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的时候,水心停了下来。
轻云拉着她的手,轻声叫着:“表姐……”水心笑笑,空洞的眼神,凄然的表情,比哭还令人揪心。
我换了个坐姿,静静地等待着水心的下文。
“若是,从来不曾遇见他,多好。”
千信出关,已是半月之后。
彼时程珏已休养得差不多,千信出关之后,程珏第一个跑到他面前。
身后,跟着男装的柳水心。
千信看了一眼水心的装扮,又看了一眼水心看程珏的眼神,突然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那样明了的眼神,水心看得明白,只是程珏毫无察觉。他一心都在云赤的身上。
“道长!”程珏急急地迎上去:“赤儿她……怎么样了?”
千信未置可否地瞥了程珏一眼,眼神往后一扫,程珏便看见云赤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伊人如旧,脸如雪莲,顾盼之间,樯橹灰飞烟灭!
经过千信的治疗,云赤现在已完全看不出受过重伤的样子。
程珏又惊又喜,重重地跪在千信面前,神色激动:“多谢道长大恩!程珏来生愿结草衔环相报!”
“哎!”千信吓了一跳,道:“你个小娃娃,我救的是她,又不是你,你瞎激动个啥劲儿!”
程珏面上一红,急急站起身子,眼睛向云赤望去。
她还是那副看不表情的冷淡眉眼。
既然云赤已无大碍,自然是要下山去的。千信应了水心的请求,打算走一趟将军府,刚好可以与程珏他们一道。
水心不知为何,想着还能与程珏多呆一会,便觉着心里很开心。但是自那个叫云赤的姑娘出来之后,程珏的眼神便不曾从她身上落下,弄得水心心里有些烦闷。
一路上,程珏见水心像是不开心的样子,便奇道:“柳兄,为何一路总不见你说话?可是担心伯父得紧?”
由于水心自见程珏的那一刻便是一直身着男装,所以程珏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原来水心竟是女儿身份。
水心不知该作何回答,便只得顺着他的话道:“是啊,在下已出门多日,不知父亲近日是何情形,自然是担心的。”
程珏道:“放宽心吧,好人有好报!在下相信伯父必定平安大吉!”
水心道:“承蒙程兄吉言!”
“客气!”
程珏说罢,转眼看了一眼云赤,只见她若有所思地盯着水心,神色有些异样。
程珏正想开口问云赤为何以那样的眼神瞧着水心,但见她一脸冷色,便将肚子里的话咽了回去。
一路无话,到了山下。
左右两条下路,便是要分道扬镳了。水心站在一头,目光流转,似有不舍之意。千信看在眼里,也只得在心里长叹一声。
程珏挨着云赤站着,朝水心二人道:“再次多谢道长救命之恩,他日若有缘分,程珏必当报答道长大恩。”
千信摇摇头:“罢罢罢,宁愿再不相见。”
程珏有些尴尬,转而对水心道:“柳兄,就此别过,带问伯父安,他日我们有缘再见。”
水心点点头,却难掩失落之意。
谁知这时,云赤却突然冷了地开口:“程珏,你要寻你父亲,便跟着她去吧,我不送了。”
程珏猛地一惊,道:“你说什么?”
云赤冷冷地瞥了水心一眼,不再说话,转身便往远处走去。
程珏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看了水心一眼,见他也是一脸茫然,当下便拔腿向云赤追去。
“唉!”千信叹了口气,朝水心道:“我们走罢!”
水心恋恋不舍地看着程珏追寻云赤而去的身影,本想跟他一起走,但想到家中的父亲,也只得默默按捺住了这种心情,转身随千信离开。
走了好长一段路,程珏才追上云赤。她自顾自地走着,冷若冰霜的脸上,不见一丝表情。
程珏喘着粗气拦住她的去路,道:“你适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云赤站定身子,冷冷地开口:“字面的意思,你难道不理解?”
程珏摇摇头:“你说过,你要带我去的,我不会跟别人走。”
云赤突地心中一怔,半晌,才道:“我不会再送你去了。”
程珏道:“为何?”
云赤长袖一挥,轻轻向前走了一步:“我要去报仇。”
程珏道:“什么仇?”
云赤道:“杀母之仇。”
程珏心中兀自一痛,道:“我陪你去。”
云赤冷笑一声:“你去作甚?”
“我?”程珏一想,是啊,他去能做什么呢?哪一次,她不是为了救他才会身受重伤?他去了,也只不过是给她平添负担……
他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只能呆立在那里。
云赤看他无言,一时之间,也觉得有几分不忍,便道:“罢了,我再送你一程罢,送你赶上柳水心。再见到柳水心,你只需问她一句话。”
程珏疑惑:“什么话?”
“你问她:‘梨花酿已成,君当归不归?’,她便知了。”
“为何?”
“多说无益,你自去问她。”云赤说完这话,突地转身,一把拉住程珏的手,双脚点地,升上了空中。
程珏心中疑惑,可云赤又不多说,便只得将一肚子的话憋在心里,生生地难受。
腾云之术果然快得惊人,不久,程珏便见着了在地上行走的水心二人。
“赤……”程珏的话没问出口,云赤便平平的一掌,将程珏推离了自己,转身驾云而去。程珏无奈,只能缓缓落在地上,眼中云赤的身影迅速消失不见。
云赤的意思,水心竟然会知晓他的身世?
现在也顾不得那么许多,程珏急急地开口叫住水心:“柳兄,留步!柳兄,留步!”
水心正心烦意乱地走着,突然听到程珏的声音,本以为是幻觉,可那声音又十分真实,便转过身,见真是程珏跟在后面,忙住了脚步,道:“程兄慢行,我等你就是了!”
千信见程珏一个人回来,心下蓦地一惊,暗道:“坏了……”
程珏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水心和千信的面前站定身子,先朝千信行了一礼,便立刻朝水心道:“柳兄,我知这很冒昧,但在下想问你一句话,柳兄可否如实回答?”
水心一愣,还是说道:“程兄但问无妨,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程珏点了点头,问道:“柳兄可知‘梨花酿已成,君当归不归’,此话,究竟是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