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有没有合法不合法之说呢？其实是合乎自然法则的交流。
我想是有的。
合法就是合乎自然的规律，自然而言，润物细无声。不合法的交流就是你是你我是我，爱谁谁。
我今天跟女儿的交流好像合法了一回。
早上喊女儿起床，女儿故意慢慢腾腾。我说：“今天周一，你不是还要早点吗？要不然你就真的迟到了。”
“是啊，今天要早点到校。”女儿说着开始穿衣服。我是看出来了，不是她穿不动，是她心里就想赖床啊。
我先下楼，热车。
外面很冷。
女儿下楼，进车里换鞋。我说：“下车啊，都七点二十多了。”
“你赶快送我一下……”女儿一听我的话和语调就知道有门。
我开动车。
出了小区就开始堵车。我在车里跟她说：“你看，这又堵了。”
“这么早就堵车啊，不是都七点半之前到校嘛。”
“你看，你晚了五分钟，就添出这么多事。”
“我这几天看美国电视剧《touch》，也有很多感受。”
“啥感受啊？”
“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有联系的，你做了一个决定就会影响全世界。”
“拉倒吧。”
“你还别不信。你看，你晚了五分钟，就堵车，你呢，有可能迟到，一旦迟到，你就会遇到老师的询问，同学的看法，就会影响你学习的心情，还有一系列事情。我呢，就会因为堵车送不了你妈妈，你妈妈就有可能迟到，不仅会受到批评，还会扣掉满勤奖——”
“满勤奖多少钱？”女儿立刻问到。
“三百。”
“那能给我买很多胶带呢。”
“我呢，就会赶不上吃饭，不吃饭，身体就可能受影响，心情就可能不好，就有可能更容易与别人发生矛盾，还可能把这种情绪带回家里——”
“那我们也影响不了世界啊？”
“你看，你呢，这样在学校，会因为这五分钟决定会改变你认识的人的决定，我和你妈妈也会影响我们认识的人做出决定，这样层层影响，就改变了世界。”
女儿听着，没有说话。我觉得她是听懂了。真聪明，这小小的年纪就能听明白这么具有哲理性的问题。
昨天晚上看电视，间谍影片，女儿竟然比媳妇看得明白，我也是醉了。
她下车后，我继续往前开。到尽头，以前我是选择往右转，今天忽然选择了往左转。之后一路畅通，到小区门口准时接到媳妇，按时到班上。
这是一个不同选择，所面对的不同结果。
这个结果是好的。
到班上，杨晨伟已经到了。
我制作了一个关于保险补缴登记的表格，放在自己手里。
那几个到街道的退役士兵坐在沙发上聊天。
十点一起到十一楼会议室参加区委巡视组动员会，聆听了领导们的发言汇报表态，填写了评议表格。
巡视组将驻局巡视一个半月。
我看见台上有一个年轻的女人，扎着马尾辫，有些干练的样子，仰着头，平视着威严的看着台下的人，不时的用右手划一下额头，或者放在嘴上，接着再放下去，显示着一些不太自然。估计，这也是继任不久，略显紧张。我发现她长得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四川的朋友，于是我就照了一张相片给朋友发了过去。朋友说：是有点像，但比她本人年轻漂亮。
“你更漂亮。”我会微信说。
开完会，回到班上。一个在社区工作的表姐在录取人员信息。我见屏幕有些发蓝，发暗，我就把她的显示器和我的换了一下，确定了不是电脑的问题后，就将显示器换给了她使用。
中午，没有出去溜达。在班上跟一个待分配的退役士兵聊天，他的老婆尽然是我最后一拨初三毕业生语文课代表的姐姐。他是学校旁边军队的。
世界很大，其实世界也很小。
我也许快要记不住了学生的名字，但是学生却能说出每一位老师的名字。
杨晨伟要一个关于保险补缴工作的总结，我将前两天写的，交给了他，他就开始坐在我的座位上进行编辑。
一个事必躬亲，工作认真的好领导。
中间，一个钱店镇的退役士兵来询问，贾局拿着过来，我还是没忍住，站在旁边说了自己的看法。
说真的，专业人干专业事，谁干的谁负责，这个基本原则真的很重要。有些事不是自己有“爱心”就可以一统江湖的。
