面立刻塞满了怪物。”
特莉丝无语地摇摇头，杰洛特还保持职业习惯，拔出银剑在手：“食尸生物，你们真是天才。”“我也是想。。。”“通知矿工们准备过来吧，”特莉丝使出了一个照明魔法，和杰洛特走进洞里去：“我们很快就能处理好。”
——————————
山腰的寒风强度明显变大，时不时和周围叶子稀疏的树枝发出阵阵声响，可是这座湖水宁静得如同一块被绝世大师打磨过的深蓝宝石，不起一丝涟漪。
没有走兽的残毛，也没有鱼苗的溅跃，好像没有任何事物敢来打扰这片静谧。沉思之湖带着深不见底的庄严深蓝，一半被高高的山石怀抱，一半静候着到访的三人。
希里蹲在湖边，伸手舀一瓢水：“嗯，除了冰凉以外，没有特别的感觉。”“但是魔法迹象很明显。”詹森看了看湖水周围那冰天雪地下仍然顽强保存着本色的绿树青草，以及完全没有冰冻的深邃湛蓝，摸了摸脖子上的徽章：“虽然徽章没有任何反应。。。”“看在梅里泰莉的份上，别再迷信你们那些低级护符了行吗。”叶奈法实在受不了猎魔人对徽章的依赖，翻了一个白眼开始命令：“詹森，脱光衣服下湖里去。”
一阵尴尬的沉默。
叶奈法只好补充道：“你如果不介意衣服全湿的话，直接下去也可以。”如此一来，詹森想了想，还是卸下武器脱下外套交给希里，只穿一条内裤，小心地踏入湖水中。跟湖水呈现的深蓝截然相反的是，湖水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深，詹森一步一步走到湖中心了，水面才刚刚淹过他的腰间。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希里一半是好奇，一半是担心，然而詹森一脸平静甚至是茫然：“没有，除了有点冷——接下来怎么做叶奈法？咒语？仪式？还是魔药？”“不用。”叶奈法干净利落地否决了，跪在湖边的草地上，打开带来的药瓶准备接收：“慢慢等就可以了。”
“什么？”
看着他们俩一脸的惊愕，女巫低头准备着药瓶，细细道来：“沉思之湖得名于先知雷比欧达在此处悟道启迪，宣扬天神福音，相传他第一次行走于水面就是发生在这里。”“但那不是他的弟子普雷格蒙编出来的筹款谎言吗？一个传说？”“每一个传说都有它真实的一面，希里，只不过被无数的谣传歪曲了。”叶奈法用直直的凝视打断了詹森的开口：“无论传说怎么样，这座湖的魔法是存在的，能引导你最深处的魔法源，你如果看不出来，那就闭上眼睛感觉出来。”
詹森也不好再说什么，听话地闭上眼睛。
这种气温和水温下，猎魔人即使经历了突变，呼吸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加深，加深。
无所事事的希里悄悄在叶奈法耳边说：“我想詹森刚才想说的是，他不是雷比欧达，而是一个半果在湖里的猎魔人。”叶奈法轻轻翘起嘴角。
五分钟后，闲得无聊的希里又凑过来问：“不过叶奈法，我和詹森为什么都感觉不到这座湖水的魔法？”“有两种人无法感应到高深的魔法，一种是完全与魔法无缘的普通人，另一种是太熟悉而无法察觉的人。
你们明显不是前一种。”
似乎要验证她的话一样，湖中心的詹森突然全身一阵打摆子的发抖，脑袋猛地朝天一仰，周身迸发出了白光！？
跟之前几次一模一样。
