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殿。
墨驹走到殿前,看到殿中央歌舞正兴,便在殿门前等着。等到歌舞毕,退场之时,上前走到殿中央,说道:“墨驹前来复旨,经王爷查证,秀女林瑜正在房中。”
皇帝看到墨驹走来,站了起来,眼神一直探望着后面。墨驹抬头,看到了皇帝的这幅样子,又说:“皇上,王爷回清风殿了。”
皇帝一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坐了下来,招了招手,嘴里念着:“既然她在房里就没什么事了。”又转头问身边的李公公,说:“现在是什么时刻了?”
李公公屈身,说道:“回皇上的话,已经卯时三刻了。”
皇帝看了一眼李公公,转头,说:“时辰不早了,朕还有公文要批,你们就在这里随意吧。”
“既然皇上您要走,那臣妾便也走了,给孩子们留点空间,让他们好好相处。”皇后转头看了一眼太子南昭明,起身复议道。
“既然皇上和皇后都要走了,那臣妾呆在这里也便是无趣,臣妾也想回宫安歇了。”坐在身边的静妃,先是一愣,转头看了看站起来的皇帝,眼神交切,看了一眼皇后,也一同起身复议。
“好,既然如此,那就把这紫霞殿留给孩子们吧。”皇帝挥了挥衣袖,说道。
“恭送皇上,皇后,静妃娘娘。”殿中的人都行礼送别堂上的三位。
皇上走在最前,身边跟着个李公公,之后左后边是皇后,皇后的右后边是静妃,再是身边伺候的宫人。
待皇上,皇后,静妃都离开了这紫霞殿,这殿中的人便也无了顾虑。
太子南昭明坐着,指着与他对坐的林婉,说:“本宫看你虽是郡主的尊贵身份,可这剑舞并不比北境的舞姬差,反倒甚是妙哉。”
林婉“噗嗤”一笑,笑出了声儿。
南昭明疑惑,不过他依旧不失风雅地笑着说:“不知道郡主再笑什么?本宫甚是疑惑。”
林婉站了起来,拿起旁边的一壶酒,走到南昭明的面前,给他的酒杯倒满,直起身子来,说道:“我相信太子殿下一定没有去过北境吧。太子殿下不需要打肿脸充胖子。”
南昭明握着酒杯的手一愣,抬起充满笑容的脸,深邃地看着眼前这个从北境来的和安郡主。
林婉浅笑,说:“这北境不如南国,战乱饥荒时常发生,民不聊生,没有人会愿意花闲钱去看歌舞的,有了钱也是想要垦地种粮。在北境,活下去才是至关重要的。这剑舞我也只是看着那兵营的新兵操练而改编而来的罢了。”
南昭明点了点头,加深了脸上的笑意,放下手里面的酒杯,站了起来,拍着双手,说:“果然,本宫没有看错人。”绕过桌子,走到林婉面前,低头俯视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林婉,“你不如同常人一样为了奉承本宫而以谎言相告。敢问郡主芳名,昭明日后愿多与郡主聊聊这北境的境况,好能为父皇分忧。”和当日李公公说话时一样,提到“父皇”南昭明也是抱拳对着南方行了礼。
林婉退开了三步,屈身行礼说:“殿下真是客气了,小女姓林单名婉字。”
“婉?”南昭明说话的声调提了上去,看着林婉说道。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中的婉。”林婉微微抬起了自己的头,眼神盯着南昭明的眼睛。
南昭明的手鼓弄着大拇指上带着和皇帝一模一样的玉扳指,“好一个嬿婉及良时!”松开了手里的玉扳指,双手拍打这叫好。“想来北境王的女儿这武功也不会差,不知道婉婉可愿意与本宫切磋切磋?”