看着累得慌。心累，脑袋也累。
下班，我和媳妇一起接孩子。又遇到熟悉的节奏:她指责我一些事，我选择了沉默。因为我知道，辩解是无用的。
下车接孩子，我和她站在校门口。我看见那个穿着奇葩的校长，今天换了一身跆拳道的装束：长筒白靴，直到膝盖以上，红色皮上衣，从脖子两侧下来两条黑纱巾似的边，头发梳的像哪吒头，咋看都像是一个练什么的。
媳妇有些焦急的说：“怎么还没出来？是不是都出来了没接到啊？！”
天气有些冷，我就把脚踩在校门前挡着车的圆形馒头一样的石头桩上，踩一下，腿弯一下，然后再拉直，让身体运动，可以增加一些热量。
“别那么踩，”媳妇斜着眼睛看着我，一副嫌弃的样子，“整得像个没文化没素质的老倒子似的。”说完，还一脸不屑的往边上一扭头。
我心里很不舒服。但我忍住了，笑了笑。仍然踩着。
我实在想不出，这踩障碍石头桩和文化，素质，老倒子有什么必然联系。
女儿上车，媳妇对边上车的女儿说：“你看，你自己放的球鞋，人为给自己制造障碍！”
“我要吃串。”女儿笑着说。
“吃什么吃！我一想起来就难受。”媳妇一脸意见的说。
“你们下车买点串，我回家做饭。”
女儿俩回来，直接拿钥匙开的门，我说：“今天咋这么好呢，自己开门。”
吃饭的时候，女儿说：“大馆的费用什么时候到期？”
“现在就到了。”媳妇在那边没等我回答就说。
“那我不去练了，本来我也不喜欢去。”
“那周一到周三，你不许动一切电子产品。”我外表平静，内心有些搓火的说。
女儿没说话。
吃完饭，女儿又去玩平板，抖音。我走过去问她：“你还打球不？”
“去。”女儿眼睛盯着平板屏幕的抖音说。
我转身回到客厅。
媳妇转身进了女儿卧室，开始跟女儿嘀嘀咕咕什么。我一看就知道，媳妇是在鼓励女儿不要参加大馆训练。
我立刻怒从心头起。我大声的质问媳妇，懂不懂体育的作用，指责她不让女儿参加大馆训练的行为，越说越伤心，我的眼泪就在眼里打转，真想大哭一场。
我说我这成天辛辛苦苦，却没有人理解。
我说，如果不训练了，以后的教育，生病，中高考体育训练你陪着。
我说体育训练的好处。
我说她目光短浅。
……
临走，媳妇坐在卧室的床边对女儿说：“不许你把羽绒服放在那凳子上！别用手擦汗，把大馆的味道带回来……”
我彻底怒了，我大声咆哮的说：“你要嫌她脏，你就给她洗澡，洗头，洗衣服，你什么也不做，天天坐在那儿说，有意思吗？”
然后，关门的时候，手上略微使了劲，穿出砰地一声。
下到一楼，女儿没穿羽绒服就要出去，我在走廊里大喝一声，下了她一跳。她转过身来把衣服穿上。
在去大馆的路上，我想了又想，最后还是跟女儿说：“我今天又没控制住。一是我认为你妈想的不对——”
“那个凯莱教育的分数出来没？”车子正好路过凯莱教育，女儿突然问到。
“没有，我打电话了，周二出来”
“周二。”女儿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也读了很多欧美国家的书，看人家都很重视体育运动，每个周末，社区等都有体育比赛活动。”
“第二个就是我今天脑袋疼，肚子涨，脚也不舒服，眼皮像灌了水，发沉。身体不好，心情就烦躁，烦躁就爱发脾气。”
我也不知道女儿听没听我说话，就只是自顾自的喃喃自语。
有时候我总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很委屈：小时候没有自己的生活，这大了，又要处处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的伺候着媳妇和孩子，一个怕情绪不好，一个怕成长不利，钱的问题自己默默承受，生活的压力自己默默地排解……总而言之，所有生活的压力都自己默默承受，不敢跟人说，总是把悲伤隐藏在笑容的背后。