希里不由自主张大了嘴巴，本能地想走过去——“别去！”“可是詹森。。。”“没有事的，只不过沉思之湖和他产生了共鸣，”叶奈法低声给自己的眼睛施加了一个洞悉法术，捕捉哪些地方的湖水吸收了詹森的魔法力量：“你如果贸然打断联系，反而会让詹森受伤的——先过来帮我采集药水，詹森一会儿就恢复正常，雷比欧达这种凡人都能获得大悟荣光，你的小情人一定也。。。”
叶奈法的话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直勾勾盯着持续共鸣的猎魔人。
希里疑惑了，歪下脑袋打量：“叶奈法？你没事吧？”“没事。”她匆匆一笑掩饰掉，拿起瓶子开始舀水。
这个时候，空气中划过一声犀利的疾鸣。
——————————
不眠火山的矿洞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毕竟食尸生物霸占在这里，谁敢进来照明。
只能听到一声接一声的怪物嚎叫。
唰——以及一道道闪过的剑光。食尸鬼对于身经百战的杰洛特来说比当年训练希里还要简单，他刚把银剑戳入第三个食尸鬼的心脏，第四个立刻趁机裹着蛮力掀起的狂风腾空扑来，杰洛特没有硬拼，而是身子一歪躲过飞扑，借着避让的力道拔出银剑，剑锋一抬，正正好好地将它在空中砍成两半。
第五头看来是学乖了，疾跑到杰洛特面前才突然跃起一扑——
阿尔德的白光震荡周围的洞壁，杰洛特没让它爬起来就一剑砍下头颅。
轻而易举，杰洛特索性还跟身后默默跟着的特莉丝聊天：“我有告诉你我在黑暗中叉中一只老鼠的事吗——对了，你现在也看不到。”由于这个矿洞都是易燃矿石，特莉丝只能拿着一盏提灯照明，这点亮度连臂长外的距离都照不到。
谁知特莉丝清脆的嗓音道：“你告诉过我，而且我也看得到啊。”
说话间，一道金色光波从她手心冲出——杰洛特灵敏地歪头躲开——正中那头准备偷袭的巨食尸鬼，直接炸成了碎片！
“你是怎么。。。”杰洛特的猫瞳看到特莉丝笑着指了指自己闪闪发光的眼眶：“夜视魔法。”
“那你为什么坚持拿提灯？”
“就算是猎魔人，有光亮总比用猫瞳好吧。”
杰洛特也欣然一笑，转回头继续往前开路。
“对了，特莉丝，我一直想问，”一路交织着剑光和魔法，这对爱侣还在聊天：“那时候在谷仓，你突然问我叶奈法的情况是。。。”“吃醋？没有。我真的关心她，在你们死后我一直都没机会见她一面——不过你当时说话时的尴尬，天啊，杰洛特，你真应该看看你那时候的表情，我都替你心疼。”“啊，我想象得出来，也就是那时候。。。”
“没有，”特莉丝再次否认了，施法先将一头腐尸魔隔空包裹起来，再放火燃烧，将腐尸魔的死前爆炸力度控制到最低：“我只是怀疑你心里还有我。
真正让我确定的，是接下来发生的那件事。”
杰洛特沉默地微笑，也不在乎特莉丝是否看到，低头一瞥，就找到了食尸鬼挖掘出来的洞口：“看来这里就是它们筑的巢穴了。”“你确定它们没有埋伏在哪里了吗？”“确定，我的感知范围内只有你的心跳。”杰洛特熟练地将陨银粉末搅拌入食尸生物油里，均匀地倒入洞穴里。
“那时候我也很确定，我还爱着你。”
特莉丝被这突然的告白震得心跳一停，杰洛特主动牵起她的手往出口走。
洞口外一眼看到的，是四五个拿着十字镐和铲子的矮人，标准的矿工模样，见到他们俩出来，吞吞吐吐就是说不出话，所以杰洛特干脆直说：“怪物已经解决了，你们赶快把尸体拖出来安葬吧，记得快点采集我们需要的矿石。”“是，是的，大师，万分感谢。”矮人矿工一个跟一个感激地进去了，速度诡异的慢。
