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眉心,在扭头看到勇成伯还全程站在那里之后,皇上的头更是疼了。
但正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皇上金口玉言所说的旨意,又哪里是轻易会更改的?
更何况,勇成伯府一向是鉴定的保皇党,急皇上之所急。不管是被说做媚上还是什么,总之不会让皇上下不来台。
但因为伯府这样的懂事,反倒是让皇上更加想要他们补偿一二了。
原本他还觉得屠家那小丫头算是不错,完全与勇成伯府上的小三子相配,甚至是还想要再给她添些脸面,以免她的娘家远在千里之外,再是让夫家给看轻了。
如今?皇上自己就恨不得先收拾了她。
原本的赐婚自然是不准备再赐了,皇上直接让人给屠家递了消息,叫他们自己私下里去周全。除此之外,倒是封了薛招辉为三等侍卫,另赐下黄金百两,赞其年少英才。
薛止语在得到消息后,心中只一个想法:这可都叫做什么事儿啊……
“旁人处心积虑这么久,合着全是白费功夫了?”
沈子谟也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当初就因着屠将军与他并肩作战过一段时间,后来屠将军带着妹妹来了京城,薛止语还吃了飞醋,沈子谟自然是避嫌还来不及,哪里再有要往前凑的道理。
更何况,沈子谟确实未曾惦记过要得到屠家军的支持。
单就在大元边关上的势力而言,薛家所辖的傀鹰不知道更要出色多少,他实在没有必要因此而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反倒惹了自己父皇的不喜。
或者说,这就叫做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听闻当初父皇还是太子时,皇子间的争斗可比如今要激烈得多。多亏了岳父数次舍命相护,父皇方能一次次的化险为夷,也因此,父皇对岳父才格外信任。”
“真好。”薛止语单纯的感叹了一句,复又摇了摇头,“只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的极致荣宠便是他日的催命符箓。”
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沈子谟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瞎说什么呢。”
“哪里瞎说啊。”
薛止语无力得叹了口气,兴致不高得掰着手指跟他算。
“你看,我一共九个侄子,如今也就头三个的年纪还大了一些,算是可以议亲娶妻。结果呢,三个孙媳妇,文臣、武将、宗室,再加上伯府本就是勋贵。”
软下身子趴在了桌上,薛止语偏过头来看他。
“这样的三门姻亲,就连我自己,可都是觉得太过了一些呀。”
“我原怎么不知道你是个这样胆小的。”又弹了她额头一下,沈子谟开口道:“有我在这里,你还怕什么?”
“怕啊……”
人就赖在了桌面上,薛止语伸出一根手指勾在了沈子谟的袖摆,垂着力道轻轻摇晃着。
“怕朱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见沈子谟又抬起了手来要敲她,薛止语忙是扭过头,将脸埋在了臂弯里。闹了会儿,才再坐起身来讨饶。
“哎呀,我也是真的怕嘛,父皇突然暗示了这么一门亲事,即便最后因为屠九她自己的缘故而没下明旨,但实际效果也是差不多了。乍一看这事儿是伯府得宠,实际却真是把王府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你难道就不担心成为众矢之的吗?”
“你这话说得,就好像之前王府不算是众矢之的似的。”
立嫡立长,如今京里嫡出的皇子就他一个,他又再不像上辈子所表现得那样与世无争,可不是无论哪个人都想要先踩一脚的对象。
“那怎么一样?之前皇兄、皇叔他们虽然看你不顺眼,但看彼此也都不顺眼,可如今,万一他们觉得这是父皇属意于你的表现,这再是暂时联合起来一致对外的话。我的表哥,即便对方是乌合之众,也能蚁多咬死象,更何况还都不是废物。”
薛止语本意只是想要提醒沈子谟一下,却未想会是一语成谶。
腊月下旬,孟莹菲进门不到还一年,便一举夺男,生下了薛家第四代的第一个男丁,喜得勇成伯当下亲自给小曾孙起名,名曰薛克联,乃克己复礼为仁之字。
这样的一件大喜事,薛止语自然是要亲自过府祝贺的。
没想,她本意只是想要回娘家去参加自家侄孙的洗三,却听到了有关他们夫妻二人的一则流言。
大概是因为描述太过生动,致使薛止语等回到了王府,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怎么了吗?”伸手在薛止语眼前晃了两下,沈子谟不解的问道。
顺着他的动作抬头看去,在看到沈子谟的那一张脸之后,薛止语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沈子谟这下更加莫名其妙了,摸摸自己的脸,这有什么可笑的吗?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不不。”薛止语连连摇手,“跟你的脸没有关系,是……”
抬头一看沈子谟那毫不知情的无辜模样,薛止语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笑意又再次卷土重来。
深深的呼吸了几次,薛止语笑得身子发软,一手撑头歪靠在桌上,另一手正捻着沈子谟身前扣袢的玉坠子。
“我的表哥啊,你近来可是都有多长的时间没去上朝了?”
