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想到,苏墨竟是选择了雷鸣峰!
候立一旁的陈轩,此时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难道,我之前忘了跟他说雷鸣峰的情况了?不应该啊……”
此前虽说大家都不太看好苏墨的资质,但毕竟东峰太上曾有预言,此人将会是本门振兴的希望,所以,除了慕红颜外,其他各峰首座也都存着把苏墨收进本脉的心思。
这样一来,若是将来苏墨真的有所作为,那么自己这个做师父的也能跟着水涨船高;退一步讲,就算他将来默默无闻,那么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各脉都是家大业大,养个把闲人,不成问题。
至于雷鸣峰,外人可能不清楚,但这些首座们彼此都是心知肚明,这一脉的弟子数量是最少的,而且也是最不务正业的,此事只要苏墨稍微打听一下,便会知晓,怎么还会选择雷鸣峰?
就连韩宗白本人,此刻也是明显愣了一下。
姬掌门更是心中郁闷:这小子不炼丹、不炼器、不习剑、不学阵法、不修推衍之术,反而选了一个……雷鸣峰,这…这…这真的是我道虚门日后的希望么?
更可气的是,自己这边,他居然连看都没看一眼,显然根本没有考虑过掌教这一脉。
这话其实是冤枉苏墨了,这小子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选掌教一脉,以为只能从七峰择一。
“这雷鸣峰的名声,他是不是还不知晓?”姬掌门忽然想到这种可能,于是暼了一眼陈轩,目中责问之意极浓。
陈轩看到掌门含怒望来,自是吓得连连摆手,冷汗直流,悄悄传音洗脱嫌疑。
收回目光后,姬掌门重新看向苏墨,此刻心中仍有不甘,不禁又问了一句:“你确定?”
苏墨再次抱拳躬身,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晚辈确定!”
众人的面色一齐变得古怪起来。
其实,苏墨心中的考量极为简单:其一,如果没有韩老出现,自己可能已经死在那李道临剑下,这是活命之恩;其二,韩老带着自己来到了道虚门,间接引导自己走上修炼之路,这是再造之恩。
活命之恩加再造之恩,选择雷鸣峰,选择韩老,理所当然!
更何况,若是自己选择其他几脉,有没有炼器与炼丹天赋,自己没把握;天机推衍一道,听着就很玄乎,自己也不一定就能有所成就;剑修一脉,虽然自己很想学,但那紫霄峰的少年首座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味道,怕是不太好打交道;而烟雨峰只收女弟子,不用考虑;至于黑狱峰,执法队什么的虽然听着很威风,但那黑乎乎的石头山,委实不是一个理想的居住环境。
想来想去,也只有韩老的雷鸣峰最合适,虽然陈轩师兄也说了,雷鸣峰的弟子最是不务正业,但这也同样说明了一点——韩老对弟子比较宽厚、包容。这么一来,如果自己的修道天分不是很高的话,那么在雷鸣峰,至少不会受到别人冷眼。
就抱着这样的心态,苏墨选择了雷鸣峰,开始了他的修道生涯!
姬掌门看着苏墨坚定的表情,半晌说不出话来,有心想挽回些什么,但又想到曲无悲昨夜的交待,索性把心一横,决定听从那所谓的“天意”。
他苦笑着说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下面的邋遢老者孔如真一听,有些急了,刚想站起来反对,随即便瞥见掌门师兄严厉的目光瞪来,只好将话咽回肚子里,捏着鼻子认了此事。
姬掌门强压心中郁闷,对着韩宗白挤出一个微笑:“韩师弟,恭喜啊,又收了个好徒弟,这孩子,我可就交给你了。”
其他诸脉首座见木已成舟,无奈之下,也都拱手道贺。
韩宗白此时面色已恢复平静,淡然回礼道:“多谢掌门师兄与诸位师兄弟成全,韩某一定悉心教导此子。”
而后,在一番繁复的入门礼仪之后,苏墨便正式成为了道虚门的一分子。
礼毕后,姬掌门散去了众人,独自前往落日峰,今日之事,他还需详细禀告西峰太上。至于东峰太上那边,自从那次推衍结束后就闭关了,无人可以见到。
…………
殿前广场上。
韩宗白又仔细看了看苏墨,其实他对苏墨的资质并不是那么看重,他现在的座下弟子,资质也是参差不齐,他还不照样都收了。
他只是没想到,这个被东峰太上点中,然后被他从灵山村带回宗门的少年,最终会选了他雷鸣峰。
苏墨垂头,恭敬地站在韩宗白面前,他能感受到,当他说出选择雷鸣峰时,殿中气氛变得有些古怪,但他依然还是坚持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看来你我师徒缘分,却是早已注定。”韩宗白此刻也接受了这一事实,缓声说道。
“弟子苏墨,拜见师尊!”