两人没有在意那么多，继续往山下走，特莉丝勉强把脸上可爱的两朵红晕压下来，疑问突然浮上心头：“等一下，蒂林长老去哪里了？”
她很快得到了答案。
山脚的空地上，护送他们俩前来的王家护卫队全部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头盔和护甲被劈得粉碎，二十多个矮人卫兵在他们周围擦拭着各自的战斧和棒槌。
特莉丝倒抽一口气，本能地回头一看——蒂林长老和刚才的“矿工”早已切断了他们俩的后路，包围了他们。
杰洛特早已拔剑出鞘，冷冷地分析道：“让我猜猜，你们一开始就储藏有硫铁矿和硝石。”“不止如此，硫酸和硝酸都有，大师。”蒂林还很有幽默感：“不过我想反正都要把你们交给红衫军，还不如让你们先帮我一个忙再走。”“加尔凡！”特莉丝实在无法想象在文明富裕的科维尔国度里还有如此卑鄙的长老，悦耳的嗓音也变得跟杰洛特一样低沉和愤怒：“科维尔历代国王对你们如此厚待，而你居然这么回报！？”
加尔凡的鼻孔和嘴巴同时喷了一口气，吹得他的胡子不停地抖动：“厚待？他们只不过在利用我们的锻造技术，一直在把我们当矿工，几百年了都是如此！而瑞达尼亚就很慷慨，不仅有赦免，还有一份我们专属的土地和头衔，蒂林男爵——啊啊！”这个矮人的视力比杰洛特想象中的好，一眼就看到他们俩趁着他沉迷自己美梦时企图施法，坏笑着指了指满地的反魔法金属碎屑：“你们不会真以为我故意把尸体晾在这里给你们警觉吧？乖乖投降，虽然卡杜因说无论死活都有奖赏，但让谋反女巫活着接受火刑，他们肯定会多给我赏金的。”似乎嫌这点威胁还不够压制这对历经风雨的爱侣，加尔凡一示意，所有包围的矮人都掏出一个金属圆球在手里。
强化bomb。。。
——————————
“叶奈法！！！”
被希里焦急呼唤的女巫来不及回答，就脸色苍白，捂着被弩箭射中的左肩向前栽倒——要不是希里扶着她就真的倒地不起了。越过她的肩头，希里这才看到，一个手持法杖的尖帽子男巫领着十几个手持各色武器的重甲士兵爬上山来！
而挣扎强起的叶奈法更惊讶的是，这批袭击者穿的不是瑞达尼亚的红衣银甲，而是标准的科维尔红黑军服！？
拔剑迎战的希里更加难以理解：“你们是，科维尔人！？怎么会？”
“怎么会？”为首的男巫理直气壮，甚至有点愤怒地讦问，法杖直指受伤的叶奈法：“你们女术士集会所就是这场灾难的根源！科维尔和瑞达尼亚相安无事百年了，全都是你们这群贪婪的女巫，才害得我们的国家人民无辜卷入战火！发射！”他才下令，四个弓弩手的弓箭就飞了出来，希里刚想躲闪，猛然意识到不对。
太迟了，即使希里立刻瞬移到叶奈法面前保护，还是有一支箭射中了叶奈法的右臂：“叶奈法？叶奈法！”叶奈法的脸色白得发蜡，一颗颗冷汗下雨一样从额头滚下，不住地打摆子：“箭，箭上有涂层。”反魔法金属粉末，当然，废掉双手加上反魔法金属，对付女巫最好的办法。
身边的叶奈法连活命都困难，而身后湖中的詹森已经完全对外界毫无感知。男巫手下的士兵一字型排开，杀气腾腾，跟他法杖上镶嵌的深绿色反魔法金属环一样，令人战栗——敢拿反魔法金属做法杖的法师，可不是一般人。
“给我让开，惊奇之子，我们的目标只是可恶的女巫，你和猎魔人可以自行离开！”
希里没有回答，她只是抿嘴咬牙，手指握得吉薇艾尔的把手咯咯响——瞬移！轰！男巫也不是普通人，当即将法杖原地一敲释放冲击波，逼得希里显形滚落在地上，一睁眼就是一个重甲兵轮动巨锤朝她脑袋砸下。