沈子谟不明所以:“父皇封笔几日,我自然是几日未去上朝了。”
啧啧两声,薛止语说道:“怪不得呢。这人都说温柔乡,英雄冢。表哥你日日赖在府上,自然不晓得外面都传成了什么样子。”
沈子谟听到这里不由皱眉,回想了一番近来的事情,难道是他漏掉了什么?
“隶哥儿的长子今天可都是洗三了,而你我成亲的日子比他还是要早上了几个月,但我的肚子可是这么久以来,一直连个动静都还没有过呢。”
沈子谟的眉头这下子皱得更紧了些,关切道:“有人跟你说闲话了?”
不怪他这样问,毕竟世人从来都喜欢把生不出孩子的原因归结在女子身上。
只是这一次,他却是猜错了。
而且,真要是这样的话,薛止语刚刚也不会笑得那样欢乐了。
“闲话倒是没有,只是被人拉着关心了半天。”
这种事情,自己人关起门来笑笑也就算了,但对外却不是可以掉以轻心的。
薛止语当下也不卖关子了,直言道:“有传言说母后她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还有什么事情能逃得过她的法眼?即便是自己的亲侄女,但总也是比不过儿子的,母后不可能会给你选一个身体有碍的嫡王妃。所以……”
眨了眨眼睛,薛止语继续道:“我们一直未有子嗣,如果不是我身体有问题的话,那……”
自以为隐蔽得往下扫了一眼,薛止语对他笑道:“你当初回京不是休养了好一段时日嘛,现今便有人借机生事,说你那时受伤太重,只恐日后都会子嗣艰难。”
沈子谟现今已然不是皱眉,而是整张脸都黑了下去。
任哪一个正常男人,也都受不得这种诋毁,更关键的是,这还是从他自己的夫人口中说出来的。
“玄一!”沈子谟咬牙道:“去查。这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
看他兀自唤来了暗卫首领去做这事儿,薛止语也并未阻拦什么,只是在玄一领命退下之后,进一步说起了她所知道的情况。
“这一次的事情,现在还没闹大。对方聪明就聪明在,他既没有一下子就把流言弄得沸沸扬扬,也并非是从民间入手散布的。就我所知的情况来看,目前在议论这事儿的都是些小官夫人,不上不下,反倒是大多数平时接触不到的人群。”
暗自磨了磨牙,沈子谟如今的心情可半点都与美妙挂不上钩。
看他脸颊一鼓一扁得甚是有趣,薛止语抬手戳了戳,建议道:“要不我们也放出消息,就说其实是我的问题?我想这种说法,还是大部分人更好接受的吧。”
沈子谟一下回神,抓住她作乱的手,训斥道:“瞎说什么?这脏水泼在我身上,除了丢些脸面,又影响不了什么。要是换成了你,那话还不知道如何难听呢。”
一只手被捉住了,就再换另一只手去戳,薛止语完全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道:“可我看你很介意的样子啊。”
只用单手就制住了薛止语那一心想要捣乱的两只手,沈子谟另一只手也学着她方才的动作,戳了戳薛止语面上的软肉,语气愤慨:“对于这种事情,我会介意也是自然的吧?”
点点头,薛止语觉得这话说得也对。
“既然这样的话,那不如我们要一个孩子吧。只要我有了身孕,这流言自然就会不攻自破了。”
他们俩的身体都没有问题,对于这种无稽之谈,最好的解决办法自然是用事实说话了。
“不行。”沈子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你还太小。”
想要反抗的动作,因为两只手都被对方握住而不得不打消,薛止语气得直拿眼睛瞪他:“既知我年幼,那你娶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