他说着便要跪下磕头,韩宗白却拦住了他,说道:“不急,我们先回雷鸣峰,叫上你几位师兄师姐,到时候再正式拜师不迟。”
正巧苏墨心中对几位“不务正业”的师兄师姐本就好奇,此刻也想赶紧去看个究竟,于是恭敬应是。
韩宗白召出飞剑青鸿,卷着苏墨一起飘身而上,师徒二人化作一道青光,直奔雷鸣峰而去。
待二人飞剑落地,苏墨细细打量了一番四周。
此峰水碧山青,钟灵毓秀,比黑狱峰那座黑乎乎的石头山好上太多太多,一时间,他不由得有些满意自己的选择。
正心中得意着,忽然,地面开始微微震动起来,他不由得悚然一惊,忙向四周看去,这一看之下,微惊顿变骇然!
只见一座庞大的“肉山”从远方轰然而来!这“肉山”层层相叠,前行之间有如浪涌,其速极快,须臾间便到了十丈开外。
苏墨有些心慌,此时山顶狭小,自己若想躲开就只剩跳崖一途,且不论跳崖有没有活路,单是遇到危险撇下未来师父跑路这一条,基本未来也就没有师父了。
没辙,他只能强行按捺住惊慌站在原地,只是身子微微向未来师父身后躲了躲。
韩宗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叹:想当年这“肉山”刚被自己收入门中时还没这么胖,这几年在山上修炼,修为竟还没肥肉长的快!
此刻那“肉山”已然来到巨石之上,苏墨这才看清,这居然是个人!
只是,此人不一般,身量倒是颇高,约有八尺,只是那身宽,竟似也有八尺!脖子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手臂比自己的腰还粗,隔着衣服都能看见胳膊和肚皮上的那一圈圈褶皱,给他做身衣服用的布料可以给普通人做五件有余。
那“肉山”甫一站定,便向韩宗白躬身行礼,颇为兴奋地说道:“拜见师尊,您老人家可算回来啦!”只是那双胖手好不容易才在身前合拢,躬身的幅度也几乎难以察觉,苏墨看着都觉得,这躬身行礼实在是太难为此人了。
还未等韩宗白开口,此人一眼瞥见一旁的苏墨,黄豆般的小眼睛立刻一亮,马上问道:“咦~这小娃娃是谁?让弟子猜猜,是师尊新收的小师弟对不对?长得倒算乖巧,就是黑了点,矮了点,也瘦了点……不过有八师弟在,这身子骨要补起来也容易……”
韩宗白苦笑着点点头,自己这弟子除了长肉快之外,另一大特点就是话唠,这些年自己可没少受折磨,尽管有几百年的养气功夫,也几乎忍不住想避之不见。
“肉山”一见师父点头,立刻窜到苏墨身旁,身手之迅捷简直愧煞云豹,伸出熊掌一般的肥手,亲热地拍了拍苏墨的背,乐呵呵笑道:“原来真是新来的小师弟啊,你好你好,我叫郑有才,是你的六师兄,你叫什么名字啊?家住哪里啊?今年多大啦?”
苏墨被他拍得直如风中柳絮一般抖了几抖,回过神来背上已然没了知觉,又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点发蒙。
韩宗白见状,再度叹了口气,替苏墨解围道:“好了,郑六,先别胡闹,赶紧去把其他几个叫到为师的院子里来,为师要正式收你小师弟入门。”
郑有才见师父下令,自无不从,只不过临走前还对苏墨眨了眨小眼,摆了摆肉掌,这才轰隆轰隆,直奔远方,想必是去召集其他人了。
韩宗白一见这老六终于走了,颇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换上轻松的表情,对着苏墨说道:“走吧,先去为师的院子里,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说完,当先一步向前走去,苏墨连忙跟上。
没多久,师徒二人便来到山巅处的一片竹林,转过这片竹林,一方清净幽雅的小院子出现在了苏墨眼前。
院子里有两间竹舍,一棵老槐树,树下有一张石桌,四张石凳,不远处还有一汪小小的鱼池,鱼池里两三条怪鱼正缓缓游弋,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韩宗白在树下的石凳上落座,也没吩咐什么,便闭上了眼,似是入定。苏墨恭敬站在一旁,心中略有忐忑。
没过多久,韩宗白眉头一动,睁开了双眼,看向远方,苏墨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空中出现了几个小黑点,正在慢慢变大,过了一阵后,方才看清,有几道颜色各异的遁光正向此处飞来,隐隐传来破空之声和轰隆之声。
这轰隆之声苏墨听着耳熟,明白定是那郑有才正大步跑来,那空中的遁光想必便是其他几位师兄师姐了。
待几道遁光来到小院前,他这才看清,那些五颜六色的遁光里竟然有一把扇子、一支竹笛、一枝毛笔、一张棋盘!
