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酒馆
“Well well well,”玛利亚憋着笑——她不得不,毕竟她在一边笑一边喝着酒——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希里洁白的衬衫和脸庞都满是黑灰,似乎刚从烟囱里爬出来一样,嘟着嘴拿着玛利亚给她的手帕到处擦拭,正眼都不看身边的詹森一下。后者黑着脸,这让他右眼圈正在自动愈合的淤青看上去更淡了一些,一言不发地给胃里灌酒。“怎么?他强行把你拉到草堆里野战。。。”“别提这茬了行不行,”詹森放下酒杯:“我不是这种流氓。”
玛利亚质疑地挑挑眉:“哦?说得好像我没经历过似的——不说这个了。”她见詹森真的有点生气了,摆摆手示意谈正事:“怎么样?查出些什么了吗?”“悲戚山谷的恶灵阿黛拉,强化诅咒。”两个词就让玛利亚明白不好解决,她毫不介意地收回希里那条脏兮兮的手帕,继续说:“难题,不过我觉得你自己已经有办法了,不然不会回来喝酒。”
“你听说过一种叫‘黑龙之泪’的矿石吗?”
两个女人同时盯着他。
玛利亚很快反应过来,跟一脸迷惑的希里解释:“远在人类登陆前,曾经有一头黑色巨龙,光翅膀扇动的风就能把大地点燃,杀了不知道多少生物,可是有一天它突然降落在玛哈坎,痛哭流涕,发出光芒后就消失了。”“而经它眼泪烧灼的矿石就叫黑龙之泪,是强大的魔法源。”詹森接过话茬:“我记得玛哈坎有一座山上还有的,叫。。。”
“龙之墓,”孔雀帽子出现在三人视线中,萨尔斯曼带着职业性的笑容凑过来:“而且还是松鼠党的驻地,戒备森严——所以我这里有迷药箭矢,恶臭弹药,浸油弓弦,七折起价,格外有。。。”
唰——三人同时拔出剑锋。
“啊哈哈哈,女神保佑,各位安康。”萨尔斯曼又一溜烟跑了,跟来的时候一样快。希里认出他了:“这家伙谁啊?我在梅里泰莉神庙就见着他了。”“克拉福特.萨尔斯曼(Craft Salesman),北方最大的交易商,从情报到投石机的各种货物,应有尽有。”“但明显没有黑龙之泪。而且他说得没错,想闯入松鼠党的大本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詹森低头思索了片刻:“希里,你去纳塔利斯那里,看他是否有阿黛拉的遗物,我去龙之墓。”“等等,为什么是我去泰莫利亚军营?”希里有点不满意了:“我去龙之墓,你和纳塔利斯熟,你去。。。”
“龙之墓有重兵把守,你一个小女孩。。。”
“是猎魔人!”
“是也是女孩猎魔人。”
“我会瞬间移动的,潜入最适合我了。”
“那刚才被阿黛拉打飞的是谁?”
“那眼圈黑成碳的人可不是我!”
“那是你趁我护送你回来时偷袭的,忘恩负义的家伙!”
“谁叫你多管闲事,谁需要你保护了!?”
“谁保护你了!?”
。。。。。。
原来如此。玛利亚优哉游哉地看戏,希里和詹森已经开始面对面地像两只吸血妖女一样互相尖叫了,连一路上什么打鼾磨牙都翻了出来,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然而随着他俩的吵架声音越来越大,周围逐渐被吸引得鸦雀无声,连正在打架的都停下来对这边的吼叫大赛行注目礼,她不得不打断二人:“这样吧,詹森,你确实和泰莫利亚那边比较熟,你去拿遗物。我陪希里去龙之墓,反正那里也没有龙,大不了和松鼠党交涉一番就可以了。”
坐在角落里的金发女孩注视着他们三人商定计划细节,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喝了一口,什么话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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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森真的听不清附近的话语。
因为太吵杂了——泰莫利亚军营里,校尉们在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争论着什么,士兵则是一边大声咒骂一边拿着武器到处跑动,仿佛这样就能解决困难似的,整个军营无人迎接他,活像一个开饭鸡圈一样噪音不断。他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一个焦头烂额抓着自己黑色头发的将军过来:“嘿,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黑发将军被这么一揪也回过神来,他长着一个挺拔的鼻梁和俊秀的眼眉,愁眉苦脸在认出他后闪过一丝惊异:“哦,希尔文大师!我是阿尔德里奇·金柏特,拉瓦涅·金柏特男爵之子,没能派人迎接你真是万分抱歉。”“行了行了不用客套了,这里到底怎么了?”
“唉!”将军长叹一声坐倒在一个兵器箱子上,半晌才抬起头:“告诉大师你也无妨,阿奈丝公主失踪了。”
不。
“玛哈坎西部有一大片叫扎塔拉的树林,没有瘟疫,动物也很多,公主每天最喜欢去那里玩,然而今天她和护卫队却迟迟没回来。刚刚哨探报告,说护卫队全部在森林里被人杀死了,唯独没发现。。。”詹森急急打断阿尔德里奇的话:“纳塔利斯呢!?”“他的表情跟你差不多——不不不,大师,别去。”将军拼命拽住詹森的胳膊:“元帅已经下令了,找到公主之前他不见任何人,有好几个想去汇报军情的士兵已经被他亲自杀了。”不用他说,詹森的超远视力也看到了纳塔利斯房间门缝下流出来的血红。
你可千万不能出事,阿奈丝。
下一刻,詹森的语气里充满了杀戮的阴冷:“将军,我本来打算问问约翰他是否有阿黛拉公主的遗物,不过现在——召集一队士兵,跟我去扎塔拉森林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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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些山路和树丛没有?”