林婉转身走回到自己的桌子前,拿过了月娥手里拿着的先前皇帝赏赐的剑,朝着紫霞殿外的广场,伸出了手,说道:“殿下请。”
真是个奇女子。南昭明上下打量了眼前的林婉,心里默念道。身边的侍卫崇明也从边上走来,递上了剑。两人便在殿中千奇百怪的眼神中走出了紫霞殿。
这嫉妒非高静美莫属,手紧紧地攒着,握着筷子,“啪”的一声,筷子都断了。不知是愤怒还是嫉妒充满了她的眼睛,血丝一缕又一缕地爬出来,布满了她的眼球,像是发了疯一样,吓坏了在座的一些人。
除了嫉妒,无非就是羡慕了,那些平日和高静美一起在兰音阁狗眼看人低的秀女,无非是因为家世的纤弱浅薄,想要攀附高家这棵大树,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嘛。但从前原本因为郡主的身份而高高静美一截的林婉,现如今又和太子能够一同比剑切磋。这除了羡慕,更多的是想要讨好攀附。
但其中也自有无感的,想来那人也便是谢柔了,毕竟醉翁之意不在酒,对于身为太子的南昭明,她,谢柔,并不感兴趣。真正感兴趣的不过是在这紫霞殿上匆匆逗留的南瑾。
正当这时候,对面唯一的皇子齐王南永元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说道:“父皇和本王的两位哥哥既然都不在了,那本王坐在这里也甚是无趣了,这样吧,都散了吧。”转身准备走的时候,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身子一顿,便侧过身子来,打量了一下对面坐着的秀女。谢柔一看到南永元的眼神便也就知道了,他这是在物色人儿呢。
南永元的手一伸出,指着坐在谢柔边上的一位秀女,说:“今夜,便由你陪本王,本王开心了,这齐王的王妃说不定就是你了。”谢柔边上的姑娘一听到这话,眼神的羡慕林婉的劲儿可也就消了。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齐王的身边,跪下,不过与其说是跪下,不如说是趴下,这动作,像极了给南永元舔鞋。那姑娘用着南国软糯的吴语口音说:“小女遵旨。”
谢柔也识相地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向着高静美行了一小礼,说:“高姐姐,这宴席也算是散了,那妹妹我就先回去了。”
高静美抬起头,红着眼看着眼前行礼的谢柔,在侍女的搀扶下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抬手就是给了谢柔一个巴掌,将谢柔的脸都打的扭了过去,这响亮的巴掌声在偌大的紫霞殿中久久挥散不去。谢柔扭过头看了一眼高静美,立刻跪下,伸直了身子,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泛白了关节,内心愤怒却用着可怜兮兮的声音说:“高姐姐,不知道妹妹这是哪里做错了,您要动这么大的火,到时候您再是气坏了身子,反倒是妹妹的不是了。”
“我看你这个贱人也是想要来提醒我入不了太子的眼是吧!”提醒二字高静美说的时候咬得极重,像是恨极了这两个字。
高静美,你这一巴掌,我谢柔绝对不会忘记的!谢柔心里面默念道。
“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还是被我说对了!你要是想要去攀附那个什么和安郡主,赶紧给我滚!”高静美还顺势踢了一脚谢柔。谢柔给旁边的侍女了一个眼色示意让她上前来扶自己起来,那侍女颤颤巍巍地走到高静美的面前,扶起了谢柔。因为皇帝的谨慎,这秀女的侍女都是宫中的宫女罢了,除了北境来的林婉和林瑜另外的秀女无一例外,自然不会有什么深厚的主仆情谊,大难临头各自飞罢了。
待谢柔在那侍女的搀扶下站稳了以后,给高静美行了大礼,说:“柔儿本无此意,既然高姐姐一心想要赶走妹妹,那柔儿走便是,不再碍着您的眼。高姐姐的父亲是南国二相中的一相,而柔儿的兄长虽然只是南国的骠骑大将军,论官职远不如高姐姐的父亲,不过论功德,想来兄长也不是并不如令堂的。”说完这一番话,谢柔便在侍女的搀扶下,离开了紫霞殿。
在谢柔走在回到自己房间的路上,她的脸也一直在摸着那块被高静美打地发烫的地方,心里想着下一步棋该要怎么走比较好。
谢柔走后,高静美依旧气哄哄地站在那里,手掌红红地,但她依旧紧紧握着拳,尖锐的指甲顶破了手掌幼嫩的皮肤,鲜血也不停地往外冒。
另外坐在一旁的秀女也好,站在一边服侍的宫女也好,甚至是弹奏乐器的乐姬、表演舞蹈的舞姬都被今天这场宴会给惊了一个大大的呆。这场宴会想来也是宫中少见的吧。
最后,这场宴会,便也不欢而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