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人鱼之城，喧闹的好似人间，街上同样有着贩卖物品的鲛人，烟火味十足。倒是让人忽略了些她们本身的美貌。
凌苍和书忆一同走着看着。今天大清早，大祭司便派人来喊他们，让他们在城中走一走看一看。其中意义却未表明。
本是不愿意的，可是书忆似乎很是好奇这人鱼之城，有她在的地方，凌苍肯定跟着，所以也就答应了。
清早的时候，大祭司又对凌苍用了一次她们巫女的独门秘术，这一次，凌苍刻意的压制那股力量，潜意识里不让那力量出来，果然成功了。
凌苍本用木簪束住的长发，变成了一样的墨蓝色长发，只是和他们不一样，发梢处有些卷。鱼尾是金色的，只有瞳孔，依旧是那深深的墨色。
大祭司很满意，她似乎也确定了先前不过是失误，出了点不知名的小状况，而这次，成功了。
大祭司派人送来的衣服很合身。纵然是变成人鱼凌苍也没有像普通人鱼那样裸露着上半身，而是穿着一件蓝色短衫。整个人有种别样的风度。
书忆不同，她身上穿着一件雪白的纱裙，遮住了那双纯白的鱼尾，耳边是一串珊瑚项链，美的不可方物，像极了传说中的人鱼公主。
两人走在大街上，吸引了所有人鱼的注意，眼中既有惊艳，又有羡慕，还有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凌苍并没有仔细看，只是蹙着眉，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也对，大祭司肯定会昭告所有人鱼，告知他们凌苍两人的到来。
预言中的人出现，他们也就快解脱，可以回到南海，那久违的故乡，高兴，似乎也是难免的。
一路上都是与凌苍两人打着招呼的，书忆似乎也被他们的笑容感染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这个，是什么？”
书忆忽然停在路边一个小摊贩前，指着一方小长桌上的黄澄澄的果子。
“糖霜月芽果，很甜的，要不要试试？”
一名人鱼老妪摆动着长长的鱼尾，笑容可亲，拿起一串嫩黄色的果子递给书忆。
果子有七八个，一个个串在一起，外面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白糖霜。倒是跟人间的糖葫芦很像。只是月芽果是罗浮湖的特有植物，味道更加香甜。
书忆迟疑着，忽然转头看看凌苍：“我应该要接吗？”
“……”
“想吃就接着。”
书忆紧绷着脸的接过那串月芽果，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口。接着凌苍就看到，这丫头眼底溢满了惊喜。
真不知道她是从哪来的，明明一身修为高深莫测，天赋敢说是这东武大陆独一人，容貌更是上上之等，可那心性，到底不是冷漠，也非疏离。更像是，因不谙世事而冷漠，因心性单纯而疏离。
凌苍摸了摸鼻子，索性大祭司临走前给他们一些人鱼间通用的钱，是一种小巧的贝壳。
凌苍摸出钱袋子，问道：“多少钱？”
“不用钱，不用钱，两位是客人，要吃多少都有，不用给钱。”
老妪笑着，她的眼睛并没有像大祭司那样干净明亮的眼睛，而是混浊的，带着一丝老态。
凌苍还是坚持给了两个贝壳，老妪推了一会，也就收下了。临走前，又给书忆和凌苍一人一串。
“往那边走，今晚上的盛会会很美丽，现在应该有许多人在做准备，那里啊，就是他们排练的地方，不妨去看看呢？”
“多谢。”
凌苍陪着书忆继续走，本想将手中的东西丢了，看到书忆吃的这么开心，一时也忍不住咬了一口。
甜甜的，但是并不腻歪，外面那层糖霜有种莎莎的感觉，吃起来有种特殊的味道。
重要的还是月芽果，一口下去有种沁人心脾的凉甜，接着是一种如蜜一般浓烈甜，最后是带着一点酸的脆肉。
好吃！
凌苍忍不住吃了一个又一个，这味道的确很好，难怪她吃的那么开心。
人鱼之城看着似乎也不大，但是街道分布十分细致，错落有致而不至于显的拥挤，反而有种小城风味。
卖什么的都有，一路上书忆走走停停，见到什么都觉得新奇，故而一路上买了不少东西。当然，拎东西的还是凌苍。
“这家店，好像是衣铺，我想去看看。”
一路上买东西看东西，书忆的心情也越发的好，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
看得出来，她很放松，像极了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天真活泼。总算不像先前那样冰冰冷冷的。大祭司这一趟让他们出来，倒是赚了。
“想进去，那进去便是。”
凌苍有些无奈，左手右手提满了东西，还有一些实在拿不下了，让花生稍微恢复一些体型，背上放了许多东西。
倒不是凌苍不想放进纳界袋，只是书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回头看看自己买的东西，凌苍总不好再一点点拿出来给她看再放进去，只好拿在手上。
眼看着两人进了衣铺，城主扭头看着满脸笑意的大祭司。
“安排他们去城里逛，就为了让城里的人多看看他们？”
“你只说对了一半。”
大祭司手握法杖，龙嘴里的宝石依旧发出微弱的光晕。
“我们啊，在这个地方等待了千年，为的就是等待他们到来，我活了上千年，从一个少女，就在这里继承大祭司的位置。你是第三代的城主了，城里还有许多孩子，像你一样，他们连故乡南海的样子都没有见过。可我们再……”
大祭司突然顿了一下，忧伤的情绪占满了眼底。
接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大祭司，值得吗？”
城主强忍着恨意与痛苦，咬着牙问道。
值得吗？值得为之放弃一切，只为了那个男人，为了那个所谓的预言，为了那一个承诺，而远离故土千年之久吗？
景雅也想知道值不值得，她也动摇过，时间太久了，与她一起的那一辈的人，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能去问谁呢？又能找谁去要答案呢？寒冷而漫长的岁月里，她一度想带人离开这里啊。
深吸了一口气，大祭司坚定的说道：“值得！”
“当年的主人，救了我们这一支族人的性命，没有主人，我们早就死了。能够留下子孙绵延千年，值得了。”
“可他们无辜！既然是你们的恩情，为何要他们来偿还？”
城主失声痛斥：“你看看外面那些年轻美好的生命，他们本该拥有余生快乐的时光，为什么要承受这一切？”
“所以我才将所有的真相告诉他们，由他们来做选择。你要明白，覆巢之下无完卵，灭世之灾，谁都没法无动于衷安然无恙。总需要有人来做这一切！”
大祭司依旧温和，可语气严厉了许多。
“我今日让凌苍他们去城里走一走，一是为了让他们见一见人类是什么样子，让他们知道人类并非全部是黑心肠的，让他们知道自己为之牺牲的一切，都是有价值的！”
大祭司哀伤而坚定的看着城主：“再者，我知道那个小姑娘，纵然修为通天，天赋强大，可心性单纯冷漠，似乎心结无法解开，这个少年似乎喜欢着她，这样很好，这样护道者才会尽心尽责的保护她，我只不过，在促进他们的感情。”
说到这，大祭司笑了笑，似乎年轻了许多：“年轻人的感情，总是那样明媚热烈，我只希望他们可以记住这一段经历，无论何时，要记住这座城的美好。也许有一天，他们回见到南海里我们其他的族人，像他们讲述，这里的繁荣安宁。”
“大祭司，值得吗？”
城主又一次问道，他仍旧是不甘的。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真的值得，值不值得，取决于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大祭司说完，摆动鱼尾离开了。千年这么久，值得吗？她觉得不值得。可为了主人的那一番牺牲，那边是值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