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七彩之光出现的一瞬,一股浩瀚的威压顿时席卷天地!
无数修士从打坐中惊醒,心中有抑制不住的恐慌,似乎这片天地中,一个恐怖的存在降临!
不过奇怪的是,这股威压似对凡人无效,只对修士起作用,且修为越高,压制便越强烈!
因此,整座九洲大陆上,以及那片浩淼的无涯海中,众多遁世不出的老怪此刻纷纷现身,他们的感受最深,甚至连灵魂都在战栗!
这些老怪们心惊肉跳下,不断地以神念四下探查,最终却是一无所得,心中越发惊疑不定。
而在整个藏龙洲的中央区域,有一座擎天之山,此山绝陡,更无登山之路。
但在此山的顶部,却有一片连绵道观,层台累榭、碧瓦朱檐,布局上更是高低错落,极为壮观!
这里不仅是九洲大陆的至高之处,更是九洲大陆修真界的无上圣地!所有宗门,无论大小,在其面前均要俯首帖耳!
这里,便是执修真界之牛耳者、九洲大陆上唯一的天阶宗门——紫阳观!
此刻,在观中深处,有一间密室,密室中,一位老者正盘膝打坐,他白发披肩,形容枯槁,虽是垂垂老矣,但仍有无尽威严散出,想来应是久居上位。
事实上,他的身份的确极高,高到连当代观主遇见他,也要躬身拜见,口称师叔。
紫阳观的一应事务,他皆可一言而决!
只是,他已近千年未曾迈出过此间密室半步,仿佛这世间已没有能让其在意之事。
直至此时,七彩之光出现的刹那,他那已紧闭了数百年的双眼,霍然睁开!
他眼神沧桑,透着一种万事不萦于怀的平静,毕竟数千年修道,饱览人间风景,历经荣辱兴衰后,如今已是心如古井。
此刻睁开双眼,略有疑惑,接着翻手取出一座白玉小塔,定神看去。
此塔九层,通体莹白,甫一出现,便开始疯狂吞噬天地灵气,那蜂拥而至的灵气化作风暴,顷刻间,便已笼罩数百里方圆!
此时密室中的灵压已极为恐怖,但老者依旧平静。一柱香后,那小塔似达到临界,不再吸收,转而,第一层开始有赤红之芒透出,老者目不转睛,继续看去。
一息之后,第二层也随之亮起,不过传出的却是橙色之芒。
只是还未等其稳定,紧接着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竟在一息之内同时亮起!分别有黄、绿、青三色之芒传出!
密室中一片斑斓,老者此时面色略有凝重,似乎这五色之芒,也让其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但这一切并未结束,又是一息后,小塔的第六层竟也微微亮起,隐隐有蓝芒透出,老者面色顿变,心中疑惑:“难道,有上界真仙降临?”
还未等其转过念头,一息后,那小塔的第七层,骤然亮起!
望着第七层传出的耀眼紫芒,他心神巨震,惊呼出声:“这!这!这!这不可能!”
他心中知晓,此塔非同小可,乃千年之前仙界传下,名为“钧天塔”,有监察天地、镇压八极之能,一旦亮起五色,代表这片天地中,有新的升劫境出现,亮起六色,则代表仙界有人下界而来。
但这千年来,也只亮起过两次六色,至于六色之上的七色,根本从未有过!
七色?那代表什么样的存在?仙王?仙君?他有些不敢再往下想。
然而,似乎是上天将他这千年打坐积攒下的震惊全都留到了今日一般,那钧天塔的八层,陡然散发出惊天白芒!
而时间,依旧只是一息!
老者已然不是震惊,而是骇然!
八色!竟然是八色!!!
他此刻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这千年枯坐,是不是坐出了心魔,因而产生了幻觉?
然而,这一天注定将会被他铭记终身,在他的自我怀疑中,又是一息过去,那钧天塔突然微微一震,此刻那第九层,有黑色之芒,悄然出现……
望着那诡秘至极的黑芒,老者已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大脑一片空白,数千年修道养成的处变不惊此刻全然粉碎!
“一定是心魔!一定是幻觉!”
