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杨穆与陈隐泉二人。”他心里想到。
月清瑶和李洛祎缩在拐角不动神色地瞧着外面二人,
“人应当走了,咱们就在这里说吧,不必在外面棚圈里和骆驼待着了。”
说话的是杨穆,陈隐泉沉这脸抖了抖衣衫上的沙子,又警惕的四周看了一眼,发现并无其他人在,外面也是静悄悄的地,就寻了一处坐下。
“那个小捕快查了也有三日,你我皆是询问过,也没看出任何破绽,此事应当就算过去了。”
“当日是陈兄弟冲动啊!否则焉能有如今之困?”杨穆坐下叹道,“也不知道那老家伙怎么会追到这里来?难道官家已经知道了?”
“哼!当年我们干的那桩子破事,官家心里可是明白着呢!只是故意借你等之手杀人罢了!真当官家是傻子了不成。但事情毕竟不能败露,那晚我若不杀了老和尚,你我都得完蛋,现在却来怨我冲动了?”
“罢!罢!罢!”杨穆连连摆手,“咱们还是说正事,据我这几年搜来的情报表明那白玉螭龙杯的传闻却有其真,陈兄弟你能放下往日嫌隙与我共谋此等富贵极好不过。
你我二人都是受一封莫名信笺指引前来,信上说白玉螭龙杯就藏在此地,信中还附带一块印有白玉螭龙杯图案的绢布,白玉螭龙杯你我也曾见过,不会作假,所以你我前来在此,可是暗中也寻了这么多日,就连影子也未曾瞧见,如今又被风沙困住。现在细细想来这事儿越发闲的蹊跷了。”
“此事却是蹊跷。”陈隐泉道:“但眼下要紧的还是尽快寻到白玉螭龙杯离开这里,不管是谁要来阻我的财路,我便杀了谁!”
“钱无量你也要杀?”杨穆问道:“那个老家伙能来这里,定然也是冲着白玉螭龙杯来的。”
陈隐泉冷笑,“那个老东西奸滑的很,早早认出了我们却装作不识,口口对外称是做生意来的,却不知道做的是哪门子生意随身连个伙计都不带。当年之事他也脱不了干系,心里知道轻重,必不敢外扬。
如今我们与他也没什么交集,装作不识最好不过了,虽都是来找白玉螭龙杯的,但是具体落到谁的手上还不一定,而且故意引我等前来的那个人也不会让我等安然离开,倒是好奇那人到底是谁?当年竟还有遗漏之鱼。”
二人又是说了一阵,李洛祎细细听了,大抵都是商讨接来下如何去找白玉螭龙杯的线索,但是老和尚玄光师父之死却再也没提起过,约莫一个时辰就散了。
“玄光师父之死果然是他们所为!杨穆!枉我当日如此敬重于他!”月清瑶忿忿地道。
李洛祎皱眉思量,轻声道:“此事奇怪!他们竟也是受人暗中指引前来这古漠客栈寻找白玉螭龙杯,而且听他的口气,钱无量和玄光师父都与此事有关。”
又到底是何人引他们至此?又有何目的?李洛祎一时头疼想不明白其中关节,“走,我们找怀归。”
“找陆怀归?不去捉哪两个人了?”
“糊涂!你如今可有人证物证在手?打草惊蛇且不说,仅凭他一言两局便去捉人,你这几年的捕快就是这么做来的?”