“啊,”一栋民房的屋顶上,希里拿着玛利亚给她的望远镜观察龙之墓的警戒分布:“五队哨兵,小意思。”
玛利亚摇摇头,仍然在玩弄自己的美甲:“再看看营门那两个精灵,搭上弦的那个。”
反魔法箭矢,当然。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希里整理了一下被风刮乱的头发,扭头直视着玛利亚:“真正的问题是,你为什么选择跟我去?”
玛利亚手上的动作没停,她只是抬抬眼睛表示她在听。
“瞎子都看得出来你和詹森是情人,而你自己看起来也不像尼弗迦德间谍,既然如此,为什么选择我?”
实际上你也很blind,玛利亚在心里暗道,但嘴上却说:“两个原因,一,我和詹森曾经是情人——现在看来,我们恐怕连情人都算不上,只是两个迷茫的人在互相安慰。
二,他还有一个尾巴要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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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黄昏,扎塔拉森林里归鸟鸣声不绝,走兽倦倦回穴,枝叶间隙下婆娑光影被橘红色笼罩,一片祥和安宁的气息——如果没有地上那十几具士兵的尸体,无一例外被乱箭射死,箭矢精准地插在他们的口腔、脖子、侧腰、膝盖窝等护甲薄弱处,没有一根误射,许多士兵连剑都没有拔出来就一命呜呼了。
沙多尔咒骂地吐了一口唾沫:“该死的精灵,该死的非人类!明天我要你们付出十倍的代价来偿命!杀千刀的。。。”“会射箭的不一定是精灵,”半跪着验尸的詹森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他一直在端详这些杀人箭矢:“尼弗迦德人也会用弓箭,我认识的几个强盗也会。而且,”他终于站了起来,用视觉快速扫视了一下四周:“不说你们防线的严密,精灵可不会截杀毫无油水的护卫队,也不可能单单只绑架一个公主。”
话虽然说得有理,但沙多尔不解气,又恨恨地把挥舞四肢猛踹一块石头——带动了身上的伤,他又不得不捂住肩头。
詹森察觉到了:“你背上有伤?”“啊,鞭刑。”“鞭刑!?”沙多尔无奈地摇摇头:“大师,不瞒你说,早在公主失踪前,元帅的脾气就一天比一天差,稍有不如意就处罚我们出气,平日里大家看在公主的面子上忍气吞声,但现在瘟疫横行,局势又越来越。。。唉!以前的元帅不是这样子的啊。”
猎魔人默然。
“废话少说了,希尔文大师。”眼看天色越来越暗,沙多尔更急了:“快点用你的猎魔人能力吧,耽搁太久,我们泰莫利亚的希望就——”“我们?”抬着眉毛,詹森拔出银剑:“我忘了提醒你两点,第一,我虽然是猎魔人,但我是瑞达尼亚人;第二,”说话间,他猛力一掷,长长的银剑竟然如飞刀一样转圈飞了出去,一下子钉穿了远处的一棵树干!
大家同时听到树干后面传出一声稚嫩的惊叫。
“有人在跟踪我。”众人奔过去一看:跌坐在地上的人不是阿奈丝,而是那个一直监视着詹森他们的金发少女。
詹森没有一点惊讶,很明显他早都知道了,只是冷冷问:“你是谁,为什么一直跟踪我。”
出人意料的是,刚刚被剑刃吓到的少女,如今反而嘻嘻笑了:“不愧是——不愧是詹森啊!”她拍拍她不大却很挺翘的屁股上的泥土,轻盈地蹦起,主动伸出手:“我是朵拉(Dora),Dora of , umm , nowhere”
众人面面相觑,詹森也不知怎么了,伸出手和她握了握:“那么你为什么跟着。。。”“因为詹森你很帅啊!我一直听说你的英雄故事,就想亲自看看,不行吗?”少女又开始嬉皮笑脸起来,那脸蛋娇嫩透红得如玫瑰一般,艳丽夺目。
尴尬归尴尬,沙多尔还是低声问詹森:“大师,她能暗地跟踪我们那么久,会不会?”“不,不是她。”詹森好像莫名其妙的就吃了朵拉撒娇耍赖的这一套:“她这种小女孩要阿奈丝有什么用,我估计元凶应该是。。。”
嗖——
箭矢被詹森条件反射一把握住,但其他两名士兵就没那么迅速了,立刻栽倒。“敌袭!全体警戒!”沙多尔等人还在急匆匆判断攻击方向时,詹森已经看到了树上那些修长的身影,那些似乎是铁匠缝纫的奇形怪状的褐色和绿色衣服,那些完全融入森林的果皮和树叶装饰,还有那些和精灵所使用的一样尖锐的箭刃,不是精灵——
“为什么树精会在这里?”朵拉还在詹森身后一脸无所谓地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