咚——希里借着草滑，把身子往下一缩躲过，又马上就地一蹬，下肢带动上肢，上肢带动吉薇艾尔砍掉了重甲兵的手——另一个重甲兵不理会同伴，横扫巨斧砍来，希里一个静止瞬移躲过，同一时间，她的左手搓出阿尔德法印，朝为首的男巫放出。。。法印打在盾牌上，这男巫居然还安排了两个盾牌兵保护周边！然而男巫没理她的无效攻击，法杖一指，一道冲击波和四根箭矢直朝动弹不得的叶奈法杀去。
只打着了青光——不对，希里没等将叶奈法安全放在远处又立刻瞬移，瞬移，移动到袭击者的身后。。。
四道弧光，四声惨叫，希里正想砍下第五剑时，剑锋又被盾牌兵挡住了！对方甚至反手一剑，亏得她躲避得快，气急的男巫也施法，掀起土地里的无数巨石想把希里囚禁住，又被她瞬移躲开——重锤、巨斧、长矛轮番杀来，希里边战边躲，却完全陷入包围中，怎么也杀不出去。
——————————
而在不眠火山山脚，对峙的火药味已经越来越浓。
“把硫酸和硝酸给我们，今天的事，我们可以不追究。”
死到临头了还想谈判？加尔凡好半天才克制自己不要哈哈大笑露出嘴巴里的金牙和破牙，这个传说中的骑士猎魔人，利维亚的杰洛特真有意思。
然而和他背靠背无路可退的特莉丝，却担忧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好吧，你既然想要，就给你吧！”
矮人们同时扔出了手中的bomb——
轰隆！！！这声爆破别说隐隐颤动的不眠火山，连远处王宫里正在开会的国王和群臣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但是加尔凡的脸在硝烟终于散去的那一刻，嘴脸全部塌了下来。
昆恩法印当然无法阻挡那么多的爆炸，所以杰洛特死死将特莉丝护在了身下，他的后背被炸得皮肉绽开，血管和骨头清晰可见，但他仍然慢慢，慢慢地站直身子。
白狼的双眼，沉默地锁定住了隐隐往后退的加尔凡，和狼一样的狩猎鼻息，一次比一次沉稳。
尽管青光闪烁依旧，但是一边和重甲士兵纠缠，一边掩护无法行动的詹森和叶奈法，希里就算身经百战，就算使出浑身解数，脑勺上，脸上，躯干上的伤痕随着她的动作逐渐增多，流出血液，勾结着她的激动情绪加速流血。
男巫的反魔法法杖高高举起，诡异的绿色光芒如同一盏探灯直射希里。
“不要浪费时间了，杀了她！”
然后两个重甲兵被某种飞速掠过的东西掀飞到半空中。
这群科维尔人瞠目结舌地看着——詹森，上一瞬间还像一尊湖中雕像的他现在在眨眼之间横挡在他们面前，依然全身发光，双剑却在手上，不言不语，不看任何人。
而希里更注意到的是，周身白光的他，眼眶里竟然全是血红的浊光。
而特莉丝在爆炸之前就知道：杰洛特的沉默，是决心杀人的预告函。
——————————
躲避，翻转，侧让。
冲锋，砍杀，冲锋。
钢剑与战斧和棒槌碰撞的音色截然不同，然而在过快的速度下，什么音色都混杂为一声，一声恐怖、摄耳的持续噪音。
重锤、巨斧、长矛的形状也各不相同，抵挡的方式也和巨盾大有差异，然而在包裹着白光的双剑下，全部断裂，破碎。
不过两地的死者倒是惊人的雷同。
腰间，肋下，太阳穴，脖子，大腿动脉，猎魔人快速却精准地攻击人类每一个致命弱点。
同样的惨叫，同样飞舞的脑袋、胳膊、下肢。
同样的血花。
——————————
加尔凡在打摆子——不对，颤抖地让人误会打摆子。
他怎么也没想到，几秒内，他就是附近唯一活着的矮人了。