苏墨讶然,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用飞剑以外的东西飞行,心中顿觉新奇。
再细细打量,扇子上站着三人,两个好似农夫,另一个则像个书生;笛子上站着一位白衣少女,看上去二八芳华,容貌秀美,肤白胜雪,只是神情也似雪一般,整个人透着冰冷;笔上站着一少年,一副儒生打扮;棋盘上则站着两人,一人瘦得像只猴,另一人却胖得似伙夫。
苏墨望着这五花八门的飞行法器,再看看这些人千奇百怪的打扮,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陈轩当初的评价——怪人!
此时郑有才轰隆轰隆地跑来,还在远处就大声嚷着:“师兄你们不厚道,也不等等我,累死我了!”
苏墨不用问也知道,就凭郑有才这身板,要想御器飞行的话,所需法力估计极为惊人,而诸位师兄师姐们估计也没有人敢载他,所以只能一个人跑来跑去。
等郑有才气喘吁吁的来到院子前,众人才一起从飞行法宝上落下,由一个农夫模样的中年人领头,走进了这间小院子。
来到韩宗白跟前,几人齐齐下拜,恭声道:“弟子拜见师尊!”
韩宗白含笑开口:“都起来吧,你们几个,又野到哪里去了?”
还未等众人回答,郑有才就嚷嚷着诉苦道:“师父,师兄他们几个不厚道,又跑去山下谷中,还有齐七、朱八他俩,在后山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可把我一番好找,只有四师姐仍在山上清修。”肥脸上一副“他们出去玩儿又没带我”的委屈。
苏墨瞧得有趣,其他人脸上多少有些惭愧之色,只有那冰霜少女依旧冷着个脸,没有表情。
韩宗白此刻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叹了口气“训斥”道:“你们几个,也该收收心了,平时有空多花点时间打坐修炼,你看看你们几个的修为,都已经多久没增长过了?净让其他几脉的弟子笑话。”
众人闻言,互相看了眼,又是齐齐躬身:“谨遵师尊教诲!”那冰霜少女依旧一动未动。
韩宗白一眼便瞧出,自己这些弟子们恐怕又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每次都是虚心接受,死不悔改。
自己是不是太过纵容他们了?他心中这般想着,又是一叹,接着正色说道:“这次召你们过来,是因为为师今日要新收一名弟子,你们一起来做个见证。”说着指向一旁站着的苏墨。
众人闻言,齐齐向苏墨看来,眼中俱是流露出喜色,只有那冰霜少女眼神淡淡,一扫而过,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苏墨知机,上前一步向着众人一拜:“小子苏墨,见过各位师兄师姐!”
郑有才反应极快,立刻窜进竹舍之中,倒了一盏茶出来,端着茶盏便站在了韩宗白身边。苏墨一看,随即便明白过来,于是转身面朝韩宗白,正色高声道:“弟子苏墨,拜见师尊!”
说着恭敬跪下,磕了九个响头,磕完后接过郑有才递过来的茶盏,敬给了韩宗白。
韩宗白接过茶盏,捏着茶盖轻轻刮了几下杯沿,接着稍稍呡了一口茶水,如此,便算礼成。
苏墨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放下了。
众人一看,俱都欢呼起来,苏墨甚至还听到身后有人兴奋大喊:“太好了,这次我终于不是最小了!”
韩宗白心中清楚,这帮弟子都是活宝,此刻也没有理会众人的大呼小叫,而是和蔼地注视着苏墨,说道:“起来吧,从今天起,你便是我雷鸣峰一脉的核心弟子!你入门最晚,排行第九!门规与脉规,稍后让宋大给你说说,再让郑六带你下去挑一间院落,衣物、令牌和储物袋,待会也让郑六陪你一起取来。好了,去见过你的诸位师兄师姐吧。”
“是!师尊!”苏墨站起身来,心中无限欣喜。
从此刻起,道虚门多了一位核心弟子,而雷鸣峰,多了一位第九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