李洛祎抬手想去敲月清瑶的脑袋,但是手掌挥在半空还是停住了,最后他佯装抓了抓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客栈大堂下面静悄悄的,以至半夜,人们都是入房谢歇息,只有一个年轻小厮撑在柜台上昏昏欲睡。
李洛祎月清瑶缓步上楼,忽然瞥见楼梯上一抹鲜红的衣裙,心底一愣抬头上觑,却见上头正袅袅立着一道鲜红欲燃的倩影,是个女子,那女子约有三十的年纪,肌肤胜雪,眼角眉梢出大有烟火之味,人情世故藏在眼底,极有一番风韵,只一根玉簪散漫束发,青丝垂腰,玉手轻摇一柄白纸画扇,满含笑意地瞧着他们二人。
“李公子,月姑娘,楼上请。”
女子捏着纸扇往楼上深处指了指,嘴角轻笑,不在多言,微一颔首便摇曳着红裙往里走去。
“难道是古漠客栈的店主,秦掌柜。”月清瑶轻声道。
李洛祎盯着楼道深处渐渐远去的红色背影,心里正疑惑,这个掌柜向来避客不见,就连玄光师父死时也未见她露脸,月清瑶想要寻她问些线索都是拿外面管事的伙计抵了过去。如今正是深夜,此人似乎早早的在此等候多时。
二人对视一眼,决意跟过去瞧一瞧那个神秘掌柜到底是什么来路。
房间地处偏僻,远离于寻常客人的客房,沿着昏幽楼道一直到尽头,房间未掩上的门漏一处段微弱烛火。
李洛祎欲要敲门,便听见里面道:“进来吧!”
推门而入,一阵幽香扑面袭来,屋内烛火通亮,卧榻上撑起一张青纱幔帐,上面绣着几朵金银花,雅致简洁,碧纱灯笼旁正歪坐着那个红衣女子,桌边由黑布包着一件物什,长约三尺有余,也不知为何物。
李洛祎心底一跳,旋即上前去作了一揖,“不知如此深夜,掌柜寻我二人有何事?”
秦红衣娇笑道:“堂堂执金吾卫的侍郎将竟拜我一介民女,我可收受不起。李公子不必客气。”
李洛祎面色平定,心中却是惊疑,“她早已知晓我的身份,那自然也知我为何而来了?”
秦红衣笑道:“二位坐下聊罢!若说起来你我还算有些渊源呢。”
“渊源?”月清瑶坐下问道:“这要从何说起?”
“说来话长,容后再言。”秦红衣淡淡地瞧了月清瑶一眼,接着道:“二位都是京城所来,来此地的目的妾身也是明白,切莫生疑,我等自没有害人之意,说来妾身受人之托,还有些事情需二位帮忙。”
“受人之托?何人之托?又帮何事?”李洛祎道。
秦红衣素手抚上桌边那由黑布包裹的物什,不紧不慢的道:“事关重大,或许你也猜得一二,妾身且不说明,只问公子愿不愿意?”
月清瑶冷声道:“如今托人办事也需这般遮遮掩掩?莫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秦红玉似乎对月清瑶很是冷淡,言语之间总有一股冰冷寒意,李洛祎觉得奇怪,却不便多问。
他闻见秦红衣又道:“玄光老和尚的死是个意外,妾身深感遗憾,想必死于何人之手你们方才便已知晓了,妾身如今只提点一句,如今即来此,风沙困住出路,何不将此杯搁一旁暂且不寻,查一查客栈中几人来意,心中所怀鬼胎,或许会有意外之获。”
秦红衣一拂长袖,瞧见李洛祎盯着桌上的物什有些出神,清然一笑,“李公子你可是明白妾身的意思?”
李洛祎沉默一会儿,缓缓才道:“看来引我等来此,是掌柜或是掌柜身后之人了,既然掌柜已是话明,还请保管好圣上之物,要查之事我自会查明。”
他起身作揖,“阿瑶,我们走吧。”
秦红衣道:“李公子果然聪颖,妾身便就拜托公子了!”
第二日一早,李洛祎就寻到陆怀归屋中将昨夜之事告知于他,陆怀归锁眉凝思,“此事恐怕干系甚大。洛祎,慎重!”
慎重?李洛祎笑着摇头,他觉得自从离开剑宗之后,每一日不是活在慎重二字当中。
他离开陆怀归的屋子,到楼下要了两坛酒,自斟自饮。月清瑶走过来道:“与玄元山上的清风酿比之如何?”