他无意识地喃喃自语,面容因惊悸已极度扭曲,上位者的威严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极度怀疑中产生的狰狞!
仅仅六息的时间,一向风轻云淡的他,面色就已变了数变,实在是今日的一切,超出他认知太多!
六色已是仙人,七色若是仙王,那九色,岂不是天尊!!!
身为仙道中人,三大天尊在其心目中太过遥不可及,他不敢相信那等至高无上的存在,会降临这种粗鄙之地,那是对天尊的亵渎!
然而,一想到仙界,他如一盆凉水浇下,霍然清醒,顿时想起了自己背负的某些使命。
此刻,他心中既有犹豫,又有害怕,更有无边无际的恐慌,一阵天人交战下,他最终一咬牙,一步迈出了密室。
身形闪烁之下,他来到紫阳观上方,此刻悬停空中,很是斟酌了一番,这才对着前方虚空,执礼弯腰,恭敬问道:“敢问,何方高人驾临我地玄星?晚辈齐玄真,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声震四野,回荡天地!
他无愧为升劫境八层的巅峰大能,道法通玄,法力无边,此刻的话语,竟是传遍了整片九洲大地!
只是,这位“大能”此时却是不敢直起身子,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一动不动,似在等待着那“神秘来客”的答复。
而听见他声音的修士,其中很大一部分并不知晓齐玄真是谁,只是惊诧于他的法力高深,竟能将话语传遍九洲。
而那些修炼有了些岁月的老怪们,此刻纷纷面色大变,惊呼出声:“天乾老祖!他竟还没飞升!”
只是,让他们更意想不到的是,那修为通天、权势煊赫、名震整个修真界的天乾老祖,竟会如此卑躬屈膝地说话,甚至,其中还带了一丝谄媚?
就在天乾老祖的话语传遍九洲的刹那,他言中提及的“地玄星”中,一些真正顶级的存在,听闻后的反应却是各有不同……
九洲大陆东北部的栖霞山脉中,有一株通天古树,古树的顶端,一座无比恢宏的大殿默然耸立,大殿深处光线稍弱,但隐约可见一张巨大的黄金王座,其上斜坐着一道伟岸的身影!
这身影隐于黑暗之中,看不分明,但即便只是坐着,也比常人高出三倍有余!
此刻,那天乾老祖的话语远远传来,大殿中空气顿时一凝,两团幽绿鬼火凭空浮现,仔细一看,原是那道伟岸身影睁开了双眼!
睁眼之际,只听一道低沉的自语声传出:“没想到,这老东西还没死,却也没有飞升……那正好!千年前的旧账,也是时候算一算了!”
…………
天虞洲坐落于藏龙洲以东,两者接壤之处,有一道惊天裂缝存在,此缝宽约万里,长则数百万里,深不知几何,传闻乃是上古剑仙一剑劈就!
因裂缝中煞气滔天,凡人进入,顷刻便会迷失心智,而那煞气之浓,似也能影响到大神通修士的瞬移之术,故极难通过,成为两洲天堑,得名“离恨渊”。
当天乾老祖的话语传到此地时,深渊中,煞气突然剧烈翻滚,有如浪涌,两道目光如凝实质,穿透无尽煞气,遥遥望向声音传来之处,半晌后才收回。
收回后,只听煞气之中,一道阴森的声音冰冷传出:“原来是这个虚伪老家伙,哼!不过是别人的一条狗罢了!”
…………
藏龙洲北部的隐龙山脉,山势蜿蜒,犹如巨龙,此地自古便留下了许多有关于龙的传说,甚至就连藏龙洲自身,都是因此地以及龙川而得名。
世人皆不知,在隐龙山脉地底万丈之处,有一座巨大的石窟,石窟中别无他物,只有一块两丈见方的万载玄冰悬浮半空,散发幽幽蓝芒。
这地底石窟中出现一块如此巨大的寒冰,已是足够稀奇,然而,更稀奇的是,这寒冰中,竟还封着一人!
此人中年模样,闭目沉眉,面容端肃,五官宛如刀削,透着冷厉之感。
看这石窟中的情形,此人似已被封印无尽岁月,只是不知是因何种缘由。
若无意外发生,这寒冰封印还将亘久存续,直到地老天荒。
但在那七彩之光现身的一瞬,这寒冰中男子的眉尖,却是动了动!
