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行人在寒山寺住下,深夜,方丈正在屋中查看这几段日子以来寺中的账册,突然,紧闭的窗户无风自开,一抹身影利落的自窗口翻了进来。
还未当方丈瞧清楚,窗户便又关上了。
方丈眼前的蜡烛晃了晃,他微微皱眉,抬眸,便见一人身穿青衣,头戴帷帽,无声无息的站在他面前。
“阁下是?”
方丈见屋中突然多了个人出来也不惊慌,坦然自若的站起身,轻声询问。
来人在帷帽后看着方丈,刻意压低了声音,“方丈唤我胥谷陵便可。”
听到这三个字,方丈脸色微变,语气之中带上了些许惊诧,“胥谷陵?胥谷如今的少主?”
“是。”胥谷陵点头算是应答了。
胥谷是什么地方?
凡是主上心腹,都知晓,胥谷乃是主上的一大底牌,胥谷的主人手底下的人唤做主人,直接听命于主上。
而主人下面还有个少主,如无重大事情,这两个人绝对不会轻易出现。
但是现在,眼前之人自称胥谷陵,若不是真的,那么便是有人背叛。
方丈依旧是半信半疑,警惕的看着他。
胥谷陵嘴角轻扬,自袖中摸出了一枚飞镖准确是钉在了桌上。
方丈拿起飞镖仔细查看,就是细节处也未曾放过。
半晌,方丈点头,颇有些感慨,“的确是主上信物,主上竟安排了少主前来?”
胥谷陵双手背负身后,站在原地,未曾挪动方寸,“方丈可以放心,胥谷的消息,不会轻易泄露。”
方丈现下是相信了此人了,毕竟,飞镖之上的细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复制出来的。
他将飞镖随手放下,“饶是如此,老衲也该谨慎。”
“方丈谨慎乃是好事。”胥谷陵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方丈站起身,略思忖了片刻后道:“只是,如今就派遣少主出面,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
旁人看来的确如此,胥谷陵和胥谷主人一样,都是主上格外看重,轻易不会派出来的人,虽说解梦萱重要,但还未曾到要他胥谷陵出面的地步吧。
方丈抬眸,看向胥谷陵,虽说看不清面貌,但是此人一派气度却是叫人赞赏。
胥谷陵想也不想的沉声道:“解家姑娘不同于旁人。”
方丈嘶了一声,还准备说什么,胥谷陵又接着问道:“今日方丈可曾见过解家姑娘身旁之人。”
方丈点头,“见到了。”
“方丈有何看法。”胥谷陵说着,往旁边挪了两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
方丈没有立刻回答,若此人当真无事,胥谷陵也不会如此询问,可既然问了,那么这个人,定然是有问题的了。
方丈摸不准,他语气不确定的说:“一面之缘,分不出真假,不过骆施主在身旁,或许……”
胥谷陵嘴角缓缓扬起,轻笑了一声,淡淡道:“此人自称顾煜晟,顾家大少爷,我们私底下调查过,查不出任何消息,可凡是主上的人,都会经由胥谷。”
方丈闻言,神色一凛,“你的意思,此人胥谷并无记录?”
方丈刚说完,便立刻想到了另一件事,他神色一凛,微微眯起眼看着胥谷陵,“不对呀,顾家大少爷,当年主上吩咐,的确不会经由胥谷!”
“方丈常年在寒山寺中,自然不知晓后面的事情,顾家大少爷的确没有经过胥谷,但是!他的身份,却和胥谷密切相干,然而知晓的人仅限于主上,主人,以及我,为了保顾家大少爷,此事一直瞒着,不想,那些人竟从此处下手。”胥谷陵语调缓慢,但语气肯定。
方丈站在那,昏暗的烛光下,他的眼神显得冷冽了几分,“那么施主今日告知,是主上的意思,还是施主自作主张。”
方丈的警惕心极,略有些不对,他便是如此。
也是,这么多年下来了,他若是没有这份警惕心,只怕早就被替换了。
胥谷陵颔首,“临行前,主上吩咐,我可自行决定是否告知。方丈是主上信任之人,更是我们消息来源中枢,我怎可眼见着那人欺骗了方丈。”
他如此说着,倒是叫人信了两分,但是方丈也知晓,这不过是场面上的话罢了。
“可骆施主……”
提到骆叔,二人的面色都有些异样,骆叔是何人,旁人不经手此事并不知道,但他们是知道的,此人如今这般出现,真的还能被信任么?
胥谷陵沉默了片刻,“那位骆叔,我自会前去调查,方丈可以暂且将心放一放。”
方丈点头,手中捏着佛珠慢慢的拨弄着,眼睑一抬,“若如此,解施主那边,是否有些不妥,可要告知?”
此事,胥谷陵倒是并不担忧,“解家姑娘并不愚笨,她若完全信任,来见长老之时就该带着一起,而不是将他们放下。”
说着,他又加了一句,“她自有戒心。”
方丈闻言,这才反应了过来,是他思虑的过多了,解家姑娘也不是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
“那今日施主前来,就是为了告知老衲此事?”
胥谷陵闻言起身,自袖中摸出了一封书信,“此为其一,其二,我这里有一封书信,烦请方丈送交主上。”
“好。”此事本就是方丈的事情,他伸手接了,顺手塞到了袖子里,“主上的消息之中称,施主会随着解施主一同前往江南,不知何时起程?”
胥谷陵似乎也在思考这个事情,他想了片刻后,道:“此事方丈不必担忧,她离寺之时,我自会跟随。”
“如此,劳烦施主。”方丈和解家有旧交,故此对于解梦萱的安危,相较于旁人,他总会多两分心思。
“不必。”胥谷陵微微一笑,说罢,窗户再度打开,眼前人影一闪,旁边的烛光微动,人已消失不见。
胥谷陵武功极高,在黑暗之中,他动作极快,若非高手,恐怕难以察觉。
他自屋顶行走,看似如履平地,发出的声音却极其细微,深夜之中,也不过零星点点。
他未曾离去,反而是绕了一圈,到了厢房的上方。
屋内,黑暗中,一双眼突然睁开,迸发出一抹骇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