他的朋友和部下的脑袋和血液铺满了土地，有些甚至连脑浆和肠子都流出来了，那些从布伦纳战场归来的同类述说的战场绝望，就是这样吗。
这个刚刚还趾高气扬的长老不敢捡武器，不敢掏bomb，甚至连逃跑都不敢。他只敢看着这个全身血红的猎魔人一步，一步逼近他，唇齿本能地求饶：“求求你，求求你大发慈悲大师，我只是一时糊涂被迷惑，平日我一直都在尽职尽责啊，看在梅里泰莉的份上。”
完全没必要还击的特莉丝，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在诺维格瑞的那个粮仓，在女巫猎人的大本营，杰洛特也是这样，背对着她，没有说一句话，毫不迟疑地杀掉每一个想伤害她的敌人。
但是这次，杰洛特停下了，扭头看了她一眼，让她也吃了一惊。
“我希望你还储备有已经开发好的硝酸和硫酸，否则。。。”“有，有，当然有，就在那边的地窖。”“拿出来，如果你再有任何反抗或者叫增援的企图。。。”“我明白我明白，这，这就去，大师。”加尔凡一溜烟跑去拿酸液了，真没想到这么矮的一个人能跑得那么快。
特莉丝静静来到杰洛特身边，他依然紧握着钢剑，整个脸庞除了双眼都溅满了正在凝固的血，暴戾，又恐怖。
但是她伸手到腰间掏出手帕，开始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
特莉丝时刻知道杰洛特外表下，那颗永远柔软的心。
——————————
沉思之湖边，男巫不敢发抖。
因为詹森已经骑在他胸口，长剑紧紧逼在他喉头边，只要詹森或他稍微一动，这里活着的就只有三个人了。
他的手下早已被詹森砍得四分五裂。
这不是形容词。
虽然面对这个猎魔人无敌的白光砍杀和恶魔一样的红瞳孔，男巫觉得自己生还的几率也高不到哪里去了。
除了一个例外。
“詹森，醒醒！”希里捂着腰间的鲜血伤口，呼唤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詹森还是大气一出，白光和红光登时消散不见。
活命的渴望立刻让男巫捕捉到了机会：“饶命啊，猎魔人大师，饶命啊。”他还知道一把利刃搁在他脖子上，尽量不活动喉结：“我只是一个雇佣法师，听命行事，我也没办法的啊！”“嘿！”挣扎捂住伤口走过来的希里可没办法赞同了：“你确定？”
“你非要护着那个女巫，我能怎么办。除了目标我从不杀任何无辜，我之前不是请求你离开吗。”男巫还在努力，因为他看出来身上随时能夺走他性命的詹森已经动摇了：“求求你，大师。我发誓我再也不会来了，我立刻辞职不干，躲到瑟瑞卡尼亚或者哈克兰去，我对梅里泰莉发誓！”
“不行。”
詹森和希里闻声一扭头——身上还挂着箭的叶奈法用手臂撑着身子，尽量通顺地提醒他们：“就，就算他做得到，他，他的主顾也立刻会推断出刺杀失败，派出更多更强的杀手。如今，如今我们没有精力去应付另一波刺杀。”
这个说法很冷血。
不过别说还没完全回神的詹森，连希里都不知如何反驳。
男巫自然已经觉察到自己的处境了，趁两个猎魔人走神时，拼死想释放传送魔法。不知道是条件反射还是认可叶奈法的话亦或者其他原因，就在詹森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臂就已经闪电般一划——
一道尚有余温的鲜血喷洒在草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