“原来你还记得?那时我们总是在后山饮酒,喝的就是那清风酿,凛冽萧瑟,酒入腹中便是豪气满肠,醉后乘兴起剑,好不痛快。
若逢大雪初霁,我们就带上两坛酒上后山坐石上远眺山崖,所视之内尽是素白,寒雾裹罩,迷迷茫茫,上下一白,好个迷幻世界,乃是玄元山一绝之景,我们说笑喝酒,听我说起我的阿姐,你却不提你的哥哥,那景那人此后也总是入了我的梦里来。
左近的山树上缀满厚厚的一层雪,有时你习剑累了,就到树下倚着歇息,我便去摇树,积雪纷扬,顷刻间你就成了小雪人儿,你拿剑追我一路,却又打不过去我,就坐在那里生闷气,最后我悄悄下山去集镇上买了热乎乎的雪花酥才将你哄笑了。”
月清瑶静静地瞧着他,斟了一杯酒,这酒终究还是比山上的清风酿烈了许多,她拧着眉勉强咽下,才缓缓道:“我以为是你忘了。”她顿了顿,续道:“你还恨我吗?”
“你认为你错了吗?”李洛祎反问。
“没有。”
“如此,恨你又如何?”
李洛祎吐了口气,望着她便想起往日。
“阿瑶,我想下山了。”
他坐在石头上,天边夕阳欲坠,云霞血红,随手扯来的一根草在指间缠绕,心思有些飘忽不定。
“下山?你是要去看你的阿姐?什么时候回来?”月清瑶停下手里的剑看着他道。
“不回来了。”
月清瑶默不作声的爬到石头上,跟他并肩看天边的夕阳,
“我跟你学了六年的剑,现在能杀林易了吗?”
李洛祎摇头,“不能。”
“那你不能走。”
“去岁,阿姐嫁给了京城里的一户人家,如今一年有余,信上阿姐总说那人待她极好,叫我好生待在山上,莫要惦念牵挂,她大婚大日,我曾求过掌门匆匆下山看过他一面,是个好小子,可是总是放心不下,阿姐每月与我通信,一开始倒是谈起夫家的事,往后都是一笔带过而已,我觉得此中有些奇怪,月前我又下山去,却见她婆婆满脸凶色满脸,阿姐还在河边浣衣,那人一口一个贱人的骂我阿姐,说她不给陈家开枝散叶。
我与阿姐自小相依为命,父母闹饥荒那年都饿死了,送我上山前还在四处讨饭吃,她嫁出去时候不过是母亲的玉镯作了嫁妆,婆家自是瞧不起,整日受气,阿姐怕我担忧就不提婆家的事情,可我却是明白的。”
月清瑶不说话了,她知道他再说这个世上最疼他的人,李洛祎不去瞧她,望着天边逐渐暗下来,依旧自顾自的说话,
“我不想阿姐在婆家受气,她这一生太苦,本以为找了个丈夫能依靠一辈子,却依旧整日受婆婆的刁难,他们看不起我们,可他们应当看不起我们,我无官无爵无财无势,不过山上一介修剑未成的弟子。”
“那你要如何?”月清瑶轻轻问。
“下山,去京城,我要撑起李家,一直都是阿姐护我,往后我来护她!谁敢欺她辱她,当问我手里的剑同不同意!”
