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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顽童摘叶射明月 一

这个村庄名叫云木村,因身后的云木山而得名。

云木山地势险要,悬崖山谷众多,常年少有外人到来,不过定期有村民出山采购家用,倒并非与外界彻底隔绝。

此时就有一位采购回来的村民呐喊:“各位、各位,有大事了,周兵攻进大齐邺都,齐王身死,大齐灭国了。周王宣布齐国降税三年,从此北方没有齐国,并称大周!”

众多村民闻声而来,驻足停留,细听此人的话。

这人接着道:“建安之战大齐战败后,四年来国力日渐衰弱,周王命随国公杨忠率军北上,一路攻入都城邺,齐王投降,随后被杀,齐国就此灭亡。”

一位年长老者叹了口气,道:“齐国历代君王荒淫无度,至使民政苛烂,亡国之像早现,只是没料到短短二十多年便亡国。”

立时就有村民回道:“先生说的极是,若不是齐王暴政,父辈们也不用躲到这大山里边,只是可怜外面又有无数人遭难了。”

这位年长的老者,是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二十年前就是随难民流落到云木村。

这些村民并无国破之痛,他们长年居住在此,与世隔绝,对外界本来就没有多少留恋,早已对国这个概念淡忘。

况且当今世道朝代更迭频繁,一辈人可能经历两朝,甚至三朝,就连外界的人也没有多少亡国悲痛之心。

听到几人的谈话,其中有一位妇女感叹道:“四年了,不知不觉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好在有这里的乡亲们帮助,不然我和御儿岂有活路。”

她正是当年怀抱婴儿,流落到此的妇女。身旁还有一个将近五岁的男孩,转动着灵动的大眼睛四处张望。

原来她当年流落到此,云木村的村民见母女两人可怜,每家每户施舍一口吃食,又帮助搭建了一个简易草屋,母子二人这才有了安身立命之所。

这些年她依靠学过的织绣手艺,织一些粗布麻衣拿去兑换吃食,也可勉强度日。

村民们仍在谈论,女子忽然牵着孩童向老者走去,道:“先生,我家御儿将满五岁了,我想明天让他来老先生的学堂读书。”

她低头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道:“御儿,拜见先生。”

小男孩很是听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老者点了点头,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抬头注视着老者,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很讨人喜爱,道:“我姓公良,名御。”

老者摸着泛白的长须,道:“小小年级便让他来读书,可见御儿娘对孩子的期望很高啊!”

御儿娘慈祥得摸着公良御的头,道:“我只希望他读书识礼,好报乡亲们的救命之恩,如学有所成,将来做了将军,保护百姓不受战乱之苦。”

老者很是欣慰,缓缓道:“期望他将来,能够为天下百姓造福!”

老者同意后,御儿娘就带着公良御回家,着手准备有用的物品,给公良御当做上学堂的费用。

待至天黑,公良御趁着母亲不注意,便顺溜出门去了。

此时已是夏天,田间地里均有不少稀奇古怪的小虫子,这些常作为公良御的玩伴。

其中最喜欢的莫过于萤火虫,常常追着虫儿乱跑,弄得一声污泥。

不大一会,公良御就在田地间抓了三只萤火虫,心底甚是高兴,活蹦乱跳。

谁知,忽有人道:“小娃子,咱俩比比谁抓的虫子多如何?”

公良御循声望去,只见身后站着一人。此人蓬头垢面,像个老乞丐。

不禁四下看了看,神情疑惑。方才这里除了他以外,并无二人,这人怎么会突然出现?

然而他年纪幼小,只是片刻奇怪,就抛出脑后,笑道:“好啊,好啊,谁输了就惩罚!”

乞丐笑道:“那可你说的啊!你先来吧!我乃前辈,自然让你个小辈先来!”

公良御点了点头,绷紧神情,似很看重比试,一炷香时间后,只见他满头大汗得抓了十几只萤火虫。

乞丐点头道:“嗯!不错,那该我了。”

说罢!深吸一口气,忽然一转,同时向四周吹气,立时草木颤动,惊得虫儿满天飞。

乞丐脚步一动,双手向空中乱抓,不一会功夫双手全是萤火虫,数都数不清。

乞丐哈哈大笑,道:“小娃子你看。”

他模样极为开心,殊不知他是在与一个小童比试,如若外人见到,必定认为他是个荒唐的疯子。

公良御目露震惊,连连蹦跳,道:“先生真厉害,捉萤火虫最多的是阿乔,他的也没有你的多。”

公良御不会数数,完全凭意识来辨别。

乞丐哼了一声,道:“那是自然,阿乔是谁?岂能和我相比?”

公良御道:“阿乔是我的朋友,他捉虫儿最厉害了,老先生你教我捉虫子好不好?”

乞丐道:“那可不行,小娃儿,刚才你输了,输了的人得有惩罚,你可不许耍赖啊!”

公良御一脸认真,道:“老先生有什么惩罚,说便是?”

乞丐干笑一声,露出粗糙的肚皮,道:“我这五脏庙有点缺香火,需要布施啦!”

公良御伸手摸了摸自己肚皮,眼巴巴的望着乞丐,显然不懂乞丐言外之意。

乞丐无奈道:“就是饿了,你家可有吃食啊?”。

公良御恍然大悟,道:“原来肚子叫五脏庙,吃食也叫香火,我懂了。”

乞丐很是欣慰,只见公良御连忙往家跑去,过了一会,端来一盘番薯,土豆。

乞丐略显失望,叹气道:“虽然只是些粗糙吃食,不过勉强能抵挡一下。”随即从公良御手中接过来,一顿狼吞虎咽。

公良御见乞丐显然饿极了,可怜道:“先生饿坏了吧!可惜娘没煮多少吃食,这些加上我吃剩下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不然我就多拿些过来。”

乞丐“呸呸”连忙往外吐了几口,道:“岂有此理,老夫岂能吃你剩下的吃食。”

公良御道:“先生怎么了?剩下的吃食有问题吗?我听娘说过,以前她只能吃野果树皮,是乡亲们剩下的吃食救了她的命。”

乞丐瞧着眼前小孩童,忽而沉默。

良久后叹了口气,说道:“当今世道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能有一口吃食已是万幸,方才我吃的这些,外面兵荒马乱之地不知能救多少性命,你和你娘能有这么一处容身之所,真可谓不幸中的万幸。”

公良御重重点头,对于乞丐的话只懂了大半,道:“娘说要我长大后报答乡亲的救命之恩,保护百姓们不受战乱之苦。”

乞丐眼睛一亮,微笑道:“小娃子,你告诉我,你是如何想的啊?”

公良御摇头道:“不知道,但是娘说的我一定要做!”

乞丐摸了摸公良御的小脸,神态慈祥。两人又聊了许久,公良御见天色不早,便向乞丐告辞。

临走前,乞丐却道:“小娃子,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比试一场,这次我让你一只手!”

公良御十分开心,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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