接着,他的眼皮也一阵翕动,似在努力睁开,只是其上如压千斤巨石,始终只差一丝。
直到最后,在天乾老祖齐玄真的话语遥遥传来之时,那男子的双眼,终于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
两道目光,似穿越千万载悠悠岁月,才从眸底走出,其中沧海桑田、昼夜更替、四时变迁,历历可见。
这是一段繁华的孤寞,更是一曲无言的沧桑……
也许,这就是过眼云烟……
那男子睁开双目后,许久才回过神来,心底却有疑惑滋生:刚才?那是同族的气息?
他抬头望去,目光似穿越了无尽山石,一直望到那虚空之中,地玄星中所有老怪均都无法察觉的七彩之光,此刻,他竟看到了!
“竟然是她!”那男子露出不可思议之色,旋即就是一脸怒容,“这般招摇,简直胡闹!”
不过他仔细凝望了一阵后,面色突又松了下来:“还好还好,原来只是分身,只是,这开天斧,怎么会在她的手中?”
男子眼中有疑惑浮上,百思不得其解下,自言自语道:“虽然本神与她有些旧怨,但那毕竟只是私仇,且已过去无尽岁月,早该放下。如今灭族之仇当前,些许私怨更是不足挂齿,她如今分身携开天斧来此,想必定有要事,只是这般作为太过招摇,一旦被天道察觉,恐怕不妙!”
接着,他轻轻一叹,似是有所决定:“罢了罢了,本神在此自封百万年,也算是恢复了一丝神力,这便帮你一把!”
说罢,他张口吐出一团青气,这青气不断上升中,竟视这地底山石为无物,须臾间便来到了隐龙山脉的上方,接着便随风而散,似是消失不见。
但此时若是有大能者在星空中望来,定会发现,整个地玄星的周围,包裹了一团青气,这青气飘渺无形,却可阻拦一切外界之探查!
这男子做完这一切,便又闭上了双眼,在寒冰中一动不动,似是沉睡。
只是,他言语中自称本神,而且竟是自封于此百万年之久!
他,到底是谁?
…………
随着七彩之光的降临,无数老怪争相现世,各路顶级存在纷纷醒来,这地玄星一片波云诡谲、风雨欲来!
而那半空中的天乾老祖,此刻仍保持着弯腰执礼的动作,一动不动,脸上更是不敢有丝毫不耐之色,因为,他的储物袋中,那钧天塔,此刻仍在闪耀九色之光。
这以上的一幕幕,虽是发生在九洲各地,彼此相隔天涯海角,但却被某个不起眼的凡人国度中,一个邋遢道士尽收眼底!
这道士道髻杂乱,一身道服破破烂烂,其上更有无数补丁,脚下一双云履此时已看不出原先模样,鞋口大张,露出十根黑乎乎的脚趾,就算把那道虚门玄鼎峰首座孔如真放在他面前,都可称得上衣冠楚楚!
此时这道士正坐在一家凡人酒楼中,其他酒客都离得远远的,似是被其身上怪味所熏,那酒楼掌柜此刻在柜台后拨着算盘,余光不时往他身上暼去,满脸嫌弃,心里恨恨想道:若不是看在那道士掏出的银钱足够,这酒楼的大门都不会让他踏进一步!
这道士进门后,点了一壶这家酒楼中最为劣质的酒水,小二端过来后,他一把抢过,对着壶嘴就直接灌了一大口,脸上露出销魂之色,似喝的是仙宫的玉液琼浆一般,周围的酒客更是一阵鄙夷。
这道士却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一边喝着酒,一边口中轻声自语道:“刚才那小爬虫,嗓门还挺大,倒是也惊醒了不少小虫子,嗯……不过,之前的那个小女娃娃,倒是有点意思,这小地方好像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要发生啊?到底是什么事呢?哎!不知!不知!”
这道士神神叨叨地自语了一阵,似是有些不耐烦,忽而又拍着桌子大声吼道:“小二!上酒!再来一壶这什么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