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孩子，只要生，不管他好不好，只要多，不管他才不才，生他们的人，不负教他的责任。虽然“人口众多”这一句话，很可以闭了眼睛自负，然而这许多人口，便只在尘土中辗转，小的时候，不把他当人，大了以后也做不了人。
——鲁迅《随感录廿五》一九一八年
我这段时间对鲁迅先生是越来越崇敬，读着他酣畅淋漓的文字，也就越来越理解了为什么说鲁迅的文字就像插向敌人心脏的一把匕首。
瞧，这句“然而这许多人口，便只在尘土中辗转，小的时候，不把他当人，大了以后也做不了人。”多犀利，多直至要害！
早上喊女儿起床晚了一些，她又慢。我下楼热车。本来希望她七点二十左右下来，可是七点二十五也没下来。
我打电话问为什么。
七点三十分，小祖宗下楼，慢腾腾的上了车，我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渴望。
“早他妈的干啥去了？”我心里这么想，我说的却是“这都七点半了，怎么才下来？我今天都不应该送你。”说着，发动汽车。
在第一个路口等信号灯，我给媳妇打电话，告诉她自己看着一下时间，我送孩子去了。
“那你能回来吗？那我就不赶趟了，早干啥去了？”
“过了路口，你自己走到学校去吧。这晚了，你妈腰怕冷，要是感冒了，还咳嗽不停，以后你想让我送就快点。”
“你沿着这条马路走就行。”
我指的是东西的马路，可这位小祖宗下车后就沿着南北的马路往北走。
我打开车窗，大喊一声：“王靖涵，你往哪儿走呢？”惊得路边的人都看我。
她惊得一抬头，脸上露出一点尴尬的笑，转身向东边走去。
关于工作，还是那句话“人微言轻。”
下午接到办公室通知，要求每个愿意调来服务中心的人写800字左右的述职报告，下周一挨个汇报。
我去，这是这么多年调动工作遇到的头一遭！
下班前，媳妇打电话告诉我，接到女儿女上去洗澡，别让她在里面太久。
接到女儿，我问她语文单元测验考了多少。她说93分。我问她：
“都错了什么？”
“用一句话概括内容，我就用一句话啊，不就是三个逗号嘛，老师就给我扣分。你看我写的........”
“那是不是一句话前面还有一个‘简洁’啊”？
“是啊。”
“这就对了，人家两个要求，你完成一个，人家不给你扣分？简洁的一句话，就是要去除句子的琐碎，只保留它的主干。你知道怎么简洁的概括吗？”
“就什么情节，人物啥的呗。”
“就是记叙的六要素——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的起因经过结果。你比如时间是放学后，地点学校门口，人物是我和你，事情时接你放学，那最简洁的就是我在放学后，接你回家。而不是肥肥胖胖的我着急忙慌的接蹦蹦跳跳的女儿坐着黑色的轿车回学校附近不远的家。”
她又说饿了。
我总觉得她是假饿。
“吃啥啊？”
“你刚才停车给我钱上旁边的蛋糕店买点不就得了？”
“那多凉啊。回家给你煮点挂面吧。”
我回家给她煮了挂面。
“我要做一件事，你生气的事。”女儿微笑着说。
“干啥啊？屎啊，还是尿啊？”
“被你说对了，我要大便。”我的娘啊，你这大便要啥时候啊。
今天还好没有拿书。
我就等，心平气和的20分钟过去了，这位尊神还没有出来的意思。
“赶紧的，出来了！”我一边喊着，一遍心里浮现出美国教育里学校都要尊重孩子的生理权，这上厕所就是一个生理权啊。可是这也太拖沓了吧？
连喊带叫的喊着她出门。
在车上，媳妇打来电话，问怎么还没来，然后就是一顿指责批评，大喊大叫。
我和女儿都静静的听着。
挂掉电话。我对女儿说：
“你看，其实都是这些事，只要我们把顺序改变一下，就可以很顺畅。你说，怎么才能顺畅？”
“不知道啊？”女儿思索了一会，小声说。
“你看，放学后，就洗澡，洗完澡就能顺利的吃饭，你妈也不会这样打来电话，我也不会跟她发生不愉快，我也不会跟你发生不愉快，洗完澡之后，十点之前的时间是你的，对吧，你就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这只不过把顺序变了一下，这些不好的事情就可以避免。”
........
停车后，女儿闷着头下车，也不等我，独自向洗浴中心走去。
我坐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转进了洗浴中心。
我的心绪虽然没有大的起伏，但心绪还是有了一些小的波澜，脑袋充了一点血，心脏跳得似乎慢了一些。
中午我在一个类似跑步的机器上走，走了一会，心脏就不行。
以前，在球馆练球，练了一会，心脏就觉得难受。我想很可能是自己太胖了。
洗澡的时候，经水一冲刷，我忽然意识到今天下午局办让写的供职报告是不是意味着一次职位的竞聘演讲？
现在，中心马上要正式成立，正常的条件下，一个主任，两个副主任，这都是有级别的，还有五个办公室的主任，是不带级别的。那现在三个带级别的主任是准备好的。那五个？
若中心组织架构建立，接着就应该捋顺工作关系，成立五个下属办公室，那就意味着需要五个不带级别的分支机构的主任。
这点意识让我从对写800字的供职报告的讪笑中解脱出来，站在一个更高的格局上思考新的问题。
管理心理学上说：如果一个人只专注自己的工作，那他就是一个很好的工人，如果他能除了自己的职责之外，还考虑单位的发展问题，也就意味着他拥有了更开阔的视野。
哈哈。
那我就在想，这个供职报告应该怎么写，我的想法该是如何的。
这个月的工资至今没有到账，上个月应该发的暖气费也还没有到位。
这经济的寒冬？
据说这个月的工资区政府还没有出处，更不用提什么绩效，十三个月的奖励。我浑身感到了一阵寒意。
想起来，上次政府开不出工资，还是在看似遥远的九十年代。
洗完澡出来，媳妇说要吃点涮火锅。
很久没吃了。
我就找了一家比较便宜的火锅店。
吃完，回到家就接近十点了。
女儿要画画，看平板。
我说：“十点了，赶紧洗漱睡觉。”
“我还没画画呢。”女儿噘着嘴，愤愤不满，甚至坐着抹起眼泪。
“那还不怨你？还不是你自己造成的？你要是当初麻溜的洗澡，这回来你不就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自由掌控时间了？”
听完我的话，女儿哼了一声，抹了一下眼睛，看上去似乎有些坦然了。
我跟媳妇说一句什么话，开了一句什么玩笑，女儿噗嗤一声，乐了。
媳妇和女儿睡觉了。
我看手机新闻，不知不觉十一点多，呵欠连天，眼泪都出来了！
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