坐在大馆里，我想了想，还是给媳妇发了一条微信：“对不起，我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今天从头到脚都不舒服，心情有些烦躁。另外，我看了很多先进国家教育的书，也观察了现实生活中的不同人群，我仍然认为让她积极参与体育运动是对的。关于地点，别的培训班确实没有这个更专业，这个钱也相对少一半。做什么事贵在坚持，凭空让她歇四天，容易坚持不下来。体育运动除了锻炼身体，还可以培养专注力，执行力，判断力，提升智力水平，团结协作能力，与人沟通能力，决断能力……我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对孩子做出每一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的，确实对她成长生长有好处的，我才会坚持。所以请你理解我，我不会拿女儿的未来开玩笑的。她在大馆没有在方晓楠那儿快乐，但这个问题应该由她自己想办法解决，而不是选择逃避。她也会在过程中学会如何处理人际关系。再次，对我没控制住的脾气，说声对不起。希望你能理解我，相信我会从生活，经验和书籍中找到我发现的问题，给女儿尽可能创造一个现有条件下最好的支持。”
没有回音。
我知道我的思维是无法说服她的。
我也知道，就算我身体千疮百孔，她也不会因此放弃或者理解我再说什么，她从来都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利己主义者，她最爱的就是她自己，一切不利于她的，都会被她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无人例外。
比如今天我说体育锻炼的时候，她说：“王靖涵，一会儿咱俩出去溜达去。”
这是一个正常理解的思维吗？大冬天，你心情好，想溜达，就得别人陪着你溜达，大冷天也不管人家会不会感冒？
这边已然生气，正在跟你说正常的教育问题，你蹦出这么一句，你有意思吗？
溜达能代替体育训练吗？
冬天穿着羽绒服在大街上溜达？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思维？
纯粹的利己主义者！自己想怎么样就得怎么样，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关键不考虑也就罢了，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的，都得为她付出才行，围着她转才行。
这家里乱七八糟，满屋子垃圾。只要有空间，指定出不了两天就要被东西摆满。我也是醉了。身为一个女人，不理家也就罢了，还净自以为是的，不理解别人，不体恤别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坐在大馆的凳子上，想着这些生气的话，额头上渗出汗珠，我能感受到那飘来的凉意，犹如一丝清水不经意的划过。
我的肚子仍然涨得厉害。有些喘不上气来。
我这两天一直想给父亲打电话，问问我这是咋回事，也一直没打。
昨天晚上，我用烤灯烤肚子，效果也不太明显。
我现在脑袋疼，眼睛疼嗓子疼，牙疼，口腔疼，后背疼，肚子涨，肚子凉，两个膝盖疼，脚气，浑身关节疼，颈椎疼，脖子后面起了个疙瘩，拉拉的疼，我这一天的，是不是快要死了？
我的命已经不知道是谁得了。
累了！
，下课后，女儿拎着球包向我走来，她自豪兴奋地对我说：“今天晚上的三步篮只有两个没有进球，成功率大增。”
“是啊，你知道为什么吗？”
，女儿顿了顿，好像思考的样子。
“因为今天你的球全打到了篮板上。上完篮球有两种进筐的方式，一种是空心进球筐，另一种是打板进球筐。”我说。
“我今天投的球大部分都是打球框上方方框的边框。”
我们一起上了车，“听侯卫东官场笔记吧！”女儿平淡的说道。
女儿回到家看了会儿电视，开始玩平板。
睡觉的时候女儿进卧室，因为怕黑没有关灯，媳妇大声的喊道：“王大申，你要不就让她关灯，要不就让她滚出我的屋，我这刚有点儿困劲儿。你们别害死我！”喊得有些声嘶力竭。
我关掉灯，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