李洛祎想要下山,他觉得自己不能在山上呆一辈子,玄元山十余载春冬,有林易师兄,有掌门老头,有阿瑶,还有那些师兄弟,可是他还是要下山,林易师兄说男儿肩宽一尺,当承天地万丈。
可是离开剑宗并不容易,山道设下三关九劫,就连林易师兄也不曾闯过。
李洛祎咬着牙连闯半月,每日天光未亮便出,月移中天方返,满身血痕,月清瑶默不作声的帮他包扎,林易瞧着心疼,但亦有心事,终究未曾出口相劝。
两个月后,林易师兄却闯过三关九劫,在掌门叹惋中下山去了。
后来李洛祎才知道,三关九劫,师兄他闯了十年,就在第十年的盛夏,花满山道,林易将屋里藏得清风酿都送与李洛祎,二人在剑碑下饮酒,便是一袭青衫一柄长剑,寻他的兄长去了。
两年后,李洛祎在剑林修剑,瞧见周围师兄弟的脸色都与往常不一样,望向他时更是哀婉叹气,掌门老头将他叫道剑堂问他近日可曾与林易师兄通过书信。
李洛祎摇头,距上一次师兄传信来,已有半年了。
月清瑶在后山磨她的匕首,“林家要完了,可惜林逋云不能是我手刃。”
掌门说,林家拥兵自重且窝藏重宝,意图谋反,三月前前大明宫降下圣旨,林府被满门抄斩,林家四十三口血溅林府大门,林老将军和林逋云的头颅被悬在城门前曝晒三日,这个在朝堂盘踞四五十年的显赫大族,一夜间化作乌有。
林易师兄携着林逋云的三岁幼子杀出重重包围,连夜逃走,至今了无音讯。
李洛祎觉得下山之事迫在眉睫,连夜背着剑又去闯三关九劫剑阵。
七日后的夜里,大雪飘飞,他立在山道望着石碑沉思,衣衫之下都是血肉绽开的剑痕,月清瑶默然无声,已经长开的精致脸蛋早已褪去当初的稚嫩之色,倩影横斜,黛眉如画,星眸静静地盯着默立在石碑下的李洛祎,掌中油纸伞撑在他的头顶。
纵是如此,李洛祎的半边衣衫还是落了许多雪,
“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早该下山去寻野狗一样逃窜的林易师兄了。”他终于开口说。
“不必下山去寻他。”
月清瑶用手指了指南边窜起的火光,“方才你在闯剑阵之时,他就已经来了。”
李洛祎心中一凛,那个方向是紫阳宫,掌门素日里就住在那里,林易师兄失踪,剑宗议论纷纷,诸多长老都是主张助朝廷捉拿这个逆贼,但也有平日里与林易关系甚好的长老师兄弟站出反对,下面吵得不可开交,几乎一度就要拔剑打起来。
唯独白胡子掌门一直不作声。而那个最受林易师兄照拂的李洛祎却是闷头不顾,每日就往九重剑阵里面跑
山路异常的崎岖难走,李洛祎展开剑宗独有的轻功踏雪鸿,在山道上化作流影,直往紫阳宫去,月清瑶撑着伞很是吃力的后面跟着。
剑宗近几年虽是日渐没落,不复当年天下第一剑的风光,但到底也是江湖上声名显赫的大宗,便是朝廷也是礼让三分,开宗三百年来,何人胆敢在此放火烧天,烧的还是紫阳宫。
李洛祎老远的就看见火光中众位师兄弟摆好剑阵,诸位长老脸色阴沉站在大殿阶上,身后素日里巍峨的古老楼阙化成汪洋火海,四周皆是蔓延而出的火光,先皇亲敕的紫阳宫牌匾被烈火照的闪亮。
人群中央有一道人影,还携着一个小人儿。
掌门伸手抚须,他站在紫阳宫下神色复杂的望着下面那个倔强的人,“易儿,莫要固执了,逝者已矣,哎!”
“好你个林易,还敢带着林家余孽到我剑宗!伤你师兄弟!烧我紫阳宫!真是忘记了素日宗门掌门师父们的恩情,难道你们林家都是如此绝情无义之徒!”刑法长老厉声道。
“不是的!”
林易扑通一声跪在雪地上,长剑驻地,
“师父!”他仰着头对着上面那道苍老的身影,声音有些发抖,“弟子今日冒死来到山上只是想请求师父让朝廷网开我林家一面,留下我大哥的独子,弟子知道历来剑宗宗主都是与朝廷有些关系,当今圣上只是定不会拂了师父您的面子。
弟子赶到紫阳宫却遇见刑法长老,他将我拦下不需面见师父,还派出师弟们将我们监禁欲要上报朝廷,遂才与众位师弟和长老打了起来,结果不慎打翻油灯烧了大殿,诸位弟子只顾与我纠缠不管火势才至如此!”
“弟子罪孽滔天,不求师父绕过,但请师父收了我这个年仅三岁的侄子,他是大哥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求师父请朝廷放过他!”
