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雪自然不是个束手就擒的人,如今还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怎能就此言弃。
她料想薛蟠定是做了甚摆不平的祸事,才要祸水东引,将亲妹妹拿去赎罪。说什么一表人才,多半是满面红疮,能与薛文龙志同道合、臭味相投之人,其言行举止可想而知。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薛文龙见宝钗如往日一般温顺,更是笃定自己这桩买卖做对了,况且他转述与事实虽有出入,但那恩公一行人的品行端正却是实打实的。
“妹子,你可真是叫哥哥我省心啊。”
薛蟠欣慰一笑,若真能完满结姻,也能为薛府东山再起添一份助力,行商坐贾能陪送几个得力保镖,人身安全更有保障。
“只是……长公主所赠金钗该如何是好?”
柴雪眸光一闪,计上心来。太太一心想攀附权贵,长公主之举更是叫她目见曙光,怎会轻易放弃到嘴的鸭子。而薛蟠与人缔约,似是无奈应允,呆霸王诨事没少作,想来那人是以他薛文龙性命要挟才得手的。论妹儿姻缘与自个儿性命孰轻孰重,那当然不言自明。
不若叫他二人先鹬蚌相争,自己且先做壁上观。只要从中挑拨是非,不怕他二人拱不起火来。
薛文龙知道其中秘辛,撇撇嘴,慢悠悠道
“这事本就是咱家做得不厚道,事已至此,我也全同你掰扯清楚。”
“你那金锁可还戴着?”
宝钗听从母命,加之薛姨妈派金莺儿来日日监察,自然金锁不想戴也得戴着。水杏眸眨巴眨巴,应一声是。
“之所以妈叫你戴着那金锁,是因为金莺儿的妈,也就是金香的妹子,给她出的主意。”
“你那上面刻的是,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这话和那荣国府贾宝玉的所戴美玉上,莫失莫忘,仙寿恒昌,正好是八字谶言。”
说到此处,那薛蟠冷哼三声,似是话里有话。
“那……宝兄弟可有甚过人之处?”
不然,这薛姨妈为何要装神弄鬼唱一出好戏,要去哄骗荣国府的一干人。
“非也非也,此人风流成性,不求功名,抓周之日竟择了女子所用的胭脂来吃。”
薛文龙是看不起这种玉面小郎君的,毕竟自个儿尚有份营生,他贾宝玉算个什么只会吃喝的蛀虫。
柴雪见他不喜宝玉,多半更是藐视世家公子那些个腐败堕落的生活方式。
“大丈夫应建功立业,没想到宝兄弟是这样的人。”
见妹子并无反驳,心中更有几分愧,若不是今日之事,说不定就由着妈将他千好万好的妹子卖给荣国府了。
“我瞧着这些勋贵都是一丘之貉,长公主有二子,长子早已成家,幼子顽劣,这才能相中你。”
“可这礼已收,就没有退回的道理。”
是啊,凡事讲个先来后到,薛府已收了这金钗,意思便是有意垂青,过几年再行嫁娶之事。如今半路杀出个救命恩人,身份不及长公主之子贵重,若拒绝前者接受后者,那这不是打人长公主的脸吗?
薛蟠沉吟片刻,托着下巴琢磨好一会儿,忽然道。
“此事我与娘斡旋商讨,看看是否还有转机。”
柴雪闻言轻松之余,未免觉得唏嘘。薛姨妈为了更高利益,原本煞费苦心准备嫁的宝玉也可以放弃。而薛蟠为了利益,也敢忤逆不孝。只有她柴雪,被两方利益拉扯左右,像随波逐流的浮萍,无处栖身。
“明日长公主召我去陪她游园,届时探探口风吧。”
“这也好。”
柴雪同薛蟠福身见礼,随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