林易连朝地上磕了四五个响头,额头鲜血横流。
“易儿!”痛心掌门叫道,他知林府之事关系太大,剑宗若要崛起势必要仰仗朝廷扶持,此刻抉择竟是关系宗门百年来的大业,便是一向爱徒如命的他也是犹豫了。
“你本是剑宗弟子,早已与山下京城的林家脱了干系,此林将军幼子乃是朝廷要犯,就是我剑宗也是担当不起啊!”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那可是林将军的幼子啊,朝廷有令,悬赏此子人头百两黄金!”
小孩很是害怕的周围的执着剑人们,各个张牙舞爪似乎一瞬间就要扑上来。
“师父!”林易绝望的叫到,“便帮帮弟子吧!求您了!”他知道师父向来就将恢复剑宗大业为己任,平日里虽是爱惜他,可终究到了这个关头,孰轻孰重掌门如何分不清。
他慢慢的背过身去,似乎看不见心里就会好受些,刑法长老眼睑与此便知他的这位师兄已是拿定了注意,
“众弟子听令,抓住林家余孽,林易已不是我剑宗弟子,众位弟子不需留情!”
弟子听令,各个拎着剑轰然一上,当中人道:“师兄对不住了!只要你交出林家幼子即可,我等绝不伤害师兄!”
林易拉着那个孩子站起身来,苍然大笑,“这天下如何之大,容下多少江河湖海,却容不下我林家之人,师父,弟子不怨恨您今日之抉择,此后我便与剑宗再无丝毫干系!”
他擎着剑架住四方袭来的人,“诸位师弟,莫要拦我!当心剑下无情!”
“师兄,收手吧!不要在干涉朝堂之事了。”有人苦劝道。
火光夹杂剑影,数百名弟子列出剑阵,游鱼一般轮番涌过去,林易口念剑诀,手臂被震的酸麻,可是咬着牙死死将孩子护在胸口,任凭背后劈上多少剑来。
刑法长老心中惊叹,林易不过如此年轻剑术竟是如此纯青,若是再过十年足以重振剑宗,再复天下第一剑。
他瞥见师兄苍老年迈的身影,感觉往日雄浑宽长的肩膀一瞬间塌下来,再没了气力,他明白这个师兄将多少心血倾灌在那个人身上。
眼下的场景已是不需要他们这些长老出手了,游鱼阵足以用车轮战的方式困死他们,
“师兄,我们还有李洛祎那个臭小子!莫要太过悲伤了!”刑法长老开口道。
掌门摇遥他那个苍白色的脑袋,没有答话。
林易力竭,再也无力抗衡四面绵绵不断涌来的剑,猝然半跪在地,血遮盖着双瞳,整个世界都是火红,他的四肢似乎再也挤不出一点气力了,手里的剑从未感觉如此沉重,他想丢下却又不甘心。
“林易师兄!”
人群之外,他闻见一声大喊,精神猛然一震,那道声音他太熟悉了。
头顶上欲要砍下来的剑被一道清光尽数挑开,在朦胧的目光中,他瞧见了那个少年背影,受着剑宗所有弟子的灼灼目光,昂着头站在他身前,掌中三尺剑闪动明亮的寒光。
“谁敢伤林易师兄!”少年铮铮有声地向着所有人喊道,乃至紫阳宫下的那些长老。
林易还未张口喊出来,便觉得肩膀一阵刺痛,那股疼痛蔓延至整个臂膀,就要将右手执剑的手臂彻底撕裂开来。
他凝神一看,瞧见那双怀着冰冷恨意的眼眸,是那个女孩,林易认了出来,李洛祎曾经之前提起过要向他寻仇的女孩。
她说她的哥哥死在了军营里,是被林逋云亲自下令砍下的首级。
那柄在后山石上磨了四年的匕首,今朝终于派上了用场。
林易惨烈的大笑,“好!好!好!今日我便替他还你哥哥血债,可是我此刻还是不能死!这只手臂便给你了!”
李洛祎回过神时,已经晚了,却眼睁睁的看见林易一把拉着月清瑶的手,手上的匕首猛然划过,鲜血喷薄而出,染红大片雪地。
长剑仓啷一声清脆落到雪地,伴随着的还有那只手臂。